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樂對鐲子過于愛不釋手，以至于晚上都戴著睡覺。
  第二日她上班，對著鏡子剛想把手鐲摘下，又覺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心癢之下，在盒子里也找了對珍珠耳環戴上。
  這出打扮引來了不少目光，丁今搖又是個眼尖的，打她一進辦公室就抬眼打量她。
  潘樂若無其事地坐到工位上。
  丁今搖側身，給她使眼色：“潘樂你這手鐲好漂亮啊，在哪里買的，我想要鏈接。”
  潘樂有些心虛，只好找借口道：“我以前去云南旅游在那邊的實體店隨便買的，具體價格我也記不清了。”
  丁今搖有些退卻了：“是不是很貴？”
  “沒有，它就是次品，和我耳環一起買的。”
  潘樂將耳環也摘下來給她看，丁今搖一看，發現貨色確實一般，遂也就半信半疑。
  潘樂安心上班。
  過了會，先前中廷地產那案子有消息傳來。
  對方的齊律聯系她，說已聯系上當初經辦秦浩購房一事的前員工，而好巧不巧，他對重要消息有截圖的習慣。
  截圖顯示，當初的秦浩發消息給員工，明確表達無法付足全款而放棄購買公寓。
  潘樂看完后，問：“手機上還保持有原始的聊天記錄嗎？”
  齊律可惜道：“沒有，手機也換過了。”
  沒有原始載體，只有這樣的截圖是不可能讓法官采納的。
  潘樂沒抱太大的希望，可還是將截圖作為證據也上傳，接下來的時間等候開庭。
  她沒開過庭，距離開庭時間越近，心里免不了焦灼。
  一天，陳主任忽然從辦公室里出來，站定在她面前敲了敲隔板。
  他說：“你來會議室一趟。”
  他的語氣不如平常般平常，辦公室里的其他同事都聽得出有事。
  潘樂自然也不例外，她又忐忑又疑惑地跟著陳主任進了一間會議室。
  潘樂在最靠近門的地方拉開椅子，問：“主任，你叫我什么事啊？”
  陳主任示意她看手機：“趙里奇肖像權那案子上新聞了。”
  趙里奇就是那位表情包明星。
  潘樂反應過來后，連忙掏出手機搜索相關新聞，是早上爆料的新聞，經過幾個小時的發酵，早已登上了各個平臺的熱搜版塊。
  新聞底下的評論自然是負面居多。
  “窮瘋了吧，用個表情包就告……”
  “呸！當代葛朗臺！”
  “嚇得我連忙把手機里的表情包刪掉[驚嚇]！”
  當然，也有不少替趙里杰說話的。
  “雖然但是，人家維護自己的權利也沒錯吧[微笑]。”
  “圣母太多，明星也是人，商家怎么不在自己的文章里用自己的表情包，不就是知道明星的表情包好用拿來引流唄[笑哭]。”
  “趙里奇告的是拿表情包商用的公司，普通人用表情包沒事。”
  “……”
  潘樂看得差不多后抬起頭。
  對面的陳主任面無表情道：“客戶那邊懷疑我們這邊沒有盡到保密的義務。”
  潘樂下意識為自己解釋：“我沒有和別人泄露。”
  “你身邊朋友呢，有沒有一不注意聊天時說過，或者一不小心被什么人看到？”
  有嗎？
  潘樂心里的回答是，當然有的。
  那天晚上，鄧霍在車上威脅了一番。
  她不敢答話，在主任的目光下強作鎮定地搖搖頭。
  如果鄧霍真的將消息散發出去，她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著想，也得裝傻充愣。
  陳主任打量著她，過一會道：“趙里奇那邊應該會找你，你知道怎么說的吧。”
  潘樂琢磨著他的意思，試探著說：“案子被泄露出去，問題也有可能是出在當事人身邊的員工。”
  陳主任終于點了點頭。
  總之不能自我先懷疑。
  他們又聊了一會，潘樂手里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她一看，正是趙里杰的助理。
  “主任，是趙里杰的電話。”
  陳主任揚了揚下巴示意她接聽。
  潘樂隨即按下了接聽鍵，她先是和往常一樣客氣，待對面聊起網上爆料之事時擺出一副也不知情的模樣。
  “我們律所一向很注重保密，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那網上怎么會有人知道？”
  潘樂心想自己又不是偵探，怎么知道？
  不過作為律師，她還知道要有服務意識，陪著對方說下去：“有沒有可能是趙先生身邊的人不小心……”
  她點到為止，也不敢在別人助理面前多說。
  誰料那趙里杰斬釘截鐵道：“不可能！肯定是你那邊出問題。”
  潘樂聽得一時無語，陳主任見她這模樣，連忙拿過電話，一張口就是“趙老師”。
  潘樂在旁聽得一愣一愣的。
  主任為人做事明顯比她圓滑，他沒有在揪爆料者的問題上糾結，而是以專業的角度提出解決方案，建議發個律師聲明堵住悠悠眾口。
  說到后來，趙里奇已經消氣了，順便委托律所出個聲明。
  陳主任掛了后，將電話還給潘樂時，語重心長對她說：“學著點。”

  潘樂先改口：“那……陳老師？”
  陳主任看她眼神如孺子不可教也。
  “我是律所的主任，叫我主任！”他揮手趕她：“趕個幾百字的聲明出來讓我過目。”
  “好勒！”
  潘樂麻利回了工位上寫聲明，洋洋灑灑引用法律幾百字，最后話鋒一轉強調趙里杰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她以為沒大問題后當即發給陳主任。
  陳主任到底是主任，饒是她如何完善，還是抓出了幾個點改了又改后才讓她蓋章發出去。
  聲明一出，有法律作為依據，顯然震懾住了吃瓜群眾，評論里雖有玩梗，極端言語明顯少了不少。
  潘樂松了一口氣，隨后又想起爆料者，心里忐忑，躲到公司的消防通道打電話。
  可能是上班時間，她打了兩次那邊才接下來。
  “在忙，有什么事長話短說。”鄧霍干脆利落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
  潘樂聽他這么說便同他開門見山：“趙里奇的案子是不是你放的消息？”
  鄧霍皺眉：“聽不懂，再給你一次機會重說。”
  潘樂當他在裝糊涂，深吸一口氣，又不得不從頭說起：“生日那天，你在車上看到我忙趙里奇的案子，你威脅我不能在你車上工作，不然——”
  她這邊說著時，鄧霍的助理過來敲門。
  “鄧總，主管們在等著了。”
  鄧霍微微點頭：“我等會就到。”
  他應付助理，收回目光對電話里的她直接否認道：“我沒那個閑心做那些事，我現在沒有空，就不和你說了。”
  潘樂一聽，急道：“你剛剛還說不知道，現在我還沒說完，你就知道我說的什么了？”
  “不用說完也知道。”
  是可以這么想，但潘樂還是對此遲疑，大概是在電話里的他前后轉變得太生硬了。
  “我不太相信你。”她說：“你前后太不自然了。”
  鄧霍不知為何想起那晚，似醉非醉的那一晚。
  她可能以為她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她的一行一動甚至每一個表情都異于平常。
  他短促地笑了，隨后意味不明道出一句：“衣服不用脫完也能——睡覺。”
  他說完，將電話掛了，手機也設置成靜音去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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