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石三鳥
次日，三月十三。
金海城，與洪府相鄰的一間小院。
蔣氏長子蔣有德將郎中送到院外，奉上程儀后，回到廂房。
他的好弟弟蔣有才正趴在里屋，不時痛得哼唧。
蔣家婆子則一邊抹著淚眼，一邊陪床。
蔣有德的這間小院是去年才購置，其兩側(cè)都有廂房套間，論陳設(shè)和布置比洪范那間強過兩個檔次。
這也是他弟弟被安置在此養(yǎng)傷的原因。
與另兩位家人不同，同是家生子出身的剽悍漢子已經(jīng)在兩年前脫了奴籍。
身為貫通境武者，蔣有德位列洪家家族精銳武裝“朱衣騎”，享受族內(nèi)第一等的待遇。
但此時，他臉上只有凜冽風(fēng)霜，并無風(fēng)發(fā)意氣。
“大郎，我知道你向來有主意覺得娘沒見識，但這一回，你一定得聽娘的！”
蔣家婆子從里屋出來，在長子身邊坐下，帶來了幾分硫磺糞臭。
“就這個月，等你弟弟傷好些，你就去找勝公子，從朱衣騎退下來……”
見兒子張口欲言，她便抓起兒子的手，讓他聽自己說完。
“上個月的事，我從管家那邊知道了——你們?nèi)呤幗鸷＠镒畲蟮哪蔷^子沙匪‘海上飛’，又有一死一傷。”
“我知道你不怕，但你爹去得早，為娘的卻只有你倆了——族里那么多好手，哪里就差你一個？”
蔣家婆子說著，又淌下淚來。
“你已經(jīng)二十七了，都還沒有成家——你的炎流功，也卡了兩年。”
“我私下里可聽說，你們朱衣騎動手，都是難有長進的先往上頂……”
蔣有德想要回話，但看著老母親的婆娑淚眼，最終只得咬牙沉默。
半晌后，他終于悶聲應(yīng)承：“行，老娘，回頭我去找勝公子說就是。”
此話一出，蔣家婆子頓時收了眼淚，只覺得窗外天色都亮了幾分。
“這就好，這就好，大郎你總算是懂了為娘的苦心！”
她從椅子上站起，一邊搓著手一邊在屋里轉(zhuǎn)悠。
“我聽說族學(xué)正好缺一名教習(xí)，既安全又體面；與你沙場里掙來的本事，豈不是正相配？！”
蔣家婆子卻是早就有了主意。
“這事還有一樁好處。”
“平少爺現(xiàn)在就在族學(xué)，你如果去了，天天都要和他往來。”
“憑借這份情誼，還有你在勝少爺那積攢的面子，他以后也再不能對你弟弟那般暴躁苛刻。”
蔣有德聞言，不由點頭連連，覺得母親這回思慮妥當(dāng)。
但就在他心下稍安的時候，蔣家婆子卻是話鋒一轉(zhuǎn)。
“這族學(xué)里還有一人，也要你注意——就是長房那個洪范！”
提到這個名字，她臉上的溝壑越發(fā)黝深。
“就星君白事宴那天，這小子當(dāng)著外人的面告為娘的刁狀，害得我現(xiàn)在每日屎里來尿里去，身上的衣服都要洗個三遍才能除味。”
聽母親說著，蔣有德的頜線也不由發(fā)緊。
他知道洪范告狀的事自家未必占理，但事涉老娘，蔣家大郎心中自有一份憤恨。
“還有你弟弟養(yǎng)的兩條狗，油光發(fā)亮的，怎么就突然死了？還就在咬了姓劉的當(dāng)夜……”
蔣家婆子話音一頓。
“要我說，必然也是洪范下毒毒死的。”
此話一出，蔣有德忍不住嗤笑出聲。
“老娘，那狗肉后來都被幾個管家鹵吃了，香得很，哪里來的毒……”
蔣家婆子微窘，嘴上卻不服：“你懂什么，能毒狗的東西，未必能毒人。”
揭過這茬，她又坐下，對著長子一頓拾掇。
“大郎，你一向是有本事的；等你去了族學(xué)，好好結(jié)識了禮老爺，找機會定要還這洪范幾次！”
“不給他點厲害，這小子還真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少爺呢！”
蔣有德聞言先是撇了撇嘴，然后鄭重道：“老娘，這些話咱可不能亂說，他到底是姓洪的！”
“姓洪的又怎樣？我在府里一輩子，還不知道夫人有多厭煩這個洪范？”
蔣家婆子的嗓門提了上來。
“上回在宴席上，他告的是我的刁狀，落的可是大夫人的臉面；以大夫人的性子，還不知道多氣呢！”
老娘狠捶了下桌子，不再給兒子插嘴的空隙。
“大郎，這事你聽娘的，這事可不光是我的意思——求管家那邊，可是暗示過我，說是大夫人的授意！”
“憑你朱衣騎的臉面，找個由頭治一治洪范，有什么妨礙？禮老爺也不會管的！”
“求管家可是說了，只要咱應(yīng)下了這事，娘的差事就能有轉(zhuǎn)機……”ωωw..net
說到這里，蔣家婆子的語氣急切起來。
“為娘的這番布置，這話怎么說來著？那是一枚石子打三只鳥！”
她言語間滿是自得，一對小眼睛滿是期盼地望向蔣有德。
“大郎，你是個孝順孩子，總不希望自家老娘每日在茅廁里度日吧？”
“……”
話說到這份上，蔣家大郎除了默認，再無他法。
·····
轉(zhuǎn)眼，已是大半個月過去。
日子轉(zhuǎn)到了四月初三，金海城中的春意也走到了最后一茬。
洪范盤腿坐在床上引氣循環(huán)，不斷沖刷臟腑血海。
大約半個時辰后，他感到體內(nèi)殘余的最后一分推宮丸藥力被消化殆盡。
“沖脈面需要浸潤的五臟六腑，我已完成五臟二腑，只剩下小半。”
洪范十指開合，感受由內(nèi)而外的充盈強盛。
“按照這大半月的速度，我到達內(nèi)視境巔峰，大概還需要兩到三個月。”
“當(dāng)然，這是推宮丸拉滿的情況。”
這段時間洪范心緒平穩(wěn)、飲食充足，再配合教習(xí)私下贈予的三枚推宮丸，修行立刻上了快車道。
與記憶中相比，進步速度是整整三倍。
“如果兩年半前，我入學(xué)時就保持這個步調(diào)，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晉入貫通境多時了。”
洪范起身下床，稍有可惜。
當(dāng)然，這是純理想狀況——哪怕洪平、洪安也沒有高品質(zhì)資源拉滿的修行待遇。
推宮丸價格不菲。
入學(xué)子弟每月一枚，在族里已經(jīng)是不小開銷。
“綜合比較，對修行速度影響最大的還是武道資源。”
洪范自語道。
三月一整個月，加上族里下發(fā)的那一枚，他一共消耗了四枚推宮丸。
其中下發(fā)的那枚是中等品質(zhì)，功效持續(xù)了五日，而教習(xí)的三枚俱是上等，一枚能管八日。
四枚加起來正好一個月。
【因為沙世界，推宮丸的持續(xù)時間縮短了一半……】
洪范細細衡量，心道。
自激活后，來路不明的龍魂樹就被動發(fā)揮作用——每一份攝入的資源，都被它均分給炎流功與沙世界，保證不同源力量間始終平衡。
在星君身份未能暴露之前，這相當(dāng)于洪范每一分投入，只有一半轉(zhuǎn)化為即戰(zhàn)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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