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么？”一道聲音在空蕩的走廊里響起，厚重的鉛門緊接著關上，隔絕了里面的器械設備。
  李毫雙手捧著手機，無措地站了起來，支吾：“鄧總，鄧老先生有來電。”
  鄧霍走過來，接過手機后從容地按下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他還來不及出聲，老人亮如洪鐘的聲音即刻傳來。
  “臭小子，你還敢掛電話？”
  鄧霍皺起眉頭不解，腦海里忽地閃過剛剛他出來見到的那一幕：
  潘樂將他的手機扔給李毫，李毫接著跟他支吾……
  反應過來可能發生了什么后，他垂眼有意無意看向在椅子上乖坐的某人，向爺爺應了聲說：“不小心的。”
  “不小心？”
  “是啊，這不接了嗎？”
  鄧知廷自是不相信，可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說：“我問你，你和樂樂怎么回事，怎么就離婚了？你別想再糊弄我，你爸今天都聽到了，還是樂樂和你大哥聊的時候聽到的，我不問你是打算瞞著我到什么時候？”
  “那爺爺你這消息有誤。”鄧霍糾正道：“目前還沒離婚。”
  “你這意思，是打算離完婚走完程序告訴我嗎？”
  “……”鄧霍抬手捏了捏眉心，有幾分無奈：“爺爺，這事說來話長，現在很晚了，我過幾天找個機會，叫上潘樂和你說清楚。”
  “不用！”老人斬鐵截鐵道：“這件事肯定是你問題最大，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找你說個清楚，樂樂這么好一個姑娘，模樣漂亮，學歷高，性格乖順，哪樣配不上你這個反骨仔？你不要跟我扯上樂樂，肯定是你的原因，兩年了生不出崽估計也是你的問題，中看不中用……”
  鄧霍聽得忍不住暗笑起來。
  “模樣漂亮……”
  “除非你眼瞎。”
  “學歷高。”
  “有畢業證書在那擺著。”
  “性格乖順？”
  “對比你，一個地一個天的差別。”
  “……”
  鄧霍在絮絮叨叨聲中瞥向潘樂，老人的說話聲太高，她應該是聽到了，只是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出神，鼓著臉頰不說話。
  他拿著手機走遠，確保無人聽得到后風輕云淡地開口：“我現在跟你孫媳婦在一起，爺爺你確定你要過來嗎？”
  老人反應了幾秒，隨后鄭重地搖搖頭：“我再想想。”
  鄧霍幾乎沒給老人時間思考，拿捏著問：“想好了嗎？”
  老人“哼”了一聲，終是說道：“想好了，我今晚暫且不找你。”
  得心應手地應付完老人，鄧霍心情舒暢地掛了電話回去。
  潘樂見他走過來，隨口問了句：“你的身體沒什么大礙吧？”
  鄧霍想起CT室醫生的交代，示意李毫：“去，把報告單取出來。”
  李毫很利索地轉頭離開，晚上沒什么人，取報告單幾乎沒有等待時間，拿給醫生看，醫生還是表示沒什么問題。
  潘樂也就沒在這上面糾葛。
  醫生給鄧霍處理傷口后，時間已經到了深更半夜，三人一同從醫生急診室離開。
  出了醫院門口，潘樂心想自己沒必要再和鄧霍一道，于是和李毫表示：“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可以，不順路，就不麻煩你了。”
  李毫沒當回事，樂呵呵地應下了，坐到駕駛位上一如既往地問后座的人：“鄧總，還是回你常住的地方嗎？”
  鄧霍卻說：“我這幾天暫時要在外面住，防止爺爺突襲找上門。”
  有些出乎意料。
  李毫頓了一下沒多想，只是認為鄧總不想被家人發現身上的傷口，于是接著話說：“那是去上次住的酒店？”
  鄧霍再次反常：“我再想想。”
  這一想便想了足足一分鐘。
  這一分鐘對于日理萬機的鄧總來說，過于異常，畢竟鄧霍并不是個會把時間浪費在吃穿住行上面的人。
  李毫靜靜等著，在他注意到鄧總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外面那個矗立在路燈下的人時，他有些悟了。
  雖然有些不確定，可最終還是自作主張地將車往潘樂等車的地方開去。
  身后人一路都沒有異議。
  李毫放了心降下車窗，熱情道：“潘律師，我載你一程吧，順路。”
  潘樂納悶：“順路？順哪一條的路？”
  “我是司機，路比你熟，絕對順路。”
  就算鄧總去城東她去城西，那也順路，大不了繞一圈唄。
  潘樂聽得出李毫的好心，可望了一眼后座上氣定神閑的某人后，張嘴就是撒謊：“不用了，我打到車了。”
  李毫也不好說什么，隨口道：“那你注意安全。”
  “你也是。”潘樂微笑目送著保時捷離開，車屁股消失不見后，她看了眼手機，還是沒師傅接單。
  她的嘴角即刻耷拉了下來。
  好在她復健能力比較強，不到一分鐘她便信心滿滿。
  這可是在一線城市哎，她就不相信她打到車。
  她蹲在路邊等啊等，等了足足十分鐘，可算是有師傅接單了。
  幾分鐘后，她和司機接頭，坐上了車。

  她望著窗外，一路上都是搖曳不定的暗影，夜深了，似乎總會起點風。
  她正要收回目光闔眼休息時，注意到什么，忽地腰背直起來往前傾。
  前不遠停著的……不就是那輛低調的保時捷嗎？
  怎么就停在路邊了？
  她遠遠降下車窗，到了近前問：“怎么了？”
  李毫大聲回答：“沒事，熄火了。”
  按需熄火罷了。
  出租車的速度很快，雙方都來不及說出第二句便擦肩而過。
  李毫覷著那潘樂乘的車走遠后，終于也啟動了車輛：“鄧總，你今晚去哪個酒店住？”
  鄧霍閉上眼，說：“跟著前面那輛車吧。”
  李毫此刻對鄧霍的行為已完全不感覺到驚訝了。
  哪里沒有酒店住，反正只要有錢就可以四海為家。
  李毫跟著前面的車來到了律所附近，潘樂租的房子應該就是在律所后面的小區，這地方他來過幾次，廣場旁邊還有個酒店。
  “鄧總，今晚住這里？”
  “嗯，今晚你先回去，明早把我衣服送來。”
  鄧霍交代完就下了車，視野前方走來一位黑夜人兒。
  他原地等著，等到她走近了，說：“好巧啊。”
  巧你個鬼。
  潘樂在路上就發現了他的車一直跟著自己。
  她質問他：“你一路跟著我什什么意思？”
  鄧霍言簡意賅：“你誤會了，我只是找地方住。”
  潘樂嗤笑，笑過后鄭重和他說：“鄧霍，你對我死纏爛打是沒有用，我還是會離婚的。”
  鄧霍望著她，眼神堪稱從上到下的俯視。
  “死纏爛打這種爛招數不適合我，我比較信奉——錢。”
  他說完，轉身大步向酒店大門走去。
  潘樂對著他頎長的背影一愣，回過神后趕緊啐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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