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會失憶術嗎？”喬緒對溫亦彌青澀的手法表示懷疑，怕溫亦彌把他倆都搞成法制咖。

        “我沒做過敢上手嗎？”溫亦彌低頭認真操作。

        其實一開始溫亦彌看著還是專業的，每一步都堪稱教科書般的例子，直到第五步，需要把蔣末大腦中的記憶提取出來，溫亦彌直接整段垮掉。

        “我看過教程，這步提取出來的記憶應該是藍色的。”喬緒看著被溫亦彌提取出來的一團灰撲撲的霧氣，懷疑她把蔣末記憶里的盲腸部分取出來了。

        溫亦彌也有同樣的疑問，但貓咖眼下清醒的就她和喬緒，如果連她也發出疑問，場景會徹底往沒牌照的黑心診所奔去，所以她輕咳一聲，把那團霧氣塞回去，說：“我只是在確認蔣末對失憶術有沒有不良反應，接下來的才是正式步驟。”

        喬緒覺得溫亦彌在欺負他不了解國內法術，失憶術也會有青霉素測試？

        但他不敢多說什么，哦一聲，不再開口影響溫醫生操刀。

        這一次，溫醫生保住了自己的尊嚴，成功從蔣末腦袋里取出淡藍色泛著光的霧氣，若凝神注視那團霧氣，依稀可見虛無影像在其中閃現。

        兩妖同時松了一口氣，溫醫生快刀斬亂麻，在那團霧氣旁施法凝出一片深黑氣泡，同時指尖輕輕一劃，劃出藍色霧氣中的一小部分，再用黑色氣泡頂替。

        做完這一切，溫亦彌捧著霧氣凝神看了一遍，很好，蔣末上樓前的記憶成功被她替換成夢境，蔣末醒來后只會以為自己剛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看喬緒在旁邊瞧得仔細，便作勢要把手里的霧氣捧給他，“你再檢查一遍有沒有問題吧？”

        喬緒被她嚇一跳，往后躲不肯接，他怕手上沒輕重傷了蔣末記憶，間接導致她成癡呆。

        那是你朋友大腦里很重要的東西啊？這么遞來遞去你不怕嗎？

        喬緒聽著溫亦彌的語氣，感覺很熟悉，再一回想，這語氣和他每次做完小組作業，成員讓他看成品的口吻一模一樣。

        有這么一層原因，他更加無法直視溫亦彌手里捧的東西。

        “我不看了，我信你做的很棒。”喬緒連連點頭，對溫亦彌的手藝表示高度肯定。

        所以你快放回去吧。

        既然喬緒不看，溫亦彌也沒有捧著朋友記憶到處走的愛好，便把霧氣放到蔣末耳邊，只見霧氣刺溜一下，就從蔣末耳朵洞里擠進去。

        喬緒是第一次看失憶術現場，溫醫生隨意的態度讓他并不想因為見識到了高級法術哇塞驚嘆，他以為把記憶放回去和取出來步驟一樣，縹緲霧氣會直接從蔣末額頭散進去。

        這冷不丁從耳朵處呲溜進去，看得他想恢復原形拿后腿蹬耳朵。

        “好了。”溫亦彌來回翻看自己的兩只手，確保無殘留后，頓時卸了勁，靠著旁邊的墻體，對喬緒說：“東西在蓮市我家里，我已經叫人幫我寄過來了，不會賴賬。”

        既然和喬緒定了妖契，兩方都不怕對方反悔，溫亦彌說話時不知不覺又恢復了平時和喬緒對話的態度，要不是喬緒還保持著人形，她恐怕下一秒就能坐下拍腿讓喬貓貓過來抱抱。

        “寄？”喬緒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不簡單。

        這么重要的法寶，她不會是拿快遞寄過來的吧？

        溫亦彌聽了，以為喬緒嫌快遞等的時間長，解釋道：“我叫他幫我寄的x豐，最遲后天就能到，你別急。”

        喬緒想說我不急，但我怕你急，萬一被快遞丟件，你會被妖誓直接反噬成貓薄荷草種子的。

        但他看溫亦彌說用x豐寄價值連城的寶物時表情淡定，心想可能是自己對國內妖界不夠熟悉，她說的x豐肯定是妖界某種物流，沒事的。

        唉，我真是太善良了，這時也還在關心他人。

        喬緒不去想如果溫亦彌被妖誓打成小種子，自己作為妖誓參與者，會被溫先生錘成貓醬還是貓泥。

        他倆又接著聊了幾句，喬緒趁機向溫亦彌問了國內妖界情況，奈何溫亦彌作為一只妖，活的比人還像人，甚至能和道士神父混成朋友，每回答喬緒一個問題，至少要說三個大概可能也許吧。

        喬緒：朕問你有何用？

        喬緒不想再問下去，他怕問多了會對溫先生的育兒方式產生懷疑，究竟是怎樣才能讓一只妖活的一問三不知。

        望著溫亦彌茫然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喬緒恍惚中想到，這閨女沒我看著，遲早要被人賣了。

        兩人說著話，老覺得有很重要的事被他們忘了，豆沙走到他們腳下，喵喵叫了兩聲。

        喬老師，驢蛋又變回來了，但是它一直不醒。

        溫亦彌聽著貓叫，也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兩人一齊沖向二樓，去看被忘了很久的神農架野驢。

        正如豆沙所說，驢蛋已經恢復了原樣，一只花里胡哨的雜毛貓靜悄悄地躺在地板上。

        “你修煉時碰到過這種情況嗎？”溫亦彌走過去托起驢蛋腦袋，確認心跳脈搏正常，想著喬緒也是貓，這方面更有話語權。

        喬緒不敢置信溫亦彌輕描淡寫地說出誅心的話，“我怎么可能把自己搞成這樣。”

        “行吧，不好意思啊。”溫亦彌這幾天隱隱察覺到喬緒對外貌的自滿，又因為身在錦市，耳濡目染下對喬緒帶了濾鏡（某種不可能出現在言情男主身上的濾鏡），果斷向漂亮姐妹道歉，“剛才妖醫那邊說是正常的，現在靈氣雜，幼年妖怪一不小心就會修出人身獸頭，放一會兒等他自己恢復，之后一段時間別讓他惦記著化形，好好吸取靈氣，等基礎扎實了再說。”

        喬老師點頭記下，“這段時間讓它先住我那里吧？我怕又像今天一樣…”

        溫亦彌：“好。”

        兩只妖想到驢蛋要是大庭廣眾下變成今天的樣子，齊齊一哆嗦。

        處理完驢蛋，他們下樓去看蔣末的情況。

        不多時，躺在椅子上的蔣末有了轉醒的跡象，哼唧一聲，眼皮子顫了顫，慢慢睜開眼，保持著一片空白的表情盯著天花板。

        喬緒趕在她醒前提前變回原形，踩在餐桌上低頭望著蔣末。

        蔣末醒了后也不出聲，就一直睜著眼看天花板。

        喬緒看她這樣，以為人傻了，頓時朝溫亦彌投去譴責的目光。

        沒執照的黑心醫生。

        溫醫生哪容得了有妖質疑她的技術，彎下腰對蔣末喊話：“喂？哈嘍？寶兒你還沒睡醒嗎？”

        蔣末聽到溫亦彌的文化，眼珠向上轉，看到低頭和自己對視上的溫亦彌后，悠悠地長嘆一口氣，說：“我好像做了個了不得的夢。”

        既然還會回答，那人就沒傻，溫亦彌放下心，捧場地說：“哦？是什么夢？”

        她剛才往蔣末記憶里的塞的黑色氣泡，其實相當于一個模板，放進去，就能讓夢取代原來的記憶，但具體內容全看記憶主人腦子里想的什么。

        “記不清了。”蔣末從椅子上坐起來，看了看已經黑透的天色，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用很孤寂的語氣問溫亦彌，“你說，人類為什么要分公母呢？”

        多么一言難盡的問題，喬緒再次用眼神向溫醫生表示懷疑。

        “我也不知道。”溫亦彌不理喬貓貓，說，“畢竟人類分的是男女，再不濟也是雄雌，公母還是拿去形容沒進化的猿類吧。”

        蔣末點頭，認可溫亦彌的話，“你說的也是。”

        說完，蔣末又用比剛才還要凄涼的語氣接著問：“那你說，亞當和夏娃，他們的生活幸福嗎？”

        蔣末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出奇怪問題，溫醫生也開始慌了，難道她碰到哪里把蔣末改造成哲學家了？

        喬貓貓看溫醫生慌了，在旁邊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了然眼神。

        肯定是你剛才把她記憶拿來拿去，把她弄成傻子了。

        溫亦彌眼神反駁，我沒有！

        喬貓貓眼神質疑，你看她這樣還不算傻？

        溫亦彌不肯承認自己的醫療事故，眼神狡辯，她還會說話，知道和我聊天，沒傻！

        兩妖眼神你來我往，視自己的嘴巴和人類千百年智慧研發出的高科技通訊工具和其自帶的聊天工具于無物，留蔣末睜著空茫的眼神思考人活著怎樣才算幸福。

        蔣末想不起自己做了怎樣光怪陸離的夢，閉上眼回想時，大腦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警告她，不要想起來，當你想起時，你的人生將會被毀滅。

        以前做夢可沒這種奇怪的感覺，蔣末懷疑這是外星人給她拖的夢，當她想起時，守護地球的任務將會被交付給她。

        再往深處回想，蔣末腦子里好像出現了一個神農架野人毫不檢點的坦/胸/露/乳，在地上匍匐哀嚎。

        …我的大腦是正確的，確實不能再想了。

        停下回憶后，蔣末的腦子里逐漸又被另一種想法占據。

        男女有別，究竟是有別什么？我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我以后必須要找對象嗎？

        溫亦彌和喬緒終于停止用眼神小學生拌嘴，溫亦彌低頭觀察著蔣末，驚喜地看見她的眼神逐漸從迷茫轉到堅定。

        果然是剛才睡蒙了，你看人這不就好起來了嗎？

        “蔣末，我們等會兒一起回去，我爸剛給我轉了錢，咱倆去吃火鍋。”

        “等艾瑞的事結束，我想去尼庵看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溫亦彌因為對朋友腦袋動了手腳心虛，想請蔣末去吃頓好的補償，猛一聽蔣末的發言，呆住了。

        這這這，我朋友怎么突然轉性了。

        她頓時顧不得和喬貓貓再繼續瞎扯，扯著蔣末要去長談，臨走前把鑰匙留給喬緒，叫他記得鎖門。

        結果蔣末嘴巴嚴實，溫亦彌用肥牛鴨腸撬開了她的嘴，卻沒撬開她的心，只得了一句似是而非的“突然覺得男女之間，也沒什么意思了”。

        溫亦彌被唬得不輕，急了一夜，沒想明白手術步驟哪一步出了錯。

        不可能啊，我又不是第一次施法，怎么能把人施到空門里去。

        難道我很有佛緣，所以施法自帶佛門氣息，讓蔣末頓悟了？

        不不不我是妖，哪兒來的佛緣，佛不一掌轟了我都是因為慈悲。

        溫亦彌想了很久，第二天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拉住蔣末，語重心長道：“男女之間再沒意思，這不還有女女嗎？有些事你不要輕易下定決心，佛門不是那么好跨的，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好朋友。”

        “啊？”蔣末睡了一宿起來，早把昨天的事當成一場夢，就記得昨天火鍋店的鴨腸夠鮮，迷迷茫茫被溫亦彌講了一早的大道理，陡然間生出一個想法，被嚇出一身冷汗。

        溫亦彌不會看上我了吧？

        可我把她當閨蜜啊。

        可憐溫亦彌想了一夜，嘮嘮叨叨把心里想法都說給蔣末聽，得來的只有一句“你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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