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丹。”
聞人雪的臉色有些凝重。
若他沒有猜錯的話，赤焰丹專治凍傷，對于是冰系術法完成的內傷有一定的療效作用。
這乃是一品丹藥，光是藥材都極難尋到，李老頭煉制這種丹藥做什么，看樣子也不像是給別人服用的。
難道他被修煉冰系術法的人所傷？
六界之內能修習冰系術法本就不多，能傷到李老頭的更是寥寥無幾，是誰能讓他花費如此大的代價煉制赤焰丹。
直覺告訴他，其中大有文章，聞人雪將丹藥放進懷里，準備離開，忽的想到什么，腳步一下子頓在原地。
一身是血，夜里從外面回來，被冰系術法所傷。
莫非……
聞人雪的目光落在了對面墻上的一副字帖上，那是李老頭的字跡，隱隱透著墨香。
是一個大大的“禪”字
“這是……”
腦海里倏地閃過他還年幼時，李老頭曾教他習字時，他問道：“李師傅，為何你寫的“禪”字上頭的兩筆是連在一起的？”
李賀笑得意味深長：“哈哈哈……這是我李老頭獨一無二的寫法，這是旁人就不會模仿我的筆跡了，你要記清楚了，日后莫要認錯。”
“就你這字丑得要死，誰會模仿你啊？！”年幼的聞人雪翻了個白眼。
思緒一下子被拉了回來，聞人雪盯著墻上的字，腳步沉重得抬不起來，他的心情跌進了谷底。
他慢吞吞地挪了過去，試圖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這么多年過去了，原來他只以為是李老頭的書法見長，卻從為往這上面想過。
“咳咳咳……，大晚上的，你怎么有空過來了？”身后響起了李賀的聲音。
他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煉丹房里。
背對著他的聞人雪瞬間整理了神色，他淡定自若地轉身，絲毫看不出痕跡，一如既往地搖著扇子說道：
“這不是想著來找你喝酒么，見你不在，本想偷偷順幾件寶貝的，結果光顧著盯著你寫的字看了。”
聞人雪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在李老頭的臉上，紅潤有血色，眼睛深處卻隱藏著濃濃的疲倦，給他的感覺是在強撐著。
“聽阿燕說，你閉關好幾日了，怎會突然閉關，這可不像你的性子？”
李賀摸了摸胡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后解釋：“怎的，老夫還不能閉關了？！”
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他的目光又落在墻上的字上，問道：“你覺得我這字寫得如何？”
“蒼勁有力，游龍走蛇，十分有意境。”
“與以前相比如何？”
聞人雪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笑道瞪了他一眼：“你這話說得，都這般久了，你以前的字跡我哪里還記得，總歸是比以前好的。”
“呵呵呵呵，你呀，有時候就是太聰明了。”
李賀突然說出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來。
“若是不聰明，如何能當上魔界的二把手。”聞人雪同打趣道。
兩人齊齊笑了出來，但不及眼底，彼此都心事重重。
“咳咳咳……”一口冷風灌進喉嚨，李賀咳得臉都泛白了。
聞人雪上前，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背部：“方才便聽見你咳嗽了，何時身體變得這般差？”
手甫一碰到他的脊背，一股若有似無地寒意侵入指尖，緊接著鼻翼間也涌入一股藥味。
是赤焰丹。
“不礙事，受了點風寒而已。”
李賀微不可見地避開了他的觸碰。
說著，聞人雪看了眼窗外，不知何時嚇死了瓢潑大雪，很快就將丹藥峰染白了。
“雖是修道之人，但也得注意身體。”
“放心吧，過幾日就好了。”
聞人雪點點頭，正要說點什么，掛在腰上的玉牌就亮了起來。
【聞人雪，速來人界找我。】
字里行間不難看出來人的急切。
應該是寶寶在人界遇到了麻煩，聞人雪臉色有些微妙。
“可是要走了？”李賀看出了他的猶豫。
“有些事需要處理。”
“既然有急事，那便去吧，酒什么時候都可以喝，左右不差這一次。”
聞人雪點點頭：“那我便先走了，你注意身體。”
聞人雪走到門出，望著白與黑映襯得十分明顯的黑夜，突然頓住腳步，微微側頭：“李老頭。”
“下次見面，我給你帶你最喜歡的陳釀，咱們在雪地里飲個痛快。”
還未等李賀應聲，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這酒，老夫怕是喝不到了。”
李賀望著他遠去的方向，目光幽深。
他慢吞吞地來到了赤焰丹掉落的地方，果然沒有看到那顆丹藥的蹤跡。
“該來的總會的。”
李賀嘆了口氣，隨后淡定從容地走出了煉丹房，向來矍鑠的背影此時瞧著竟有些佝僂。
等聞人雪連夜冒著風雪趕到宋國的時候，前去西北苦寒之地尋找弒神丹解藥的慕云容也剛好趕到。
聞人雪同她身后的契尋對視了一眼，見她完好無損后，懸著的心緩了下來。
“尊上這個樣子多久了？”
一進屋，聞人雪就替澹臺檢查了一遍，在來的路上，賀寶寶已經將前因后果同他說清楚了。
“有一兩日了。”
即便在陷入沉睡，但澹臺有時候還是會控制不住體內的魔氣，還好她及時有了應對之法，不然該禍害到人界了。
一旁的慕云容趕緊將弒神丹的解藥給聞人雪：“這是我從無塵道尊手里拿來的解藥，毒公子看看可有用。”
聞人雪打開瓷瓶，獨特的氣味飄了出來，他立刻鑒定出來：“是真的。”
此話一出，屋子里的幾人原本還凝重的表情頓時緩和下來。
“快給他服用。”賀寶寶焦急出聲。
然而服下解藥后的澹臺雖然解了弒神丹，卻沒有醒過來。
聞人雪探查了一遍，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尊上應該是陷入了某種幻境之中，如果他不能突破幻境的話，將會被永遠困在其中。”
“而且那個幻境應當是真實發生過的，讓尊上無能為力。”
賀寶寶瞬間想到了華桑國的事情，她定了定心神：“要如何才能喚醒他？”
“需得一個他信任之人入夢，破開幻境，將他喚醒，那琉璃花燈倒是件入夢的法器，若是有它相助，機會要大些。”
話音剛落，鬼王羿孤同殷紀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眾人跟前。
殷紀安拿出琉璃花燈遞給賀寶寶：“東西我帶來了。”
“謝謝殷先生。”
對于他們的出手相助，賀寶寶很是感激，沒想到大魔頭平日里冷冰冰的，關鍵時刻會有那么多人愿意幫他。
殷紀安：“寶寶，眼下他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你可愿意入夢喚醒他？”
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么？
賀寶寶抿了抿唇，重重地點頭：“我當然愿意了，只要能喚醒他。”
她比誰都希望大魔頭能醒過來。
“這燈唯有在冥界才能發揮到極致，待你入夢后，我們會將花燈帶去冥界。”
賀寶寶點點頭，躺在澹臺身旁，握著他的手，卻不知他竟下意識地握緊，五指還霸道地擠進她的指間，形成十指緊扣。
“……”
小臉倏地紅了起來，賀寶寶有些尷尬，抬頭一看，除了一件溫潤笑意的殷紀安還算正常在，其他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地轉過身去，顯然是不想看到這一幕。
“我果然沒有說錯。”殷紀安輕笑。
一個人昏迷后，潛意識里的行為是不會騙人的。
知道手抽不出來，賀寶寶只能任由澹臺扣著，躺在他身旁，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意識昏迷前，她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大魔頭，讓我看到你所經歷的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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