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休息，晚膳時阿星會來看你。”寒刃說完，眼中的感激之情逐漸斂去，對著陳蘇葉揮了揮手，輕輕關上門出了藥廬。

        陳蘇葉看著寒刃走出藥廬，心里竟有些疼痛。

        她難過的不是寒刃離開，而是難過洛輕銘如此算計她。

        哪怕她有心防范，可當她知道洛輕銘對她全是算計，心里還是有些難過。

        她哪里斗得過帝王？自然是防不勝防，哪怕是到了第三世，依然如此。

        小黑屋只有四個人有權限，不是她自己不是寒刃不是蕭易，還能是誰？

        他就這么想試探自己？還是他仍然想找機會殺了自己，就因為自己不自量力想和他做交易？

        “呵呵。”陳蘇葉坐在椅子上干笑了兩聲，她騙得了寒刃，騙得了蕭易，她能騙得了自己嗎？

        她沒辦法欺騙自己。

        就像她沒辦法和自己說留在這里也挺好的，至少不會老去。

        當然代價是她永遠回不去，永遠在這里輪回。

        她不愿意所以她才和洛輕銘做了交易，沒想到自己吃的這些苦，在他眼里連零頭都算不上。

        憑什么？憑什么他可以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自己就要當腳底泥？

        其實陳蘇葉忽略了一點，她現在難過的原因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因為洛輕銘變著法兒的讓她受苦，無非是自己不受重視罷了。

        此時此刻她這種行為更像是孩子管長輩索要糖果，一旦得不到便會胡思亂想。

        陳蘇葉看著面前的茶杯，拿起一只準備將它摔碎，想了想覺得不妥，便放下茶杯回了榻上休息。

        她心里堵得慌。

        許是得了空閑，一些不確定是不是屬于她的記憶，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是她殺的人，還是用了極其殘忍的方式。

        像夢里那般迅速，她挑斷了別人的手腳筋，然后割了他的舌頭，一擊斃命。

        她怎么可以如此殘忍？雖然她殺的人并不無辜，但這不能成為她折磨人的理由。

        打著正義的名號施暴，這不是陳蘇葉想做的，可她控制不住，身體里好似有另一個人操控她。

        正當陳蘇葉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她馬上進入警戒狀態，聽腳步聲，似乎有些像蕭易。

        陳蘇葉屏住呼吸，倚在門邊仔細聽著。

        蕭易剛到門口便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直接開口說道：“是我。”

        陳蘇葉聽到聲音又聞到一股子草藥香，確認是蕭易，這才松了口氣，給蕭易開了門。

        蕭易進門后察覺到陳蘇葉臉色不對，直接拿出香爐點上他新做的香。

        不一會香氣四溢，陳蘇葉的情緒逐漸平復了些，臉色逐漸好轉。

        “出什么事了？”蕭易見她穩定些了，才出聲問她。

        此時陳蘇葉思緒萬千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

        “過會子說吧！蕭大哥來找我有什么事？”陳蘇葉最后決定先岔開話題。

        “我問了師傅毒人的事，他說讓我勿管閑事。”蕭易想著正事要緊，趕緊將事情告知陳蘇葉：“但是你遇到那個人肯定不是什么毒人。”

        “怎么說？”不是毒人還能是什么？陳蘇葉聽的一頭霧水。

        “毒人沒法離開培育室，上等毒人與活死人沒什么區別，不過其他人可以通過融入毒血活著吞食毒人血肉獲得毒人的毒。”蕭易解釋道。

        陳蘇葉這回聽明白了，所以她在死牢考核的獵物是

        想到這里陳蘇葉腹內一陣翻騰，喝了點水勉強壓下這股惡心感。

        生啖其肉飲其血，這些在史書上寥寥幾字的事情，如今就發生在她身邊，陳蘇葉怎么都沒辦法接受。

        “不過你癥狀較輕，是剛送來的下等毒人也有可能，畢竟若是遇上毒人，化龍丹毫無用處。”蕭易提出假設和陳蘇葉說，是想讓她提高警惕，小心為上。

        可陳蘇葉聽了這話，卻往另一個方面考慮了。

        謹慎行動是其次，她現在更懷疑是洛輕銘要除掉她。

        “所以是他動的手對嗎？所以師傅才告誡你閑事勿管。”陳蘇葉輕笑一聲，對著蕭易說了自己的結論。

        這結論說完以后，蕭易完全摸不著頭腦，陳蘇葉怎么突然來了這一句。

        “現在還不能確定。”蕭易不能讓陳蘇葉恨洛輕銘，眼下只得為他辯解。

        但蕭易能確定的一點是，陳蘇葉目前還愛洛輕銘，所以他眼下只能為洛輕銘說話。

        “還不能確定？還要如何確定？要我死了才算嗎？”陳蘇葉這股無名火，最終發泄在蕭易身上了。

        說完這話，陳蘇葉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趕忙和蕭易道歉。

        “蕭大哥對不起”陳蘇葉還沒說完，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個畫面。

        是那個毒人最開始和她道歉，還有后面不斷求饒，這兩個片段在她腦中循環播放。

        陳蘇葉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惡心感，她直接跑到茅房，過了好一會才回來。

        回來之后神情有些異常。

        蕭易當然看出來陳蘇葉的不對勁，但又不好多問，只得等等看陳蘇葉會不會說。

        陳蘇葉回來后十分恍惚，幾杯茶喝下肚，但是倒茶的動作依然沒有停下。

        蕭易不敢隨便打擾，他怕陳蘇葉魔怔了自己這一叫，徹底沒法回魂。

        陳蘇葉倒空茶壺后，開始清洗自己藏在腰間的短匕。

        似乎是擦拭干凈了，陳蘇葉滿意的笑了笑，緊接著目光一轉瞥見空無一物的地上。

        又是一陣翻涌，剛才喝的那些茶水悉數被陳蘇葉吐出。

        蕭易拍了拍陳蘇葉的背為其順氣。

        陳蘇葉被蕭易拍了拍，回過神來看見一地狼狽，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蕭易看過許多病人早已司空見慣，他甚至詢問陳蘇葉可有哪里不適？

        “蕭大哥，對我對你有愧。”陳蘇葉大概明白自己是什么情況，立馬改了口。

        蕭易還是云里霧里的，他看陳蘇葉給他道歉，更覺得莫名其妙。

        “ptsd。”陳蘇葉小聲嘀咕了一句。

        蕭易耳力好，一字不差的聽了去，但陳蘇葉說的，他一個字也沒聽明白。

        “脾什么？”蕭易問了一句。

        “創傷后應激障礙。”陳蘇葉條件反射地回答。

        可蕭易還是沒明白陳蘇葉說的意思，又不好追問。

        “沒什么特別的。”陳蘇葉不清楚古人有沒有這個概念，干脆想著先講完自己的事情，沒準蕭易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我想起考核時發生的事情。”陳蘇葉以這句話為開場白，說完看了看蕭易的反應。

        蕭易示意陳蘇葉說下去。

        “我本來想和他談，然后他說了一句話，緊接著朝我撲了過來。”陳蘇葉說的時候盡量避免自己去想對不起這三個字，講的是磕磕絆絆。

        蕭易通過陳蘇葉停頓的次數意識到可能和那人說的話有關。

        “然后我處于下風挨了打，后來服了化龍丹，靠著腕上的鐲子取勝，再后來”陳蘇葉說到這里實在是不想說下去，可她看見蕭易，還是決定講完。

        畢竟蕭易是經驗豐富的醫者，這時只有蕭易可以救她。

        她沒法自救，所以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蕭易身上。

        陳蘇葉想到這點，繼續說道：“我挑了他的手筋腳筋，割了他的舌頭，最后殺了他。”

        蕭易震驚的瞳孔縮了一下，他沒想到陳蘇葉會用這么毒辣的方法殺死考核的獵物。

        陳蘇葉此時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人也開始發抖。

        蕭易見狀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

        “我覺得我被操控了，蕭大哥，我有些害怕。”陳蘇葉抹了抹眼淚，表情看起來沒有自己說的那般害怕。

        這是因為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但她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剛剛她和蕭易道歉自己想到了殺人那會，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陳蘇葉不清楚，但蕭易卻理解了陳蘇葉的意思。

        “對不起。”他沒辦法和陳蘇葉說，所以只能道歉。

        沒想到陳蘇葉聽了這話，直接抽出腰間的匕首對著蕭易，威脅他，緊接著自己退到墻角，靠著墻碎碎念。

        她說了什么蕭易沒有聽清，他又不能上前，就坐在陳蘇葉身邊，陪著她。

        結合之前的經歷，蕭易總算是明白陳蘇葉的意思。

        對不起這三個字，目前為止在陳蘇葉面前不能說，提了她就會發瘋。

        想到這點的蕭易輕手輕腳走到桌前，點燃熏香，希望陳蘇葉聞了之后會好一些。

        說來也巧，陳蘇葉聞到這個味道真的安心了不少，過了一會竟然好了起來。

        她回過神后，發現自己拿著短匕蹲坐在墻角，又看到蕭易守在旁邊，頓時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

        “我剛才失控了？”陳蘇葉強行鎮靜下來后，對著蕭易問道。

        蕭易點了點頭。

        陳蘇葉本來想道歉，想了想還是沒有，反而開始和蕭易匯報情況：“這就是我說的創傷性應激障礙。”

        蕭易再次點了點頭，

        雖然他依然似懂非懂，但他確實明白了些。

        他示意陳蘇葉不必介懷。

        可陳蘇葉想起之前的問題還沒有問完，于是她繼續說道：“我覺得我當時被操控了。”

        她本來沒覺得奇怪，但是現在的情況不由得她不往這方面想。

        別是覺醒了什么奇怪的第二人格了吧！陳蘇葉想著，同時期待蕭易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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