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187
極寒宮在萬丈雪山之上, 站在雪山腳下,抬眼看去只能看到茫茫冰雪。
在屈邑的帶領下,眾人直接進了一處傳送陣, 陣法在冰地中宛若明珠, 外泛的光輝阻擋了暴雪,只保留了晶瑩雪花飄落。
傳送陣高臺與立住同樣是冰玉建筑的, 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冰鳳和神秘古老的圖紋。
駐守傳送陣是極寒宮的筑基弟子, 遠遠看見他們,朝屈邑見禮, 又小聲同屈邑稟報著什么。
許修明沒多在意,只是同招凝等人繼續說著一路上的話題,并且在最后補充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看似小娃娃,卻實則是祖宗。”
總結許修明的介紹,小娃娃名叫冷彤,母親是極寒宮萬年難遇的萬古凍絕大道的天才, 百年結成上品金丹,千年成就天道紫嬰, 名冷霜瀧, 號霜瀧上人, 但近五千年一直停留在元嬰境界, 不說這已經超出壽元極限的恐怖, 就另有一說, 冷霜瀧只要想, 念頭一動便能成就元神尊者。
至少她是現在九州明面上已知的最強者, 那些元神尊者少現于世,早已超出實力評價范疇了。
招凝卻在想,若說成就元神必有化神階段,若僅以執念這一小方面來考慮,霜瀧上人還沒有化神,怕是很大的原因就在于這個孩子,以及筑基期遺留下的狗血情緣。
這故事涉及到上人隱秘,許修明不敢多說,只是稍微一提那妖族本體極為普通,幾乎不可能生成靈智,更別說修行化形,但不知道怎么就覺醒了遠古血脈,不僅化形還成為了妖帝,只是晉升不久卻消失在了承玄修真界,甚至整個九州在這五千年的時間里都沒有聽到任何消息。
“高長老知道就知道了,主要是太上長老她老人家,回宮了嗎?”屈邑說話帶著些小心翼翼的尾音。
“回屈長老的話,太上長老在虛彌境還沒有回來。”守衛說道,“不過前幾日宮主派暉韞師叔去請示太上長老六千歲壽誕一事,可能會不日就歸。”
“娘要回來了!”冷彤歡喜極了,但轉而又垮下小臉,“那娘會不會責罰小彤兒,嗝——”
屈邑郁悶,小冷彤會不會被責罰不知道,他肯定要被斥責幾句。
“行了,知道了。我這就回宮稟報。把傳送開啟。”
“屈長老,那這幾位……”守陣弟子有些猶豫,極寒宮建在此處本就有避世之意,少接受外人拜謁,雖不會拒人于陣外,但多少也要合理的由頭。
“這幾位是為黑水河之事求助而來,我帶他們進去就好。”許修明連忙說道。
駐守弟子一愣,“許師兄,前一陣去黑水河查看的長老正好回來,說黑水河之事恐是大難預兆,同暉韞師兄一同向太上長老請示了。”
此話一出,倒讓一行人更覺詫異。
招凝察覺有人注視著自己,微微偏頭,便見江堯迷茫之后帶著一絲驚恐,似是在問莫不是那金丹修為的地侍鬼之后還藏著什么可怖的家伙。
她微微搖頭,掩去心里憂慮,會不會就是秦師叔九層禁制的根本原因。
“屈長老,這事我是直接報去外務殿,還是……”報去外務殿便是作為極寒宮一項歷練任務,外務殿殿主會安排好任務貢獻,自會有長老或真人接取處理,這原本就是許修明的打算,但這“大難預兆”四字讓許修明猶豫了。
屈邑也道,“既然如此,你等上官長老回來,同他細說此事,再考慮是否向宮主匯報。”
“是,多謝長老指點。”
從傳送陣進入上古極寒宮境內,一眼看去便讓人嘆為觀止,此處仿佛是只有書中才能描述出的神仙之境,無數座或大或小的雪山懸浮在半空中,上面建造著宏偉大氣的宮殿,參差高低的空中雪山由冰橋相連,冰橋晶瑩,在日光的映照下如天邊虹橋。
他們抵達的是萬丈雪山的頂部,但這卻只是極寒宮的最下一層。
招凝不得不承認,在上古傳承的極寒宮面前,即使是清霄宗也遜色幾重。
視線剛穩,便察覺疾風逼近,并裹著淡淡的酒水味。
只聽屈邑懷中的小彤小聲驚叫,而后向屈邑懷里埋腦袋,雖然她沒多大點,但再怎么藏也不可能在屈邑懷里藏得毫不見人影,屈邑笑著抬起手臂拿衣袖給她掩著,就聽到一聲氣勢洶洶的吼聲,“彤娃娃,是不是你把老子酒拿去了!”
說話間,一個身穿碧藍長袍,形容隨意的老頭從上方雪山沖下來,幾步就到了屈邑面前。
他指著屈邑沒好氣道,“屈長老,你可別護著她,回頭太上長老來,我們都要挨罵。”
屈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他笑著道,“反正都是要挨罵的,不如讓我們小彤彤玩得痛快!”
“就是就是!”冷彤扒在屈邑胳膊上,露出兩只大眼睛,小腦袋一個勁的點頭。
碧藍長袍的金丹真人氣笑了,一眼又瞥見她懷里抱著明顯輕了很多的酒葫蘆,臉色更垮了,“乖乖啊,你到底喝了多少,這要是被太上長老發現,我豈不是得下冰窖去……”
他還在頭痛,就又聽到一聲大喝聲,“小彤彤,你是不是把老夫的丹藥偷走了?!”
卻見又一身影落在前方,中年模樣,一身煉丹袍,再瞧冷彤腰間明顯空了的荷包,煉丹長老一捂胸口,險些要暈厥過去。
“這些是什么人啊?”冥妖衛朔小聲問道。
許修明介紹道,“碧藍長袍的是嗜酒如命的占宇真人,煉丹長老是袁亮真人,都是我們極寒宮內門長老。”
冥妖衛朔頓了頓,片刻后感慨一句,“你們宮金丹真人真多啊。”
招凝瞧這幾個長老為誰承擔責任吵吵鬧鬧,一時沒什么興趣,只是看著這如夢似幻的冰上極寒宮,不知道秦師叔還在不在這里,傷勢可有痊愈。
她轉頭看許修明,那眼神好似在問,我們一直要站在這里嗎?
許修明這才意識到不妥,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打斷正在為到底是誰打盹讓小彤彤溜走而爭論的長老們。
“幾位長老,小宮主好像又睡著了,可是酒或者靈芝丸過了?”
這酒也不是普通的酒,是能讓金丹真人都有醉感的“千夢一醉”,是靈酒,喝下后一夢千日實屬尋常,只是不知道之前因為什么而清醒,這會兒又睡過去了,還是讓人心不由地揪起來,問題是若是醉到霜瀧上人回歸,這……
“快快快,高老兒,你的解酒丹呢?!”
見三個長老手忙腳亂著,許修明順勢便說,“三位長老,我先帶幾位朋友去流云殿休憩了。”
屈邑敷衍的擺擺手,三個金丹長老捧著小彤彤像是捧著一顆水球般,生怕重了炸了,輕了摔了。
見三個長老遠去,許修明這才直身,朝招凝三人拱了拱手,“實在不好意思,讓諸位見笑了。”
“這哪里是見笑了,這是見識了。”冥妖衛朔咋舌著,“這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神仙吧。”
“金湯匙。”江堯笑道,“修真界金湯匙算什么,這是帶著氣運金鼎出生的。”
一眾人跟著笑了笑,極寒宮中的弟子也常常這般調笑,這種身世是他們轉世重修都別想的。
“這邊走。”許修明帶著幾人往西面去。
萬丈雪山上,幾道山脈以冰橋或冰索相連,共同構成極寒宮外門區域。
許可落在招凝身邊,“不好意思,沈姑娘,剛才長老在,我和師兄一直沒有機會詢問你是來拜訪何人?”
“貴宮白燁真人。”
白燁就是當年秦恪淵金劍傳信的極寒宮弟子,亦是昊陽地宮將秦恪淵救走的人。
招凝在凡俗聽秦恪淵說過,白燁是極寒宮真傳弟子,亦是上品金丹真人。
“白……白真人?!”許可微微驚訝,她不得不重新審視招凝,“恕我冒昧,沈姑娘怎與白燁真人有所往來的,據我所知,白燁真人一直在宮中靜修,甚少外出歷練。”
招凝只道,“我確實沒有見過白燁真人,不過家中長輩同真人有往來,所以只能冒昧來訪,不知兩位可有辦法引薦。”
許修明聽到她們二人說話,他轉頭對招凝說道,“白燁真人是真傳,我們不過是內門弟子,說見也能見到,不過恐怕要等幾日,待我們傳話去,聽聽真人意思。”
招凝鄭重禮身,“多謝兩位許道友,便請兩位搭個話,只說‘三年前金劍傳信’便可。”
雖不懂這寥寥七字到底是何含義,許修明亦承諾了,“我們信任沈姑娘品性,必將話帶到。”
招凝再次道了一聲謝,許可笑道,“少見沈姑娘這般,這邊請,且去流云殿小住吧。”
流云殿是極寒宗專門接待外客的地方,峰上整片區域都是鱗次櫛比的洞府,許修明二人頗為客氣,給他們安排了景致不錯的二層洞府。
安排好之后,兩人遂告辭,去外務殿報到了。
招凝站在洞府外,看流云成海,冰霧涌動,卻聽一道腳步聲過來。
“江道友。”招凝淡漠地招呼一聲。
江堯卻道,“原來沈姑娘當真不是為了黑水河之事而來。”
“我本已解釋,只是江道友不信。”
江堯坐在石凳上,笑道,“我現在依舊不信,沈道友明顯是初入承玄修真界,又未見宗門庇護,怎么也不像同極寒宮真人相交,還以金劍傳信相交。若真是這般,沈姑娘藏得卻是深啊。”
“江道友,竟也知金劍傳信,想來比我藏得更深。”招凝回堵道。
就在這時,冥妖衛朔走了過來,“誒,怎么都在這。”
他大咧咧地坐在江堯對面,“黑水河這事到底是什么情況?說什么大難預兆,難道是又是西極魔荒那等禍事?”
“不至于。”江堯手指敲擊在桌面,“若是西極魔荒的亂局,極寒宮必不會這般淡定。聽聞,前些年昆虛也起了魔亂,有魔頭殺了半個昆虛的修真者,也沒有見極寒宮的人去圍剿魔頭……”
招凝轉身抱臂,眼神中藏著的森冷險些溢出來,她看著無盡云海,對九州將秦恪淵喊做魔頭之事心頭氣憤卻沒有沖動表現。
她知道等秦師叔找到時機,將真相毫不留情地揭開,這些人的嘴臉又會換做另一幅面孔。
只是秦師叔,你現在在極寒宮嗎?招凝心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你的意思是,這事情十有八九是幽都中的惡鬼出來作祟?”衛朔琢磨出他話里的意思。
江堯頓了片刻,不明所以地說道,“我希望是這樣。”
一時間洞府外些許沉寂。
衛朔安靜了片刻,不太適應,轉而又活躍起來,“你聽他們說了嗎?再過三月,便是霜瀧上人六千歲壽誕,到時候怕是九州各大宗門與強者來賀壽,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運氣見到這盛典。”
他往桌上傾了傾,還朝招凝招招手示意靠近些,招凝上前幾步,便聽他說道,“聽聞極寒宮的上人壽典,這喜禮都是靈芝丸起步,據說還有些黃庭騰龍丹,那可是直接提升三成修煉速度的丹藥啊。只要服用一粒,沈姑娘,你這修為三天晉升筑基后期都不在話下。”
招凝淺淡而笑,只隨口附和他的話,“若是有這般好事,這熱鬧當真要湊湊。”
“嘿,還是沈姑娘懂我意思。等喜禮一搶,再把黑水河之事一了,無憾了,無憾……誒,江道友,你怎么走了?”
“丹藥再好,哪抵得過自己修行來的修為。”江堯故意噎他,說話間已經走出數丈了,只向后擺擺手,“修煉去了。”
“這江堯怎得一會一張面孔。”衛朔站起身很是不爽,“沈姑娘,你瞧瞧這家伙,不像是來解決黑水河之事的,反倒是想要上罰場了。”
明明只是故作夸張之語,卻平白拎出了真相。
無意識的話讓衛朔自己微微一頓,又掩飾的很好,很自然地笑了幾聲。
“沈姑娘,那我也走了。”
招凝微微拱手。
衛朔。招凝直身,瞧了一眼衛朔背影,心中暗道,原來他也察覺到江堯的秘密了,這修真界中行走的筑基修士沒一個簡單的。
不過,這些都和招凝沒有關系,黑水河的事她能做到的都做了,仁至義盡了。
其余事再深入,只會將自己卷入其中。
入夜,招凝在洞府中打坐,五心朝上,沉入寂靈之府中。
正坐于正榻上,招凝一眼穿過中通廊便是那面玄之又玄的影壁,現在她不需要再將手虛按在影壁上,心念一動,影壁上便漸漸涌上灰霧,字樣浮現在灰霧之上。
寂靈之府
主認招凝
命主百三
木水土金
五九九虛
隨著修行的一步步精進,壽元意料之中的增加了,后面兩條,木水土金指的是靈根屬性,而最后一條,招凝今日一看便懂了,這是古道資質。
事實上,這昭示著她的仙緣本身就有兩條路,一條是靈根大道,可行但駁雜,一條是古道,若以十為滿,根骨五,仙緣九,悟性九,潛力只標一字“虛”,便是在說連寂靈之府也不知潛力如何,或許遇劫勝則潛力無窮,遇劫敗則一切盡毀。
或許是機緣巧合,或許命中注定,自遇到仙緣開始,招凝便踏入了古道之路。
她看著代表根骨之資的“五”,或許根骨是受了靈根的影響。
周身靈光向前飄動,她身形隨之如煙般落在殿外,蒼白枯樹一如之前,除了當初得到賈銳那戒指時生長了一顆新芽,現在新芽依舊只是拇指長。
招凝知道這蒼白古樹絕非只是寂靈之府的陪襯,但它沉寂的宛若死物。
太古雷紋聚集而成的雷心特地環繞蒼白古樹而過,才去了書樓,仿佛在昭示著古樹在寂靈之府中的地位。
她觸碰著樹身,樹皮如久旱干裂的土地,飽經風霜,生機完全斂去。
猶豫了片刻,招凝抬手一招,先天圣德長明燈掛在枯枝上,微弱的生生之息灑在幼嫩的新芽上。
希望能喚醒蒼白古木的生機。
招凝再一次站在書樓前,除了龍飛鳳舞的兩字“參天”,書樓表面沒有任何變化。
直到招凝走到大門前半丈,書樓大門無聲開啟,一層清光光幕籠罩著,當她身形自然而入,一步便立在中央圓臺上,而周遭擴大了無數倍,置身于虛空中。
置書格三五一塊分散開,懸浮在半空中,一切規律都不存在了。
招凝頓了片刻,而后伸手,頂上太虛六道靈源秘傳便響應。
卻見長長的書卷展開,書卷上的字樣浮動在玉簡上,招凝看到其上修行境界和功法圖譜一點一點向前推進,直至元嬰之境,功法的圖譜變得晦澀而看不清晰,招凝之前只能看到元嬰境界,現在不知是境界提升還是書樓詭變,她能看清楚其上的境界了。
這是招凝第一次知道,原來元神并非元神境界,其中還有三次天劫,度過天劫之后,才可晉升為傳說中的天人,那才是與造化同宗的境界,可是招凝此刻太過弱小,弱小到僅僅是高境界書寫的文字只是看一眼都覺得眼睛酸澀,不敢久視。
雷心的融入給書樓起了微妙的變化,而書樓中的書冊本身卻沒有其他的大變。
招凝微微一頓,想到之前許修明贈予的書卷,作為唯一珍藏在復刻書樓中的藏書,不知有何奇異之處。
伸手一招,那書冊落到手中,她便立刻看到了變化。
封面上已經有了題字。
“九幽之書。”
招凝微微詫異,忽而想起那神斧記憶中,無頭巨人大喊著“天要塌了,九幽黑水要灌入幽冥了”,那九幽在招凝的理解中應該是一處秘境般的空間,這書冊難道是介紹九幽秘境的書嗎?
翻開扉頁,卻是一頓,扉頁上標著三個碩大的字樣,“生靈卷”。
這意味著這一本九幽之書可能被劃分為無數本分卷,或許許修明是對的,所有的書都是九幽之書,僅僅在表面是一樣的,但他又錯了,其根本是不同的卷。
招凝向后翻看,第一眼見到的便是一只巨大的神獸,其模樣好似萬獸聚合體,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子尾,卻瞧下方標注著神獸名號,奈何招凝看不懂。
招凝確認這并不是九州的文字,更不是九州上記載的神秘之紋。
再向后翻,又見一只神獸,大體類犬,有雙頭,但背上有脊骨突出如麟角,一只蔓延到尾巴尖,形成一條巨大的好似骨鞭的武器。
又是一個招凝不曾聽說,也不曾見過的神獸。
而后一頁,畫像中不是神獸,而是一團黑煙聚攏的人形,類似陰鬼,然而又不同于陰鬼的是,它有三只宛若實質的眼睛,通紅滴血,看起來極為可怖。
招凝快速翻過幾頁,便發現這生靈卷中的生靈幾乎沒有看過,唯一能辨認出來的便是地侍鬼,而這地侍鬼還在最后幾頁才出現。
若是以前后實力來排序,這地侍鬼的能力只是倒數,可是地侍鬼是能成長成堪比金丹境界的三階鬼物。
這一刻,招凝明白,這所謂的九幽秘境恐怕沒有她想象的那般簡單,這九幽秘境至少是元嬰之境才能勉強探尋的。
可是,這九幽當真只是秘境嗎?一個秘境小世界也會形成自己的文字?即使是傳說從上古存在的陽神境,其文字和語言同九州也是相通的。
無數謎團在招凝腦海中聚集,這個世界之大早就超出了招凝認知,她所知還是太淺薄了。
她將九幽之書送回到置書格中,等一日她有足夠的實力了,再去找許修明等人借一借其他卷的九幽之書。
招凝微微闔眸,就地盤腿打坐,冥妖衛朔說的沒錯,她的修為離突破筑基后期只差些許真元積累了,極寒宮中天地靈氣遠比其他地方濃郁,或許不用等到什么黃庭滕龍丹,她就可以在常規的修行中晉升到筑基后期。
修行無時間,但招凝怎么也沒有想過,她不過修煉幾個周天便察覺到屋外有人。
招凝消失在寂靈之府,又閃身離開洞府,見著洞府前略有焦慮的屈邑有些不解。
“屈真人……”
招凝禮身的姿勢還沒有完全到位,就被屈邑打斷了,屈邑一把抓過她的手臂,說道,“不用拜了,小姑娘,你跟我走一趟,有事要找你。”
話音剛落,招凝已經被他抓到了云層之上,直接帶著招凝向前飛了數十里遠。
招凝瞧著他這幅大禍臨頭的模樣,略略一思考,便明白了什么,“屈真人,可是小彤彤還沒有醒來。”
見招凝一言點出問題所在,屈邑擔憂著,“她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千醉一夢’,高長老塞了幾粒百寶解毒丹都沒有將小彤彤喚醒,這若是再不醒來……”
他咬著牙,“我非要把高占宇所有的酒都砸了。聽說,是你第一個發現小彤彤的,那便是你喚醒的這小家伙,你且跟我來看看,這小祖宗到底為什么長睡不醒。”
招凝無奈地應了一聲,事實上,當時小彤彤好似是自己醒了過來的。
等招凝被帶到凍絕大殿,偌大的大殿,僅僅是給小家伙做寢殿用,這會兒殿中只有幾人,剛入極寒宮遇見的兩個長老在床前來回的走動著,見到屈邑來都沒有停下腳步。
屈邑一瞧便更加煩躁,“你們二位這般走,難道就能將小彤彤喚醒嗎?”
這一語終究還是讓兩個金丹真人停了下來,臉色比屈邑還難看,脾氣極差,“那你就有辦法了?”
“你怎么把一個外人帶過來了?”高占宇只瞥了一眼招凝,臉上些許輕視。
另一個金丹真人更是無視了她。
“小彤彤溜出去后也醉倒,是這位小姑娘喚醒的。只能再叫她來試一試了。”
招凝并沒有因為他們的態度而惡意相對,做好自己該有的禮節,說著平淡的話,“之前小彤醒來,我并沒有多做什么,但幾位長老讓我一試,我也自會全力一探。”
瞧見招凝這般態度,幾個真人對視了一眼,招凝又感覺到兩道極強的審視目光,來得快去得快,看了一眼后,幾人的輕視感竟然消了。
“原來是未來天驕,是我等眼拙了。”高占宇表情瞬間變了,對待招凝的態度不再高高在上,甚至有平齊之感。
另一金丹真人也笑著點了點頭。
未來天驕?這個詞,聽在招凝耳里簡直陌生極了,但是招凝卻也聽出了此詞的真正含義,這是稱呼極有可能成就上品金丹的低階修士的。
他們剛才的審視,顯然看出招凝二十出頭便已是筑基中期,且真元極其純凈,這幾乎是靈根大道天靈根、單靈根弟子都無法做到的。
招凝并未惶恐,坦然地接受了三個金丹真人給予的新的稱謂。
“幾位長老,現在我可以檢查一下小家伙的情況嗎?”
“當然,你請。”
這話語中的敬語轉變的無比自然,招凝聽著也無比淡定,絲毫沒有變扭之感。
小冷彤睡得很安穩,小臉泛著紅,身上的酒味也散了,但是她卻安靜地好像沉睡在冰棺中。
招凝指尖虛點在她眉心,略微感知她體內的情況,小冷彤體內一切都正常,沒有絲毫的損傷,更沒有酒醉帶來的變化。
這并不令人意外,若是出現情況,這三個金丹真人早就第一時間治愈了。
直到招凝手訣一變,感知到她魂魄的情況,卻發現小冷彤三魂卻缺一魂,她左肩上的人魂,也就是命魂魂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紋。
“三位長老,小冷彤的命魂呢?”
這三人必然知道情況。
三個金丹真人交換了眼神,最后還是屈邑道,“沒想到你這也看了出來,不過命魂不在并不會導致小彤彤沉睡不醒。來的路上,你也聽到修明跟你介紹了。
這孩子意外被冰封了五千年,前幾年解封正是因為太上長老發現小彤彤的命魂有異常,但是解封之后,卻發現命魂直接離體了,即使是太上長老也沒有辦法拘回來,好在那命魂雖穿越虛空失蹤,但似乎并沒有消亡。
因此便用禁術道紋加強了與命魂的聯系,這才能讓小彤彤失了命魂還活蹦亂跳的。”
命魂是生靈的生命之源,沒有命魂根本無法活下來。
只得感嘆不愧是九州公認最強的元嬰上人,這般命魂遺失,還能讓孩子不受任何影響。
“你不用多慮命魂一事,禁術道紋不可能出問題的。”高占宇補充道。
但招凝沉默了片刻,又道,“三位可曾想過,若是遺失在外的命魂得機緣,融入一具無魂軀體之中,以此呼喚天魂和地魂呢?天地人三魂本就一體,相互感應,不可分割。”
招凝此話一出,讓三個金丹真人同時失態。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小彤的意識被命魂強行喚走了?”屈邑的聲音有些不可置信。
“也許不是強行,是這孩子自愿呢?她可一直想要溜出去。”招凝提醒著。
三人皆靜,過了好一會兒,高占宇道,“不說此事到底有沒有可能,若是小彤彤意識當真神游到命魂之處,若是待久了,豈不是會陷入虛妄之中永遠回歸不了本體了?”
這一深思,越想越是嚴重。
“不行,我們得去請上人破碎虛空,將小彤彤的意識召喚回來。”
“站住,破碎虛空哪是那般容易的,再說有沒有時空道標,怎么知道命魂位置。”
招凝沉默不語,只是看他們爭吵,半盞茶后,幾人還沒有吵出結果,她目光垂下,便見到小冷彤睜大著眼睛看著她。
被抓住目光,小冷彤咧嘴揚起笑,說道,“姐姐,你好漂亮。”
招凝微微一愣,爭吵的三人瞬間不吵了,沖到小冷彤的床邊,三個金丹真人就大刺刺地蹲在床下,手足無措地打量著小冷彤的情況。
“小彤彤,你可算醒了。”
“小彤彤,你可把你幾個師侄兒嚇壞了。”
這是什么輩分,但在場的人好似都對此沒上心。
“小彤彤,你老實告訴你高師侄,你是不是到其他地方去玩了?”
小冷彤眼神漂移著,“沒有呀。”
“小彤彤,那屈師侄問你,你有沒有見到什么新奇又不一樣的東西?”
小冷彤很是機靈,抬手一指招凝,“我就見到了漂亮姐姐。”
“小彤彤,你告訴袁師侄,你有沒有感覺自己變成其他的人?”
小冷彤爬起身,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是半妖,我不會變成人的。”
三個金丹真人的氣勢瞬間矮了不少,實在搞不定這小家伙,于是不知道怎么想到一起了,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向招凝,同時一示意。
招凝頓了頓,看著小冷彤問道,“小彤彤,‘漂亮姐姐’這個稱呼,你是從哪里學到的?”
她伸手摸了摸小冷彤的腦袋,掛著一絲奇異的笑,“這個稱呼說尋常也尋常,說罕見更是罕見。姐姐可從來沒聽過修真界有小孩子這般稱呼的。”
一般該叫什么?仙子姐姐、美人姐姐之類的。
這兩個詞放在一起過于不適合語境了。
小冷彤咬著手指,偷看招凝,這會兒忽然反駁不了什么了,倒也不是一個詞便定死了小冷彤在說謊,只是小冷彤突然明白,這群人已經知道她有了新玩樂的地方。
下一刻,小冷彤便嚎啕大哭起來。
“我只想找人玩,我不想每天呆在冰冷的寢殿里,我想去游樂園,想去滑滑梯,還想去吃炸雞!”
前兩句還算正常,心疼得三個金丹真人手忙腳亂地邊應和邊用衣袖為她拭淚,到了后面幾句,三個金丹真人都是懵然,何謂游樂園,何謂滑滑梯,何謂炸……
不對,他們聽懂了最后兩字。
“看來小彤彤想去凡間了。”畢竟只有凡間有雞為原料的煎炸食物。
三個金丹真人交換著眼神,俱是頭大,“不如等太上長老回來同長老說說吧。”
招凝見他們小聲嘀咕,看了一眼假哭中偷看三人的小冷彤,直覺告訴招凝她說的地方并不是九州凡俗。
但她并沒有多言,將小冷彤喚醒,她來此的任務便已經完成了,她朝三個金丹真人禮了禮,出聲告退。
屈邑上前欲送,走了幾步,笑贊道,“沈姑娘,不愧是未來天驕,可有師承,若是沒有,沈姑娘可有興趣入我極寒宮。”
招凝想起自己欲拜師秦師叔而頻繁中斷,她只淡淡地朝屈邑搖了搖頭。
“屈長老不必送了,我自行回去便可。”
招凝獨自從凍絕大殿浮空冰山上飛下,飛躍了幾座浮空冰山,落在一處較大的浮空冰山上,見冰山上大殿廣場前,一些練氣中期的極寒宮弟子正在集體鍛體,動作飄逸卻又藏著殺伐果斷。
她看了一會兒,忽而察覺到一絲奇怪。
這一眼望去,極寒宮的練氣中期弟子都是修行古道的,哪怕是附近路過的幾個筑基初期的弟子,招凝看出是同樣的古道修士。
難道是極寒宮主修古道,不修靈根大道?可是靈根大道不是全九州都推崇的大道嗎?
招凝思索間,卻感一道遁光逼近,思緒被打斷,轉眼看去,卻見是當年金劍傳信中的青年男子。
白燁。
瞧他表現,竟然親自來尋招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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