“溫師姐，你在說什么？”
夢魚抿緊嘴唇，望著溫珂瑤看了好一會兒，依然緩不過神。
仔細思索一番，夢魚突然沉默。
溫師姐剛才如此激動，難道還是因為十幾年前的那件事？
“你想到了對不對，是陸辰對不起我！”
“如果不是因為他，我的父母也不會失蹤，我也不會成為孤兒！”
“我說陸辰人面獸心，冷血無情，可曾有錯？！”
夢魚皺起眉頭，一時間竟無以反駁。
十幾年前。
溫珂瑤和陸辰起了一次沖突。
也正是因為那次的不愉快，溫珂瑤推遲了下山的時間。
等到溫珂瑤再次回家時，父母雙親已經不見蹤影。
有人曾經說，看到過一幫人將兩位老人帶走。
那些人聲稱，是陸辰指示他們去的。
溫珂瑤當場崩潰，在鎮子里一年找了十來天，最后依然無果。
再次回到宗門，溫珂瑤提前去找陸辰。
這也是溫珂瑤入宗以來頭一次發那么大的火。
那時的夢魚正在陸辰的小院子里。
所以對當時的情形，夢魚記憶猶新。
溫珂瑤的劍，距離陸辰的喉嚨只有一寸之遙。
陸辰面無表情。
就直直地站在那里。
好像他就一直在等待溫珂瑤的到來一樣。
最后，溫珂瑤一劍插在地上！
并且聲稱，從今往后，與陸辰恩斷義絕！
之后，兩人也曾經見過面，除了彼此都不說話以外，并沒有其他的沖突。
現在十幾年過去，夢魚覺得溫珂瑤已經放下了那件事。
可沒想到，溫珂瑤依然記得那么清楚。
“師姐，當日之事，陸辰并沒有承認。”
溫珂瑤冷笑一聲。
“夢魚，我知你與陸辰感情深厚，可這種拉偏架的話就不要說出來了。”
“陸辰當時確實沒有承認，可他也沒有否認。”
“況且還有人證，承認與否還有什么意義？”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種人，又有何顏面留在宗門？”
剩下的話，溫珂瑤沒有說出來。
自己跟陸辰有爭執，并非個人利益，而是為了宗門！
身為藏經閣閣主，必然要守著藏經閣的規矩，怎會聽他一派胡言？
即便他是為宗門著想，自己堅守規定，何錯之有？
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居然讓人綁架自己的雙親！
這種心胸險惡之人，走了更好！
不管他的修為有沒有恢復，也不管他之前為中文做過何種成績，在自己眼中，陸辰這個人，早已經跟昔日判若兩人！
現在夢魚請自己幫陸辰說好話，根本不可能！
看到夢魚久久不言語。
溫珂瑤說話的語氣略有緩和。
“你身為天機閣的人，自然明白，凡事都是注定。”
“既已然如此，又何必強求？”
“你走吧，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夢魚嘴唇微動。
“師姐，師兄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不會無緣無故……”
“夠了，多言無益，你走吧。”
溫珂瑤下了逐客令。
夢魚只好離開。
轉身之際，夢魚又看了看溫珂瑤的背影。
肩膀微微聳動，身體卻這樣的筆直。
二師姐應該是……哭了。
或許他應該是想她的父母了吧？
對于當年之事，很多人都覺得疑惑。
盡管如此，陸辰卻沒有對著大家解釋什么。
即便溫珂瑤的劍都抵到了他的喉嚨，陸辰依然一臉淡然。
夢魚失望離開。
“師兄啊，小魚兒知道你不是善辯之人，不知道，那個事情你至少向二師姐解釋一下……”
夢魚相信事情不像大家說的那樣，可那又能怎樣？
……
夢魚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溫珂瑤這才緩緩轉身。
此時，溫珂瑤淚流滿面。
雙手都以握成拳頭。
指甲嵌進掌心當中，渾然不覺！
縱然陸辰對整個宗門有恩，可他在自己這里就是一個罪人！
無數次。
睡夢當中，溫珂瑤看到血淋淋的父母都會驀然驚醒。
陸辰，你就是一個劊子手！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被宗門拋棄，這是你應得的報應！
你毀了我，毀了我們一家！
你罪有應得！
……
行至半路，陸辰腳步突然放緩。
心跳一陣加快！
陸辰深吸一口氣，這才平復情緒。
“怎么了？那些人追過來了嗎？咱們怎么辦？”
張有才更圓了眼睛，使勁往后面看了看。
后面沒有任何動靜，如果真是那幫人來了，跟他們也應該還有一段距離。
陸辰微微搖頭。
“沒有。”
“兄啊，沒有，為什么要停下？咱們多耽誤一刻鐘，他們就離咱們近好幾里！”
對于眼下的迫切，張有才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說得直白一些。
張有才恨不得自己后背上生出一對翅膀來。
狠狠地飛到天上去！
“累了，休息一會兒。”
陸辰一臉淡然，目光看向不遠處。
前方一片平坦，由于都是低矮的樹木，陽光也逐漸明亮起來。
張有才松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我以為他們追上來了！”
“暫時還沒有，你可以在這里飽餐一頓。”
看到陸辰突然愿意跟自己說話，張有才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兩個人選了一塊空曠的地方坐下。
不多時，張有才便從乾坤袋里拿出一大堆好吃的。
叫花雞必不可少，主要還是因為陸辰的那只貓兒愛吃。
“吃吧，香噴噴的，只要不怕把你撐著，這一只雞都給你！”
張有才翻了個白眼兒，有些不情愿地把叫花雞送到玄墨面前。
陸辰嘴角揚了揚。
“大話不能說得太早，玄墨已經是口下留情。”
張有才摸摸腦袋，眼神當中充滿不解。
“這多大點的個小東西啊，你以為他會……”
話還沒有說完，張有才直接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說話的功夫，玄墨已經把整只叫花雞吃完了。
這速度，囫圇咽棗也不可能那么快！
舔舔嘴巴，玄墨有些得意地看了看張有才。
張有才心里一咯噔。
“好家伙，你這貓看得我心里發慌，咱們還是趕緊吃飯吧！”
為了不讓自己緊張，張有才故意不跟玄墨對視。
甚至，還岔開了話題。
“老兄，你真的是讓天地聞之色變的陸辰？”
“我看你挺和藹的，你發起飆來，真的那么厲害？”
陸辰笑笑，沒有理會。
接著，張有才又問。
“那你都跟那些魔物對峙了好幾百年，是不是一劍下去，快意恩仇？”
“手起刀落，腦袋落地！”
“這頂天立地的，是不是無需多言，一個眼神辨善惡？”
陸辰眉頭微皺。
“你想說什么？”
張有才輕咳一聲。
“我就想問，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沒有什么遺憾吧？”
“你我皆是凡人，又怎會沒有遺憾？”
“你遺憾彌補了嗎？”
陸辰垂眸，一時間有些語塞。
彌補了嗎？
沒有吧……
就比如，自己跟溫珂瑤之間的恩怨，一直沒有開口的機會。
或許，有一天溫珂瑤會主動道歉。
但那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
人要做的是無愧于心，無愧于己。
旁人的議論，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看到陸辰不說話。
張有才悄悄地撇了撇嘴。
眼下的情形已經非常明顯，肯定沒有彌補。
不然。
陸辰臉上又怎么會有淡淡的失落？
今天自己算是大開眼界了。
原來，英雄也有……惆悵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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