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220
“咳。”
光影里的紀岫假咳一聲, 掩飾了剛才的失態(tài)。
“招凝,當你看見這段留言的時候,說明我們?nèi)匀槐焕г谀敲鼐? 又或者有可能已經(jīng)死了。”
紀岫臉色變得鄭重。
“幾年前, 我們找尋那人魔到此,耗費很大力量才將它困住, 卻不想它劈開一處空間, 逃入其中,幾位師弟不得已跟著人魔進入那地,很久都沒有出來。”
“我們懷疑,他們都被困在了那秘境中, 無法出來了。我和幾名弟子在這荒漠中找遍了所有的地方, 都沒有找到秘境的破解之法, 這個秘境入口只能進不能出。破解之法怕是在內(nèi)部。他們是清霄宗僅存的希望,是火種,我不可能讓他們在秘境中自生自滅,我必須進去找他們。”
“這個秘境到底是什么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進去的師弟都是清霄宗筑基境的佼佼者,卻還被困那秘境中,怕是極度危險。”
“我知道招凝小仙子最是良善的, 必不會不管我們。我留了兩名弟子在外面守著。由他們來接應你。”
紀岫鄭重的說了幾句, 而后忽而向前鄭重作揖躬身。
“招凝,交給你了。”
說著紀岫的光影漸漸散去, 轉而化作一道魂光。
招凝招手, 將桌子上的油燈拿來, 去了里面的燈芯, 魂光落入到油燈之中,魂火的光華已經(jīng)十分黯淡了,但至少說明紀岫現(xiàn)在的情況還活著。
收了油燈,招凝思忖著,紀岫留下的兩名弟子都不在此地。
以畢玲燕的說法,有一人前幾年去了清霄宗報信,那另一個人呢?
招凝微微一頓,從房間中走了出去,她抬頭看向天空,天空的月亮很遙遠,黃霧一層層的籠罩在上空。
她走到劉肆房間外。
指尖一點靈光暈在門窗上,透過門窗籠罩在劉肆身上,一瞬間劉肆的翻來覆去的噩夢漸漸變得平靜了。
這是劉肆的夢里,可是劉肆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他在夢里的黃林城街道上走著,滿心歡喜的和別人打著招呼,從東家聊到西家,就在這時,他忽而感覺周遭的人都定了下來,白日里遇見的姑娘出現(xiàn)在他對面。
劉肆似乎也覺正常,笑道,“姑娘也來喝茶?”
招凝淡淡道,“劉伯,我是來問你個問題的。”
劉肆說道,“姑娘有什么問題盡管問。我知無不答。”
招凝沒有任何的掩蓋,在劉肆的夢境里,他說的所有話都是真實的,不知道的話語他不會回答。
“劉伯在這里應該生活了很久了,不知道可有仙人還留在黃林城中。”
劉肆搖搖頭,“姑娘,我白日就告訴過你了,仙人早就離開了,悄無聲息的。不過很久之前,城里有兩個陌生外人,我們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不是,不過也相繼離開了。他們之前住在城東最角落的破舊院子里,姑娘可以去看看。”
招凝點頭。
“叨擾劉伯了。”
“無妨。姑娘,那兩個陌生外人是好人,至少我就知道其中一人,替我們殺過很多荒漠怪尸呢。可別傷他了。”
招凝一頓,道了聲謝。
劉肆笑著,還想說什么,忽而見招凝指尖劃過一道靈光,整個夢境都變了,變得如劉肆心中所想的那般安寧祥和。
他驚訝的看著招凝,卻見招凝指尖的靈光未散,憑空在空中寫了一字。
“福。”
這一字緩慢的印刻進劉肆的心頭,好似當真有什么東西在劉肆心中種下了,像是冥冥中有什么東西被改變。
招凝離開了劉肆的夢境,睜開眼,撤手,籠罩在房間的淡淡靈光消散了。
睡夢中的劉肆翻身,對招凝的來去會隨著夢境的醒來而漸漸消散。
招凝來到黃林城最東南角,這里雜草叢生,蛛網(wǎng)彌補,里面的家具擺設不是損毀便是散落一地。
她彎身撿起一只竹簡,竹簡已經(jīng)有大半損毀,上面還有隱隱的字跡,應該是竹書卷的其中一支。
靈光打入到其中,卻見上面的光華暈開,緊接著一道靈光從其中飛出,而后向著某個方向飛去。
招凝平靜的跟在后方,只見這靈光一只離開了黃林城,在荒漠之中轉了又轉,落入了一處黃沙里的荒蕪村落,這個村落只有十來戶的人家,沒有人氣之后,村落的房屋都盡數(shù)倒塌,只剩下斷壁殘垣。
在村落的正中央堆砌著成堆的東西,黃沙覆蓋在上面,已經(jīng)看不清其中到底是什么了。
但是靈光卻沒有絲毫偏移的進入其中。
靈光的滲入好似在黃沙中震出一道裂縫,卻見黃沙滾落,緊接著一只斷骨從黃沙中冒出來。
不詳?shù)念A感被驗證了。
招凝指尖輕輕一動,立刻起了一陣風,風將那些黃沙盡數(shù)吹去,轉而出現(xiàn)了成堆的尸骨,一部分的尸骨已經(jīng)被燒毀了,留下的都是斷臂殘肢。
這些殘肢都泛著斑駁的黑色,招凝知道這些殘肢并不是正常人類的尸體。
殘肢一層層的飛起,殘肢堆砌的山中終于出現(xiàn)了招凝要找的人。
毫無意外,他已經(jīng)變成尸骨了。
所有人的尸骨都是黯淡或者斑駁的,唯有他的尸骨卻是如玉的。
四十年的時間,連他的肉身也腐爛了。
這不過是一個煉氣期的弟子。
招凝伸開手,掌心暈著靈光,那尸骨緊接著暈著光華,一團光影從尸骨中回溯。
金丹境界的圓光回溯大法,似乎能將他們銘刻在骨子里的記憶全部展示出來。
這個煉氣期弟子,招凝甚至還有些印象,曾經(jīng)一直跟在紀岫身邊,紀岫一副嘻嘻哈哈不靠譜的模樣,他卻端的是一副嚴肅的面孔,跟紀岫呈現(xiàn)出兩種表現(xiàn)。
這個弟子名叫葛維。
葛維印象深刻的記憶大概就是進入清霄宗后,機緣巧合做了紀岫的隨侍,并且在紀岫的幫助下,一步一步走到練氣大圓滿。
直到清霄宗那一夜,秦首座讓紀岫召集一些弟子開啟傳送陣遠離昆虛。
后來靈舟上似乎又發(fā)生了一場大事,但是被紀岫含糊的掩蓋了,直到發(fā)現(xiàn)了人魔,幾乎所有人都拼盡全力想要將人魔剿滅,可是人魔像是殺不死的,不斷的強大,不斷的擴散魔氣。
直到最后幾名筑基期的師叔,不惜燃燒自己生命,結成大法要將人魔封印住。
然而人魔卻在封印的最后一刻,掙脫了封印,抬起長刀虛空一斬,竟然劈開了一處空間,隱隱還能感知到里面浩瀚法則,是一處秘境,人魔直接逃入了秘境之中。
幾個筑基期的師叔在燃燒生命之后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到此時怎么也不會放過人魔,便直接沖入了秘境之中。
卻不想他們在外界一等就是幾年的時間,眼看著其中兩個筑基師叔的魂燈幾乎要滅了,紀岫再也等不下去了,于是就將他和一個師弟留在了外面,帶著剩余的弟子進入其中營救。
可是葛維不僅沒有等回來筑基師叔,反而發(fā)現(xiàn)荒漠之中居然出現(xiàn)了魔化凡人的身影。
凡人沒有開辟識海,魔無法侵蝕,但是魔念會將他們心中的惡爆發(fā)出來,直至最后他們就會變成行尸走肉,只有原始食人的本能。
葛維知道這是之前的人魔殘留的氣息造成的,他們不能坐視不理。
于是兩人分別分開,葛維決定獨自將荒漠中的魔化凡人全部清剿,而另一名弟子則留在黃林城中等待。
卻不想,就像人魔一樣,這些魔化凡人已經(jīng)變成行尸走肉,費盡心力卻是殺不死的,直至最后,葛維也被那些聚攏的魔念干擾,最后他只得與這些魔化凡人同歸于盡。
光影留下了他自嘲的笑。
招凝默然,葛維用生命換來了荒漠的安寧,好在葛維還能轉世重生,并不會因此徹底消散在世間。
她展開手,掌心聚起虛幻的蓮,蓮心飄散而出點點靈光,愿后土娘娘賜他來生安樂。
招凝知道,大概是葛維久久沒有回歸,另一名駐守的弟子漸漸察覺了問題,直至找到了葛維的尸骨,最后火燒魔化凡人的尸骨祭奠葛維,為葛維制作起一座尸骨墳墓。
駐守弟子回到了他的位置,數(shù)十年過去,也許被這空洞的等待磨光希望,也許被長年的孤寂摧毀了心境,直至幾十年后,他聽到玉華宗掌管清霄宗,知道昆虛好似再次回歸平靜了,他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回到了昆虛求援。
可是此刻招凝站在這里,她清楚的明白,這位弟子怕是也仙逝了。
“我會把紀岫他們都救出來的。”招凝面對尸骨輕聲說著。
她抬手,尸骨中夾著的身份令牌便落入招凝手中。
招凝緩步向后退去,卻見大風忽而起,漫天黃沙一寸一寸的覆蓋在面前的尸骨和村落上,直至招凝退出了村落的區(qū)域,風卷著更加多的黃沙將整片村落和尸骨覆蓋。
一點靈光落下,整片荒漠平整而失去痕跡。
“有朝一日,清霄宗會接你們回去的。”
她轉身,手中的身份令牌閃爍著別樣的光華,但奇怪的是,光華的方向好似指引著來時的路。
招凝再一次回到了黃林城。
此時正值夜深。
整個黃林城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招凝跟隨著其上的指引,一路停在黃林城中央的綠洲泉水邊緣,卻見光華比任何一處都光耀極了。
原來,秘境的入口竟然就在這里。
她拋出身份令牌,點點星光從夜幕中灑落,直至落在身份令牌上,光華好似與虛空連接在一起,漸漸的,下方的泉水開始沸騰翻滾。
隨著身份令牌上光芒的牽扯,泉水像是噴泉般沖上半空,緊接著浪潮般圍繞了身份令牌一圈,身份令牌漸漸隱去,便看到這圈中央出現(xiàn)了一道虛空的傷疤,傷疤上是串串雷光,它外表面有一圈光罩,隨著身份令牌的嵌入,那光罩漸漸打開,招凝身形一動,進入進入其中。
招凝身影消失在此間,身份令牌緊接著消失,那光罩重新愈合,泉水嘩啦落回池塘中,好似一切都沒有變化。
空間扭轉,一瞬間天昏地暗,意識在旋轉中尚未收攏,一股腥味便鋪面而來。
招凝猛地睜開眼,卻見一巨大的魚妖向空中出來,它成排的利齒中滿是肉屑和鮮血,招凝眸子一縮,下意識出掌,靈光聚集,那魚妖正中一招,嘶吼一聲向下墜落。
但緊接著,招凝卻感覺兩側還有力量向她沖來,速度極快,招凝一瞬間反應,手中已出現(xiàn)剎月劍,剎月劍的光華一震,將兩人向旁邊震開。
那兩人突兀的叫了一聲,招凝一時間并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些什么。
而魚妖在接下招凝一掌后,似乎并沒有受重傷,整只妖獸好似在血氣之中更加狂暴,它盯上了剛才重擊它的招凝,卻見它兇口張開,緊接著鋪天蓋地的水劍便向招凝沖來。
招凝又聽到了一聲叫喊。
但來不及分辨,只來得及將剎月劍起,劍招一觸即發(fā),與那魚妖腦袋正中。
除了那遠古巨龍的尸骨,招凝從來沒有見到這般堅硬的骨頭,剎月劍的劍招不過在那魚妖顱頂上留下了一道劍影。
緊接著魚妖的身體一轉,強烈的風涌動而來,裹挾著刺骨鋒銳的殺伐之意。
招凝長劍劃過,身形向后飛速后退。
就在這時,卻見旁邊的另外兩人趁此時機一前一后的沖向那魚妖,只見他們同時掐出法決,靈寶在他們頭頂旋轉,轉而間,靈寶聚著強烈的力量,是冰霜之力和金水之力,靈寶瞬間沖到魚妖身前,兩者對撞,很快,魚妖慘叫一聲,直接向下方墜落去。
轟然一聲,砸在水中,濺起千層巨浪。
招凝這才有機會觀察所處之地,四周是一片汪洋大海,即使在高空中也看不到陸地,甚至連小島都無法看見。
而面前兩個男修修為已經(jīng)在金丹初期,并沒有第一時間去追那魚妖,而是聚到一起,盯著招凝,神色中帶著打量、審視和不善。
但許是招凝的修為高出他們一階段。
他們并沒有妄自動作。
其中一藍袍修士,向招凝拱手致意,招凝聽到他在說什么,卻怪異的什么聽不懂。
他說話的語言不是任何九州的語言。
這出乎招凝預料,即使是陽神境那般神秘的地方,有千萬人族的存在,他們的話語也是九州的語言,為什么這里的話語卻幾乎沒有與九州存在共同之處?
另一人也拱手說了句什么。
招凝頓了頓,只頷首示意。
藍袍修士一笑,又說了一串很長的話。
“真人是哪片海域而來,不曾見過。”
招凝聽不懂,而且她能從這藍袍修士的笑意中感覺到一絲古怪的打量,他們的修為更是奇怪,一眼便能看出是古道,但是氣息很是強悍,遠超出普通的金丹真人。
招凝心頭警惕,只朝對方微微一拱手,像是高冷示意一般,沒有說半句話,直接轉身駕云欲離開。
卻不想下一刻,身后就有一道光華徑直向招凝沖了過來。
招凝側身一閃,但那靈寶緊隨而至,剎月劍一挑,與靈寶對撞,強悍氣浪瞬間向四周拂開,海平面似乎都下壓了三丈。
藍袍修士又在說話。
“哪里來的真人,又聽不懂我們的語言,看來是外面來的了!”
“哈哈哈,那最好!大哥,好機會!”
說話間兩人便齊齊向招凝攻來,剛才兩靈寶合力向那魚妖妖獸的攻擊,招凝到現(xiàn)在還在震撼于威力,自知不能硬抗,云絲千幻斗篷瞬而浮動,招凝猛而瞬身三四丈之外,強行拉開身距,面對緊隨而來的靈寶,剎月劍舞劍花,劍光分化成無數(shù)劍芒,海上風云轉動。
卻聽一聲雷響,剎月劍引雷斬向靈寶。
云深七重劍,第三重,風云變。
登時,兩道光華起對沖之勢,那靈寶在此勢中越來越亮,而另一邊形似長刀的靈寶也在對方的操控下,以破天之勢向招凝劈來,這是明晃晃的殺招,是要將招凝當場命喪于此。
招凝眉頭一皺,忽而抽劍,剎月劍一晃,卻呈一樹枝,雷魂木輕輕一晃,雷光攀爬,太虛無妄,第一爻,無妄,往吉。
二人的攻勢瞬間停止一瞬,招凝趁此時機,不再戀戰(zhàn),身形一晃,身化遁光,遠離此地。
很快,二人在禁錮中解放,攻勢失去了對手,瞬間斬落在海面,卻見海上掀起驚濤海浪,原本沉入海水中的魚妖尸體竟然也被沖了出來,尸體上正撕咬著數(shù)不清的海中妖獸。
“該死,讓這家伙跑了。”
“哼,這家伙當真是從外面來的?實力似乎遠超過其他人……”
一人靈寶一晃,在魚妖尸體上閃現(xiàn),尸體上的鱗片、血肉等等都分開,他像是看不上眼一樣都扔入了儲物袋中,只留下一個巴掌大泛著藍色光華的內(nèi)丹。
三階妖獸的內(nèi)丹,媲美金丹境的修真者。
而在這人手中卻是隨意把玩。
“可惜了。現(xiàn)在陵水飛魚的內(nèi)丹都覺得沒那么好了。”
“現(xiàn)在她逃走了,你還能在找到?說不定被其他人察覺了,算了,是我們沒有運氣。陵水飛魚的內(nèi)丹也可以交差了。”
兩人走后,海面過了許久才平靜下來,一團氣泡從海面上緩慢涌出,氣泡飄到半空,無聲碎了,顯露出招凝身形。
招凝不知此地危險幾何,更不知海面茫茫何處有陸地,更不知這兩個力量強悍且詭異的家伙到底會不會追她而去。
于是金蟬脫殼,看似遠離,實則藏身在大海之下。
這些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便是可惜,招凝并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么,只能通過他們些微的表情,勉強能猜出大抵是不利于自己的話。
招凝駕云在空中,不再久留,向著兩人離去相反的方向飛去,足足飛了半日,才勉強看到一處島嶼,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島嶼中的人影,然而等招凝稍稍靠近,便感應到島嶼上方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這屏障將這個島嶼包裹著。
許是他人的洞府之地,招凝便不再多探,往其他地方去,很快,招凝又遇見了一片群島,但無一例外,這些群島都設下了屏障,群島周圍有大船航行,但渡船到碼頭上,好似有光華閃過,似是在確認他們的身份,這才放他們進入。
這些島嶼之間有森嚴的進出規(guī)矩。
招凝藏在云中,遠眺群島內(nèi)部,她隱隱能感知到更加強悍的力量藏匿著。
這群島上恐怕有半步元嬰,甚至元嬰上人的存在。
招凝只能繼續(xù)駕云繞路,此秘境詭異極了,一望無際的大海,和零星的島嶼,以及修真者遠甚九州的修為。
這樣的秘境恐是無法簡單立足,更何況語言不同,他們對外來者甚至抱有敵意。
就這般在空中駕云數(shù)日,招凝繞過了五處群島,幾乎和最初群島是一樣的戒備和防御。
海中偶爾能看到大船航行,船上至少有一名金丹初期的真人隨船,這讓招凝重新開始思考這秘境的力量,以招凝短短幾日見到的金丹真人數(shù)量,似乎遠遠超過了九州金丹真人的占比,但同時招凝也發(fā)現(xiàn),這里金丹真人雖多,但是總體的人數(shù)遠遠沒有九州密集。
第七日后,招凝只覺再在天空駕云下去,金丹中的真元都將消耗盡。
她試圖去尋找一處可降落的島嶼,大海上出現(xiàn)一處孤零零的島嶼,方圓不過幾里,島上只有一座山峰,山峰無植被,看上去就是被巖石堆砌而成,似是一座荒島。
島上并沒有無形屏障,甚至連人類的痕跡都看不見。
招凝自天空降下,沒有阻擋,平穩(wěn)落在海邊巖石上。
可剛向島上邁出一步,身后猛而用來一股濕腥之氣,剎月劍疾速而出,豎在身后,劍光爆開,抵擋住突如其來的攻擊。
招凝轉身后飛,卻見是一巨大軟黏的不知形貌的妖獸。
它兩只黑色眼睛猶如銅鈴,從體表豎起,身上粘稠的滴著液體,它似乎很惱怒招凝的闖入,卻聽一聲暴躁的吼叫,一團液體便向招凝噴來,招凝瞬身避開,卻見那液體包裹住巖石,轉而巖石就融化了,看不到一點痕跡。
招凝心中一驚,這妖獸的強悍程度,讓招凝更加警惕。
她疾速向上飛去,明白此島嶼怕是它的領地。
本想遠離,卻見島山山峰頂上忽而裂開了,一團火光從其中噴涌而出,這妖獸竟然直接激發(fā)了火山噴發(fā)。
巨大的氣浪,即使招凝已至金丹境界卻仍舊要暈開神光抵擋,但轉而招凝便卸下些許力量,她借著氣浪之力量遠離此處。
但這氣浪的蔓延范圍遠遠超出招凝想象,招凝順著氣浪遠飛了將近十幾里,前方又出現(xiàn)一處小島,小島上有采掘的痕跡,大半山峰都被掏空了。
就在此時,招凝卻見小島側面有一小小漁船,漁船上一小姑娘手上拽著漁網(wǎng)邊緣,正奮力將滿載的網(wǎng)兜向上拽。
但火山噴發(fā)的氣浪已經(jīng)越來越強,整個海面都在翻涌,漁船上下左右搖擺,小姑娘重重跌坐在船上,卻仍舊不肯放下手中的收獲。
招凝旋即轉身,剎月劍銀輝綻放,劍氣引風,風卷勢,強行將氣浪調(diào)轉方向,再一記云斬之下,氣浪碎,最后的余波沖擊向招凝,將招凝重重拋飛向島中山體。
小姑娘見流光劃過,又見山崖塌方,尖叫了一聲,手中緊攥的漁網(wǎng)都不顧了,直接從漁船上跳下,赤著腳沖入了山石堆中。
扒了幾塊山石終于見到人影。
招凝有些暈乎,眼睛一時間睜不開,能感知到小姑娘的靠近,小姑娘還嘰里咕嚕地說著什么。
上方的一塊山石被扒開,天光直射下來,招凝眼睛緊了緊,一揮手,堆積在身上的山石盡數(shù)都挪開了。
“哇!”
這一聲感嘆招凝聽懂了。
招凝睜開眼,便見山崖上一塊山石搖搖欲墜,她反手抓小姑娘手腕,飛身一閃,下一刻,山石重重砸下,煙塵四起,而招凝抓著她穩(wěn)穩(wěn)落在沙灘上。
小姑娘骨齡不到二八,招凝放開她,卻見她滿是星星眼的看著,手舞足蹈地說著話。
招凝聽不懂,這時,卻聽急促的腳步聲從山側本來,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但精神抖擻,腳底生風,急急慌慌邊叫喊著邊沖了過來。
“小玉,小玉,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爺爺,沒有,是仙師救了我,仙師可厲害了!”
老人走到近前,上下檢查了孫女一眼,確定沒出什么事,這才朝招凝拱了拱手,“多謝仙師,仙師大恩。”
即使聽不懂他的話,招凝也知道他是在向自己感謝。
招凝只微微頷首,正欲離去,卻見老人的目光卻一直沒從自己身上離開。
她偏頭看他,老人一震,自我緩了緩,又拱手試探了一聲,“仙師?”
這話是九州的語言。
但他話音很是奇怪,是刻意模仿的,應是跟隨著說九州的人記下來的。
“你懂九州話?”招凝問了一聲。
老人瞬而一愣,顯然是沒有聽懂的,但轉而就又笑了,在地上逡巡,找到一樹枝,在沙灘上寫了幾個古字。
“老朽之前聽過。”
古字,并非是九州通用文字,是上古紀元使用的文字,只是大破滅后,很多古字都被遺忘了,只有在上古遺府中才能看見古字的蹤影,但古字不全,九州先輩便在古字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了現(xiàn)行的九州通用文字。
數(shù)萬年后,古字也只有大宗門或者傳承萬年的隱世大家族有完整的記載,或者是一些古道修真者也是懂得一二的,畢竟古道功法真本都是用古字記載的。
招凝自是懂得,老人緩慢寫著,“年輕的時候,在海上遇了難,是幾位從九州來的高人救下的老朽性命。”
竟然這般巧合?
招凝屈指一彈,靈光閃過紀岫的模樣。
老人趕忙點頭。
又寫道,“仙師,似是初來墜仙域,這里的仙師都兇殘暴躁,要小心!”
他看了一眼招凝,用很不熟稔的腔調(diào)說道,“仙師,留下?”
招凝知道老人是幫助她,這爺孫倆看起來純真良善,又有紀岫相助的前緣,確實可以在此地落腳,借此熟悉熟悉這里的語言,知曉這墜仙域到底是什么地方。
“叨擾了。”
招凝頷首,老人聽懂了,連連擺手。
小姑娘很是聰慧,能從他們二人無聲的交談中知曉招凝會留下來。
她開心的拍著手,“太好了,小玉從來沒有離仙師這么近!仙師,我可以跟你學那飛天遁地的法術嗎?”
招凝只能看懂她期許憧憬的目光。
老人拍了她一下,“小玉,不能冒犯仙師!”
小玉躲了躲,縮到招凝身后,“才不冒犯呢,仙師又沒有聽懂。”探著小腦袋朝老人吐舌頭,轉而向招凝展顏一笑。
老人笑罵,“你這個小機靈鬼。”
大抵他也感受到招凝相對溫和的脾性,便不再多說什么,朝招凝引路向住所走去。
爺孫倆住在半山腰天然山洞中,山洞內(nèi)部被挖掘出幾處空間。
小姑娘喜歡跟在招凝身邊,一直嘰里咕嚕的說著話,后來老人便拿了紙筆讓她與招凝交流。
幾頁紙過后。
招凝大致知曉這爺孫倆的情況,爺爺名叫杜保,小姑娘名叫杜玉,本是住在百里外的丘寧島,這島嶼是他們家族族島,但是近百年家族中都沒有出現(xiàn)厲害的修真者,家族的島嶼逐漸被外島剝奪,后來甚至連他們丘寧島都被占了,兩個凡俗人趁亂逃離了族島,一路漂泊來到了這座昌易島上。
昌易島本來盛產(chǎn)玄鐵礦石,采掘了數(shù)百年已經(jīng)采盡了,這幾十年便荒廢了下來。
他們爺孫倆便茍活在這座小島上,勉強過了一年多了。
“不過,還是有一些壞心思的家伙來,非說島即使荒廢了,也不是我們想住就能住的,必須要我們交靈石!”
“這些人才剛剛成為仙師,一點都不厲害,就知道欺負我們凡人。”
小姑娘心思純真,什么都不藏著。
小玉吐槽了幾頁紙,就在這時,杜保匆匆進來。
“仙師。”他喊了一聲,招凝抬眸看他,就見他手上比劃半天,憋出幾字,“能……幫忙?”
招凝大致意會,站起身,跟著他走出山洞,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海上既然開始起了海霧,海霧滾滾且濃稠,一丈一丈逼近海島。
小玉激動而驚懼著,“起蜃霧了!快躲進山洞里,把所有的縫隙堵起來!”
“沒事的,小玉,有仙師在!”杜保安慰了杜玉一句,又朝招凝說道,“霧,危險。”
而后比劃了一個圈,示意將他們包裹起來。
他的意思大抵是像海中那些群島一樣,在海島外圍形成一圈陣法屏障。
招凝頓了頓,手上法決翻飛,繁復的禁制法印以招凝為中心,向四周鋪開,直至將整個海島囊括在內(nèi)。
“哇。”小玉仰頭看著隱隱閃爍的清光陣法驚嘆著,這可比她之前在丘寧島上的陣法好似更加強悍。
逼近的蜃霧甚至連一絲一縷都沒有滲入進來,直接繞開了海島。
“這些霧是什么?”招凝隱隱感知到,海霧觸碰到陣法時出現(xiàn)了雷光,那是有力量觸及到禁制,說明海霧中有無形的生靈存在。
“可怕的東西。”杜保思索著語言,“會老。”
這話說的有些奇怪,但小玉機靈,很快從山洞中拿出了紙筆,唰唰飛快的寫了一頁紙遞給招凝。
“這是蜃霧,非常可怕的。里面有東西會讓人產(chǎn)生幻象,然后把我們的壽元吞噬了,只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會立刻老去,緊接著就一命嗚呼了。凡人根本不敢觸碰,只有仙師可以用神光符或者護體的法術勉強能抵抗,但也有可能隨時失效!”
就在這時,招凝神識中卻感知到一艘船只即將往島上靠岸。
這突起的大霧顯然也把他們驚住了,身上混亂的貼著七八張神光符,光華籠罩著,卻遇見的黯淡。
其中一人大腹便便,試圖將門窗完全封鎖,但那海霧卻從縫隙緩慢的滲透。
眼看著身上的幾道神光符在涌入的海霧中完全燒毀,他驚恐的尖叫,退后之時撞到縮在角落的婦人,竟然強行從她身上扯下神光符貼在自己身上。
明明神光符一旦激發(fā),這般撕扯只會讓神光符直接燒毀。
可他已經(jīng)不管不顧,沒有理智了。
招凝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忽而消失在山洞洞口。
“仙師?仙師?”杜玉很是不解。
但招凝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船上,她突兀的出現(xiàn)讓船中人一驚,進而又狂喜,直接跪在招凝身邊,扒著招凝衣擺,試圖讓招凝庇佑。
然而……
招凝一指靈光虛點在他眉心,登時他身體一僵。
搜魂。
未知的地域,這是最快的了解方法。
但,搜魂之術剛起,招凝忽而抬眸。
船艙門窗驟而被狂風打開,地面上橫七豎八躺著老死的尸體。
而遠方濃霧之中,竟然緩緩呈現(xiàn)出光怪陸離的景象。
那是懸在空中巍峨山門,山門之后是重重高山,山間亭臺樓閣,仙草玉樹,仙氣涌動,仙子提籃翩翩,眾仙家或駕云或御空向云霄之中恢弘大殿而去。
卻見大殿之上刻著四字。
靈崖大殿。
——靈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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