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那個人的確是很會挑選位置，因為這個大橋周圍沒什么燈。
  只有兩盞微弱的幾乎一吹就滅的燈光，橋的兩邊都黑洞洞的，簡直就是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情的絕佳之地。
  或許是因為燈光太過昏暗的情況下，都沒什么人在這附近，路上也鮮少有車路過，周圍只有零星的一兩個流浪漢躺在這里。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圍繞著燈光飛了一圈又一圈的蚊蟲。
  “咱們怎么下去？”姜濤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刻意壓低了聲音。
  周無漾沒說話，他們此刻正在橋上，微微探頭便可以看見橋下的光景。
  思即此，他探頭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橋下，那里隱約亮著些微光，光亮忽閃忽閃的，似乎有一個人站在那里來回踱步。
  周無漾把頭抽回來，搖了搖頭，隨后看向了躺在不遠(yuǎn)處的流浪漢。
  隨后姜濤眼睜睜看見他奔著流浪漢就去了，好像和流浪漢交流了幾句，隨后流浪漢突然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把自己的衣服遞給了周無漾。
  而周無漾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脫了，遞給了那個流浪漢，流浪漢接過來不斷地點著頭，隨后突然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姜濤有些不太明白事情的發(fā)展方向，正要站起身過去，就看見周無漾突然抱著地上的一坨東西往回走。
  “把你現(xiàn)在這個脫了，把這個穿上�！�
  周無漾回來后的第一句就是這一句話，隨后把手上的東西扔給了姜濤。
  姜濤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一股惡臭味撲面而來，整個鼻腔里全是一股泛酸的惡臭味。
  胃里一陣翻騰，晚上吃的東西差點被他嘔出來。
  姜濤一把拉下蓋住他臉的那個衣服，拿在手里看了一眼這個所謂的“衣服”。
  雖然視線并不清楚，但是借著不遠(yuǎn)處的微弱燈光，還是能看清衣服上漆黑的一片，還有依稀露出來的顏色能看出來這衣服并不是本身就是黑色的，而是太臟了，看起來更像是各種灰塵糊成了一團，才蓋住了本來的顏色。
  聞著手里散發(fā)出惡臭氣味的衣服，姜濤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你想讓我穿這個？那為什么之前又要我換上這身黑衣服？”
  這衣服是他們下午的時候周無漾說晚上避免被人發(fā)現(xiàn)，所以特地?fù)Q上的，結(jié)果他現(xiàn)在卻突然讓換上別的。
  周無漾聳了聳肩：“當(dāng)然是因為我突然改變主意了啊，我剛才突然覺得咱倆這樣太明顯了，萬一那人一下子就看出來了可不就泡湯了嗎。
  所以為了案子，你還是小小的犧牲一下吧，我跟你說這些都不算什么，你看，我不是也換了么？”
  周無漾說著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
  姜濤盯著他看了半晌，隨后湊近周無漾在他身上嗅了嗅，卻并沒有聞見有什么特別的味道，只能看見上面打著的那些補丁，還連帶著的幾個破洞。
  “你的為什么沒有味道？”姜濤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被坑了。
  周無漾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咧開嘴一笑：“因為這個衣服是他今天新?lián)Q的，所以還沒有什么臭味。”
  一聽他這話，姜濤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所以你就穿了這件沒有味道的衣服，給了我這件臭烘烘的爛抹布？”
  被他這么戳破真相，周無漾也絲毫不臉紅，他嘿嘿一笑：“姜濤，你話別說的這么難聽嘛，什么叫抹布啊，這明明是人家的衣服。
  其實我穿哪個都行，但是……人家當(dāng)時脫下來的是這個我自然就直接換上了，我哪里知道他別的衣服都這么……臭啊�！�
  周無漾說著說著，鼻子突然嗅了嗅，結(jié)果聞見了姜濤手里衣服的臭味，還下意識往后躲了躲。
  姜濤看到他的動作更生氣了：“那你現(xiàn)在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這個�！�
  不是說穿哪個都行嗎？既然如此，那就穿上這件衣服吧。
  周無漾的眼球一轉(zhuǎn)，扯了扯唇，突然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你怎么能看光我呢，我告訴你，雖然你是我的同事，但是身為同事也不能做這種耍流氓的行為啊。
  再說了，咱們現(xiàn)在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你確定要在這里繼續(xù)跟我耽誤時間嗎？
  你覺得是你穿這個難受一些，還是案子破不了難受一些？
  要是待會他來了，一切就都功虧一簣了，這個責(zé)任你負(fù)擔(dān)的起嗎？”
  姜濤原本已經(jīng)抬起了自己的胳膊，但是聽到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之后，還是咬了咬牙，放下了自己的胳膊，隨后強忍住惡臭，把衣服穿在了身上。
  看到他如此“聽話”地穿上了衣服，周無漾臉上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隨后拿出一個臟兮兮泛著臭味的被子鋪在地上。
  剛想說什么，余光一瞥，立刻抓住姜濤的肩膀把他往下一拉，隨后躺在了地上。
  姜濤剛穿上衣服，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按到了地上，隨后他就聽見了周無漾壓低的聲音，還有被他死死按住的力道：“別說話，閉眼。”

  周無漾的聲音很輕，如果不是兩人此刻的距離近，輕的幾乎聽不見。
  姜濤雖然有些不明白發(fā)生什么了，但是卻也知道周無漾不會無緣無故這么做，于是他就這么躺在地上，并未動，也聽了他的話，閉上了雙眼。
  或許是因為四周沒什么人，所以很安靜，安靜到就連圍著燈轉(zhuǎn)的蚊蟲扇動翅膀的聲音都能聽得到，再加上閉上了眼，聽力也就變得更加靈敏了，自然能聽得更加清晰。
  姜濤的耳朵動了動，突然聽見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由遠(yuǎn)及近。
  他們此刻的位置，恰好是橋面凸出來的最高處，也就是橋頂，橋的兩邊分別有通往橋下面的樓梯。
  李雷在的位置是下橋處的樓梯下面，所以那個人如果想和李雷匯合，那就務(wù)必要從橋底下上來，再越過他們此刻躺著的位置……再走到橋邊隨后再下橋。
  隨著那人的逐漸逼近，腳步聲也越發(fā)清晰，似乎正在一步步向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這么晚了，這個橋來往的人又少，現(xiàn)在來的人是誰，結(jié)果似乎不言而喻。
  有了猜測，姜濤更是一動也不敢動，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他緊閉著眼，就這么躺在地上。
  腳步聲在不斷繼續(xù)，姜濤感覺自己的心臟也隨著腳步聲的逼近跳的越發(fā)強烈。
  他心里清楚，案子今晚能不能破，就看此刻了，所以他決不能暴露出任何的破綻。
  但是突然……腳步聲停了……而且停在了距離他們最近的位置。
  作為一名刑警，他的直覺告訴他，現(xiàn)在那個人的眼睛，此刻正緊緊地鎖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正觀察著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這個認(rèn)知讓姜濤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他想看看周無漾現(xiàn)在是什么反應(yīng)。
  但是他此刻躺在旁邊一動不動，就跟死了一樣，姜濤想睜開眼，卻突然聽見了一陣輕微的鼾聲。
  隨后又聽見了一陣磨牙的聲音，緊接著感受到身邊的人翻了個身，咂摸了兩下嘴。
  因為這個動靜的緣故，把姜濤心里的緊張一下子驅(qū)散了不少，也湮滅了睜開眼睛的想法。
  甚至也下意識學(xué)著周無漾的動作，輕哼了一聲，似乎是做夢般的囈語。
  很快，他就感覺身上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消失了，與此同時，腳步聲響起，很快就漸漸遠(yuǎn)去……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不見，他才聽見了周無漾開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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