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張迎的表情，陳淼有些鄙夷。
  “其實，我在得知自己并不是他們兩個人的孩子的時候，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我有多慶幸我身上并未流著那倆個人渣的血，以前只要我一想到我身上流著他們的血，我就會覺得自己無比骯臟，我恨不得把我的血都流干，好讓自己跟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陳淼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袖子往上面拉了拉，露出了她的小臂。
  只見陳淼白皙光滑的小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痕，雖然都已經愈合，但是還是能夠從褐色的痂痕窺見當時傷口皮肉翻出的猙獰。
  而這樣的痕跡幾乎籠罩了她的全部小臂。
  看到這些恐怖的傷痕，張迎下意識倒吸了一口冷氣。
  陳淼的眼眸下垂，落在了那條滿是傷痕的胳膊上，她的神色淡淡的，眼神從手腕處一直流連到了手肘處。
  “所以每當我覺得惡心的時候，我都會割自己一道傷口，讓那些鮮血流出來，這樣似乎那些臟東西也會變少一些。
  不過，我以后再也不用這么干了，因為我身上流著的，并不是他們的血。”
  陳淼似乎是真的覺得開心，說及此處的時候眼里還帶著真心實意的笑。
  “陳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高興，但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還要交代什么？”
  周無漾揚了揚眉，提醒陳淼繼續往下說。
  陳淼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結果突然被周無漾潑了一盆冷水，她唇角的弧度徑直被她壓了下來。
  因為好心情被打擾的緣故，陳淼出言諷刺道：“周隊不是向來不急不忙的嗎？怎么這個時候還著上急了？”
  周無漾彎了彎唇：“我的確是不著急，就是不知道陳小姐能這么一動不動地在這里坐多久。”
  他說完，還沖著陳淼坐的椅子上揚了揚下巴。
  剛才陳淼光顧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聽他這么一說，這才感覺到腰和屁股都有些酸痛，她下意識想動一動，但是卻被椅子禁錮住了。
  這些椅子都是警局審訊室專制的椅子，一旦受訊者坐在椅子上，便不能夠隨意活動或是站立。
  所以有時候，對待一些嫌疑人的時候，甚至不需要用什么別的手段，光是讓他坐在這個椅子上，利用時間戰術便能讓他們全都交代了。
  而對待那些難纏的嫌疑人，則是一點一點瓦解他們的耐心。
  眼見自己吃癟，陳淼的臉色有些陰沉，她冷聲開口，不想讓自己處于下風：“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不說了？”
  周無漾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揚了揚眉。
  陳淼面無表情開口道：“你之前不是給我講過什么故事嗎？你說的其實也算是大差不差了，其實自從離開他們之后，我的生活過得還算滋潤。
  但是就在一年前，陳升即將要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們聯系我讓我每年給陳升五萬塊錢，跟我說，我作為陳升的姐姐，給他錢是我的義務。”
  說到這里的時候，陳淼臉上的嘲諷之色幾乎溢于言表。
  “可笑，義務？我有什么義務給他錢？難道我出生還借了他的種？”
  陳淼這句話一出，姜濤和張迎都略顯尷尬，張迎還輕咳了一聲，結果成功獲得了姜濤的一枚白眼。
  張迎立馬眼觀鼻鼻觀心，表示自己什么也沒聽到。
  周無漾的表情則是沒什么變化，陳淼這句話雖然粗是粗了些，但是不得不說，還真挺有道理。
  “因為他們想讓陳升讀研，但是他們也不想想，就陳升那個蠢貨，怎么可能考得上研究生？”
  對自己，他們卻連……
  看到陳淼的表情，周無漾自然也想到了當時查到的一些資料。
  其實陳淼當時是考上了大學的，甚至還是一所當地的重點大學。
  但是由于學費問題，陳淼并未去上學，等于放棄了這個機會，所以只有高中學歷，只能在超市找了個工作。
  “所以就因為這個，你就想要殺了他們？”
  張迎在一旁突然出聲。
  陳淼的眼神一變，冷冷地看著張迎，聲音也陰沉沉的。
  “什么叫就？這還不夠嗎？他們從小寵大的兒子，憑什么讓我給他們養？原本我還想給他們留點體面，互不招惹也就相安無事了。
  可他們非要招惹我，那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就算當時在我的認知里他們是我的父母又怎樣，只要惹了我，誰也別想全身而退。”
  陳淼一邊說著，眼里一邊閃過一絲厲色。
  周無漾突然出聲開口：“所以從那個時候，你就開始謀劃這一切了，你想到了之前聽到陳洪斌撞死人的那件事，你開始尋找那個受害人，并且在此期間，你一直在想如果你暴露了，可以讓你逃脫刑罰的辦法。
  后來你想到了扮作一個精神病的患者來逃脫法律的辦法，你瀏覽了大量有關于人格分裂的相關信息，你嘗試并扮演一個人格分裂的患者。”
  陳淼看著周無漾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那段時間我恰好看到了一條新聞，那個女人殺了三個人，但是由于她患有精神病的緣故，她只是被關進了精神病院，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既然她可以，那我為什么不可以？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開始每天對著鏡子觀察自己的表情，我甚至會在家里裝上監控，每天晚上看監控錄像，去糾正自己的行為，讓自己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精神病患者。
  開始的時候我還很不習慣，但是就像你說的，習慣成自然，慢慢的我也適應了這樣的生活。”
  陳淼說這些的時候神色輕松好像做這一切很簡單似的。
  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每天不斷地重復一件同樣的事就已經很痛苦了，更何況是扮演一個精神病患者，這其中要經歷的崩潰和絕望，一點也不會少。
  周無漾難得的“贊美”了一句：“陳小姐，不得不說，你很有做演員的天賦。”
  陳淼苦笑了一下，搖搖頭：“可我還是被你發現了，不是嗎？”
  “因為你最后太過心急了，如果不是你過于心急，可能不會這么快被發現，不過對于我來說，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對于周無漾來說，真相就是真相，并不會被隱藏，被發現也只是遲早的事，只不過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并不是我心急，而是你挖了坑給我們跳，你是什么時候猜到我和王燃有關系的？”
  陳淼早在昨天晚上看到周無漾出現在橋底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中了周無漾的圈套。
  在陳淼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姜濤也下意識扭頭看向他，他雖然一直沒說，但是心里對這個問題顯然也是十分好奇的。
  “其實我最開始聽到李雷交易時候的錄音，我就覺得有些奇怪，明明對方是一個人，但是情緒好像突然由平靜變得十分暴躁，一個人的情緒可能會轉換的這么快嗎？除非這根本就是兩個人。
  但是當時這也只是作為一個一閃而逝的想法出現在了我的腦子里，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確切地說是找王燃吃飯的那天晚上，我還沒覺得你們兩個有任何關系，我當時故意透露出還沒發現車禍的問題，為的就是讓他主動露出馬腳，他聽到后不論相不相信我說的話，都會去找李雷求證。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天出現的人根本就不是李雷，而是你，從那個時候，我就想清楚了這一切，所有不對勁的地方似乎都從那一刻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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