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艷春看到陳淼腿上那些猙獰遍布的痕跡，瞳孔猛地一縮，突然捂住了自己下意識張大的嘴。
  “你還記得嗎？我的好媽媽，這么多年，恐怕你早就忘了吧，別用這樣吃驚的眼神看我，你這個眼神就好像是我故意這么說誣陷你似的。
  但這一切就是你做的，不是別人做的，這是你用鐵鉗子在鍋爐上燒紅了，一點一點燙上去的。
  只要你們兩個一吵架，他一這么說話，你就會拿這個燙我，后來直到你生了這個孽種，這樣的日子才慢慢結束，如此說來，這個孽種反倒是我的救世主了。”
  陳淼指著陳升，嘴上說著他是自己的“救世主”，眼里卻滿滿的都是諷刺。
  陳升看到她腿上的痕跡，也是心底一驚，臉上的驚愕還沒來得及褪去，就聽到陳淼說自己是孽種。
  他臉上的驚愕褪去，換上一臉惱怒之色。
  “你罵我？我是孽種，那你是什么？你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陳淼一陣冷笑，看著他的眼神帶著能扎死人的冷。
  “我倒是真希望我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攤上這樣的爹媽，我恨不得是個從小被拋棄的孤兒，那樣我或許沒那么痛苦。
  你說的沒錯，你是孽種，我也是孽種，咱們都是同類，皆大歡喜，不好嗎？”
  陳淼突然“咯咯咯”地笑出了聲，整張臉的面容一時間變得扭曲又可怖。
  “你真是瘋了！”陳升的臉色此刻很不好看，一陣青一陣白。
  陳淼原本正在放聲大笑，兩個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其實陳淼長得很漂亮，只不過因為神情陰郁，經常發脾氣的緣故，面部有些猙獰。
  此刻笑起來反倒是把她的猙獰中和了，甚至還帶上了一種年輕的少女感。
  但是聽到陳升的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瞇，笑意一斂，直勾勾地盯著他。
  “我喪心病狂？沒錯，我恨他，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對自己親生父親有這樣的想法，不就是喪心病狂嗎？
  但是我喪心病狂是因為什么？還不都是被他逼的！從你生下來之后，他得知你是個男孩兒，高興極了。
  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你面前，我以為我的苦日子終于熬到頭了，甚至還對你的出生暗自慶幸。
  那個時候，你剛出生，小小的，軟軟的，白白的，很可愛，我那個時候還期待著你長大以后叫我姐姐的樣子，咱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呀。”
  陳淼看向窗外，眼里有著一閃而逝的憧憬之色，但是很快，這抹憧憬就被失望，憤怒，恨，各種復雜的情緒掩蓋。
  她的聲音好像隨著她的心情逐漸變得低沉。
  “可是我后來才發現，不是苦日子到了頭，而是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他們兩個人上班忙，所以他們就讓我來照看你，那個時候我才7歲，我也只是個孩子，應該上小學的孩子，可因為你，他們兩個人不讓我去上學，讓我在家里照顧你，我不同意，那個人就會打我。
  我那個時候心生怨恨，所以在照顧你的時候把你身上掐的青一塊，紫一塊的，那個人看見了，狠狠抽了我一頓，差點把我打死。
  我那個時候真想把你掐死了一了百了，可我知道，如果我那么干了，那個人也會把我掐死的，多不值當啊，我還沒看到他死的那天呢……”
  “從那天開始，我就更加努力地照顧你，只要我把你磕了碰了，他就會打我，所以我只能每天小心，再小心……
  到后來我犯的錯誤越來越少，你也越長越大，終于，你上幼兒園了，我原本應該六歲上小學的，可我足足遲了四年，10歲才去，你知道他們都怎么看我嗎？
  我在那群孩子里，我就是那個異類，沒有人愿意和我玩，他們都說我生下來就是給你當仆人的料。
  甚至在我做值日涮墩布的時候把我關進女廁所一整晚，那段時間女廁所的燈正好壞了，我就蹲在角落里，這么待了整整一個晚上，我的眼淚都快流干了。
  你知道那天晚上有多黑嗎？黑的我什么都看不見，我感覺有一只無形的大手把我整個人都籠罩了，我跪在地上無數次祈禱你們能來找我，可沒有，沒有人來找我。
  甚至在第二天回去的時候還被他打了個半死，只是可笑的因為他媽的我給他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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