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似乎模糊地閃過了幾個畫面。
  陳淼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情緒一下子就變得十分激動起來了。
  “我，我好像想起來了一些東西，是，記憶里，記憶里好像有王醫(yī)生，王醫(yī)生的身影！”
  “哦？那你倒是說說，這王醫(yī)生在里面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色啊。”
  周無漾聽到這句話后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
  陳淼皺著眉頭：“她好像……和這個王醫(yī)生認識……”
  說到這里的時候，陳淼突然瞪大眼睛，捂著腦袋，她的眼睛本身就不小，此刻被她這么瞪著，更顯得大了，里面布滿著紅血絲，看著甚至有幾分猙獰和恐怖。
  從她的眼里，好像看見了幾分害怕，緊張，還有……興奮？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如果是的話陳女士盡管說就是了，你要明白，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知道。”
  “是……是她，是她殺死了陳洪斌。”
  陳淼的聲音雖然在顫抖，但是又似乎帶著隱隱的快意，看得出來，她此刻的心情應(yīng)該是無比復(fù)雜的。
  她似乎是既高興陳洪斌是死于自己之手，又害怕陳洪斌死于自己之手。
  高興的是她和陳洪斌這么多年的恩怨終于了解了，還是她自己親手了結(jié)的。
  而害怕的則是，她既然動了手，那就一定要承擔(dān)法律責(zé)任。
  “是誰？王燃還是……另外一個你？”
  周無漾自然知道陳淼說的是誰，但是她此刻只說了一個“她”字，這實在模棱兩可，如果以后再生變故，這可能是一個動手的漏點，有他在，是絕對不會同意有這種事發(fā)生的。
  “是……另一個我，但是，當時王醫(yī)生好像也在，他好像，是在笑。”
  陳淼一邊說著，還一邊打了個冷顫，似乎在她的記憶里，王燃的笑著的這段回憶讓她并沒有感覺到美好。
  “所以陳洪斌死亡的時候，王燃還有……另一個你都在場，并且最后把呼吸機弄松的人也是另一個你，是這樣嗎？”
  陳淼點了點頭，沒有猶豫，直接承認了。
  “除了這件事之外，你還記得什么別的事情嗎，比如前段時間發(fā)生的事，還有昨天發(fā)生的事？”
  “昨天？”
  陳淼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疑惑的表情，隨即沉默了半晌。
  她似乎是很不舒服，臉色有些發(fā)白，終于，她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咬了咬干澀的嘴唇。
  “其它的我暫時還沒想起來。”
  姜濤的視線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幾秒，隨后把視線收了回來，放在了旁邊的周無漾身上：“像她這種記憶缺失的情況，可能嗎？”
  現(xiàn)在的這個人格是陳淼的主人格，一般情況下主人格對自己的身體享有更絕對的控制權(quán)，在這種情況下，又怎么會連自己副人格的記憶都沒有呢。
  姜濤覺得這里面或許是另有隱情。
  姜濤或許是害怕陳淼聽到，還特意把聲音壓到最低，
  周無漾搖了搖頭，聲音突然放大了。
  “你說的這種人格和人格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記憶的這種情況的確是有的，而且還不少見。”
  姜濤本身特意壓低了聲音問這個問題，結(jié)果周無漾突然這么大聲說話，把他弄得一愣，心里一驚，下意識看了一眼陳淼。
  陳淼此刻正垂著頭，長長的頭發(fā)蓋住了她的臉，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能看得出來，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的，似乎對他們兩人談?wù)摰氖虑榻z毫不感興趣。
  看到這種情況，再加上周無漾都對此無所顧忌，所以姜濤說話也不刻意壓低聲音了，以一種正常的音量開口。
  “那主人格不是擁有身體的控制權(quán)嗎？”
  在這方面，對比周無漾，姜濤了解的并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所知甚少。
  周無漾懶懶地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在空中隨意地擺了兩下：“就算她是主人格，這種情況也是可能會發(fā)生的，尤其是……”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突然看向正在垂著頭不知道想什么的陳淼，開口問道。
  “陳女士，你怎么還低著頭，你不好奇一般在什么情況下才會發(fā)生這種情況嗎？”
  陳淼此刻正低著頭，聽到周無漾說的這句話之后才緩緩抬起頭：“我……我的確是有些好奇。”
  “是嗎？”周無漾挑了挑眉：“我怎么沒看出來陳女士有一點好奇的意思啊。”
  陳淼扯了扯蒼白的嘴唇，右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抱歉啊，我現(xiàn)在實在是有點太不舒服了，所以，沒顧得上。”
  周無漾也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陳淼說的話，他點了點頭，倒是也沒繼續(xù)為難陳淼，繼續(xù)開口。
  “一般這種記憶模糊或者干脆出現(xiàn)失憶現(xiàn)象是在快速的人格轉(zhuǎn)換之后的。”
  “快速的人格轉(zhuǎn)換之后？”姜濤又重復(fù)了一句。
  周無漾點了點頭：“對，就像剛才，她快速發(fā)生了人格轉(zhuǎn)換，這個時候大腦會反應(yīng)不過來，導(dǎo)致個體的認知功能不足以有效地分隔這些狀態(tài)，就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陳女士好像就是這種情況。”

  陳淼聽見周無漾這句話之后，好像突然松了口氣似的。
  “不知道陳小姐剛才有沒有想起什么？”
  陳淼搖了搖頭：“抱歉，除了這個，我腦子里暫時沒有別的畫面了。”
  她說完這句話之后又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會不會耽誤了你們的辦案進度了？但是我真的想不出來了。”
  陳淼似乎是真的很著急，她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急切，整個人的眼眶都紅紅的，好像有些許晶瑩的淚珠都要從眼眶中滴落。
  美人欲低頭垂淚，不得不說，就算陳淼現(xiàn)在的身份是個嫌疑人，但是拋開這個不說，這個畫面的確惹人憐惜。
  周無漾也仿佛被她這副樣子弄得些許動容，說話的語氣也軟了下來：“陳女士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讓你的第二人格再次出現(xiàn)？”
  陳淼聞言突然瞪大了眼睛，赤紅著眸子，像個小白兔似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而且……而且我也不想讓她再出現(xiàn)了，她出現(xiàn)的時間太長了，我已經(jīng)，我，我害怕我會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周無漾對她的回答似乎也不意外，他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陳小姐就先回去吧。”
  陳淼聞言一愣，呆呆地看著他，姜濤也猛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周無漾，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句話。
  他們折騰了這一個晚上不就是為了現(xiàn)在嗎？結(jié)果現(xiàn)在周無漾一句話就要把他們今天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這就相當于一個大樓，在經(jīng)歷了時間和精力堆砌下終于建成，結(jié)果這個時候卻突然有人說沒有建地基，必須要推翻重建一樣。
  姜濤不明白為什么周無漾做這個決定。
  旁邊一直寫著筆錄的張迎聞言也出聲了：“周隊，你怎么能放她走呢，現(xiàn)在是多關(guān)鍵的時期啊，咱們抓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對上了周無漾投過來的眼神，隨即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咱們今天費這么大勁就是為了讓這個女人暴露，現(xiàn)在明明就差一點了，而且她都說了，是她的第二人格拔的呼吸機，不管她還做了什么，只要是她拔了呼吸機，就和她逃脫不了干系了，周隊，你怎么能放一個殺人兇手出去呢？難道……”
  張迎說到這里的時候似乎有些不敢說了。
  周無漾則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眼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流轉(zhuǎn)：“難道什么？”
  但是張迎張了張唇，終究是什么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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