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宣鶯一直沒說話, 就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李奕。
反而是李奕,被她看得發毛, 忍不住又翻過來, 問她:“你是專門來嘲笑我的嗎?”
“當然不是,”宣鶯仿佛和他關系很好一樣,笑著說,“你表演得很好,我是來鼓勵你的。”
“哈?”
李奕發出了不屑的笑聲,“鼓勵?如果我表現得很好,還需要鼓勵嗎?”
他本來以為宣鶯會道歉, 或者說一些別的場面話, 他就可以抓住機會來嘲笑宣鶯。
然而, 誰知道這位一向被圈子里眾人稱贊的大善人沉吟了番, 竟然若有所思地說:“對, 你說得沒錯,演技好的人怎么會需要鼓勵呢?”
李奕坐起身子, 不敢置信地看著宣鶯:“你太過分了吧?這種時候竟然還來落井下石?”
宣鶯攤開雙手, “這怎么能說是落井下石呢?我明明就是說的事實。”
“更何況, ”宣鶯認真安慰他,“你的演技已經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了。”
“挺驚艷的, ”宣鶯補充說,然后篤定點頭,“我覺得你值得一個獎項。”
李奕:……
所以,這就是你暗示他一個獎項都沒有的原因嗎?
李奕深吸一口氣, 還是沒忍住把那種震驚說出來了, “請問, 這位女士,我在你心目中的演技究竟有多差?”
一直以來宣鶯在演戲上都是壓了他一頭,竟然還要來說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李奕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要吐槽宣鶯對自己的貶低,還是對她自己的高看。
就算他李奕再怎么不行,也是連續獲得了五個提名的大影帝!
雖然,從來沒有拿到獎項就是了。
但是,這并不重要!
提名也能證明實力啊!難道不是嗎?!
宣鶯臉上溫和,語氣卻格外尖銳,“提名就只是提名,永遠低人一等,不是嗎?”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直接刺進了李奕的心臟。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宣鶯,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這么殘忍?!
明知道他連續拿了五年的提名,卻都沒有拿到獎項,圈子里有點良心的人都會故意避開這個話題,但是宣鶯,竟然就這么當著他的面舊事重提?
李奕站起來,對霽導說:“霽導,我有個事情要和你談一談。”
這個劇是拍不下去了,他和宣鶯,必須要走一個!
李奕瞟了一眼宣鶯勝券在握的模樣,深呼吸,算了,還是他走吧。
他現在對整部戲都有心理陰影了!
就在霽導疑惑地走過來時,宣鶯卻對霽導說:“導演,李奕這是在和你開玩笑呢,我們兩個在討論劇情。”
霽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想,這估計是因為今天這場戲卡了,所以兩個人私底下要對洗呢!
真不愧是娛樂圈最敬業的兩位演員!
霽導向他們豎起了贊嘆的大拇指,然后就真的不管了。
李奕:……
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
以往無論是哪個劇組,他都是被捧著的那位。
他完全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小他十幾歲的年輕女孩逼迫到這種地步。
李奕心里悲憤,難道他真的要服老了嗎?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好沒有禮貌,一點尊老愛幼的美好品德都沒有!
正在悲憤的時候,就聽到這位毫無中華民族美好傳統道德的宣鶯笑瞇瞇說:“李奕前輩,你知道的,我剛剛說的都是過去了。”
“但你現在給我的感覺非常驚艷,所以我覺得,在這部戲,你一定會取得突破!”
李奕驚疑不定地看著她,“你,這是在騙我?”
宣鶯會有這么好心?
宣鶯奇怪的看著給他,“我為什么要騙你呢?”
“相信我,也許你的第一個影帝頭銜就是在這部戲誕生的,”說這話的時候,宣鶯的神態特別真誠,真誠到你完全想象不到她是在說謊話。
李奕有點不自在,眼神閃爍,“呵呵,你就是在騙我,你打心底里看不起我。”
李奕一直在偷偷看宣鶯,試圖從她那張臉上看出心虛和慌張。
然而,無論他怎么看,那張被圈內外盛贊的臉上都是滿滿的真誠和認真。
李奕:她好像真的沒有在騙我哎!
一直在被打擊的李奕默默挺直了脊梁,咦嗨,該不會他確實表現得很好吧?
兩個人默默對視著,之前一直打擊他的宣鶯竟然一直表現得非常誠懇。
緊接著,他就聽到了宣鶯說:“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你有認真表演。”
李奕下意識反駁,“我一直很認真。”
宣鶯:“不,還不夠。”
李奕皺眉,“你這是什么意思?”
宣鶯眨眨眼睛,“你看,你如果夠努力,剛剛怎么會接不住我的戲呢?”
“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剛剛走神了。”
李奕跟著反問,“我走神了?”
“對,”宣鶯肯定說,“你認真想想,你剛開始的演技明明很好,甚至可以和我旗鼓相當,那為什么后面的戲就接不住了呢?”
“因為你一直在評估我,”宣鶯肯定地說,“你一直在觀察我,在打量我的戲份怎么樣,反而會脫離了真實的表演,導致你和陳警官這個身份產生了脫離感。”
“所以我認為,如果你要接住我的戲,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忘記你自己。當我們表演的時候,你就應該記得,你不是李奕,而是陳警官。”
李奕有點怔愣,對宣鶯這套理論有點回不過神來。
他甚至覺得有點哭笑不得,心想,他是什么身份?宣鶯又是什么身份?
他比她早入行十年呢,他風光的時候,宣鶯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等到他們兩個排同一部戲的時候,竟然是宣鶯在給他講戲?
李奕覺得,這絕對是一個恥辱!無上的屈辱!
宣鶯這一番話,無非就是來羞辱自己,甚至更加糟糕的是,她有可能用錯誤的理論在誤導自己。
也許打的主意就是——踢走他。
雖然李奕并不知道為什么宣鶯要踢走他,但他覺得,無論宣鶯會做點什么事情,他一點也不奇怪。
更何況,霽導剛剛有和他談戲,但是那番理論和宣鶯是完全不一樣的。
霽導的意思是,他理解有問題。
宣鶯卻覺得他理解沒問題,而是在演戲的時候,他出戲了!
李奕忍不住看宣鶯,她是不是在騙他?
他究竟要聽誰的?
是霽導還是宣鶯?
按道理來說,他肯定是應該相信霽導的。
他和霽導無仇無怨,為了確保拍好劇本,他肯定是要好好的和他講戲,絕對不可能誤導他。
但是……
李奕繼續看宣鶯,宣鶯也毫不畏懼和他對視。
她的眼神是這么堅定真誠,仿佛在堅定和他說:相信我,我才是懂你的那個人,按照我的方法去做。
那一瞬間,李奕突然知道,為什么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可以在歷經如此多的風波后,屹立在娛樂圈的頂端了。
那種眼神,那種一往無前的態度,或許就是她成功的原因。
李奕深深的看她一眼,“我信你。”
宣鶯立刻就笑開了,整個人都生動了,演繹了什么叫做人間絕色,是可以讓人心動的存在。
李奕突然覺得,就算宣鶯真的騙他,那也算了,畢竟也是他先撩者賤嘛。
宣鶯報復,他接著就是了。
宣鶯拍了拍他肩膀,鼓勵說:“李奕老師,我等著你的表現!加油!你可以的!”
當宣鶯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時,洛哥還很詫異,“你剛剛是去坑李奕了?”
“畢竟大家都是同事,你們又是同一部劇的男女主角,”洛哥忍不住勸說,“做事情不要太過了,萬一真惹火了,對誰都不好。”
宣鶯詫異,“我坑他?怎么可能?我從來都不會坑人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宣鶯的神情非常真誠,就和剛剛勸說李奕的表情一模一樣,很讓人信服。
但一貫熟悉她的洛哥才不會上她的當,翻了個白眼,“救命,小姑奶奶,你能不能對自己有個正確的認識。”
宣鶯無辜眨眼睛,“真的沒有。”
洛哥狐疑,“你確定?”
宣鶯點頭,“當然,事實上,我只不過給他指明了不卡戲的對策罷了。”
洛哥更加狐疑了,“你會有這么好心?”
和李奕想的一樣,洛哥也覺得,這該不會是宣鶯為了提走李奕故意弄混人家吧?
宣鶯仿佛受到了侮辱,“當然不可能!我就是要讓他表現得很好!”
洛哥:“他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管他表現得好不好。”
宣鶯理直氣壯說:“我肯定要激發他的所有潛力,然后讓他知道即便他用盡了力氣,也依然比不過我!”
“我,宣鶯,就是他這一輩子都爬不過去的大山!”
洛哥:“……”
任是他怎么想,也沒想到理由竟然是這個。
好,中二。
但洛哥設身處地想了想,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戰。
不得不說,論起報復,還是這位主來得狠。
她是真的要讓自己成為李奕一輩子的噩夢啊!
很快,第二幕戲的場地再次布置好,無關人士退場。
霽導喊:“開始!”
鏡頭里,李奕并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原地站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低著頭,別人看不到情緒,仿佛在醞釀著什么。
然后,當他抬起頭,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完全變了,變得庸俗平凡,沒有半點的光亮。
在原劇中,陳警官本來就是沒有光的人,所以,他才這么迷戀那束光啊!
在鏡頭沒有拍到的時候,宣鶯忍不住微微一笑,很好,入戲了。
只有在這種貢獻了所有實力的境界中,她才能徹徹底底打敗李奕。
并不是說,宣鶯現在還在計較李奕冒犯她的事情。
對那些糟心事,宣鶯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
她現在就是把和李奕的比拼看成了一場游戲,一場能夠取悅她的游戲。
能夠讓這位準影帝親自承認不如她,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嗎?
這是一個簡單的長鏡頭。
場景不變,人物不變,一鏡到底。
陳警官打開門進來,坐下來,和文清對視。
然后,文清主動打招呼,饒有興趣打量他。
緊接著,陳警官開始問詢不在場證據,然后科普如何免受侵害。
最后是兩個人的對辯論。
從文字看來,幾乎不是一個困難的表演。聽起來就像是,他說一句話,她在回一句,然后這幕戲就過了。
然而實際上,越是這種沒有動作,沒有場景變換的戲份,對于演員的演技要求更加高。
因為,這意味著要求觀眾得欣賞他們這一場純對話戲十分鐘,并且不會覺得厭煩和出戲。
剛才這場戲,李奕卡了幾次。
然而,從宣鶯去和他談了一談后,整個人仿佛變了。
如果說剛剛就像是宣鶯的個人秀,現在就像是兩位出色的演員的互相配合。
即便以導演的專業眼光,確實能看出宣鶯在演技上的更勝一籌,或者說,是在人物的理解上更勝一籌。
但,這是專業人士才能看得出的差距。
在普通的觀眾看來,只會覺得自己欣賞到了一場棋逢敵手的戲份,雙方都很出色,都很精彩。
這是最好不過的表演了!
不過,霽導還是喊了幾次卡。
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手里的兩位演員也許就代表了目前最高的水平。
他們有無限的可塑性,有無限的可能性。
他當然可以簡簡單單就過了,這也符合演戲的一般標準。但如果他的目標更加高,如果他有更遠大的理想,那么就必須卡。
必須在無數次的卡中獲得了那一瞬間的精彩,也許演員會很痛苦,但最后的作品卻會成為每個人心目中的最美好的回憶。
宣鶯明顯能夠感覺到這種變化。
但,這是一個好變化不是嗎?
她微微抬頭,剛好和李奕的眼神對上。
雙方都能看到對方野心勃勃的雙眼。
是的,他們在演繹一部非常精彩甚至是偉大的戲份。
這一刻,他們就是同伴,就是征服那無上皇冠的最佳同行者和合作者。
霽導不斷調整角度,有時候也許是覺得燈光不對,有時候也許是覺得演員的走位不對,又或者僅僅是覺得某句臺詞的輕重不對。
在不斷地刪改和調整中,這一幕戲拍了六七次,每次喊卡,每次的再次開機,都是對演員乃至于整個劇組的考驗和折磨。
但,在同一個目標的吸引下,在男女主角的帶領下,竟然沒有一個人抱怨。
大家彼此合力為著要把這部電影拍好而奮斗。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霽導甚至越拍越興奮,尤其是在他發現隨著時間的磨合,這兩位主角貢獻出亮了戲份竟然更加精彩,更加讓人拍案叫絕。
這種興奮程度直接帶動了整個劇組。
也許工作人員沒有這種敏感的觸覺,但他們依稀有種感覺——他們似乎是在為一部很偉大的電影在工作。
是的,偉大。
也許這部電影的內容還稱不上偉大,但此時此刻,在一切為了錢出發的大環境下,他們所有人卻愿意竭盡全力的為了一部電影盡善盡美時,卻由衷地感覺到了偉大。
在工作期間,一直有人隱不住探討。
“兄弟,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劇組的氛圍很不一樣?”
“是的,非常不一樣。”
“我感覺也許我們真的能拿下最佳電影的獎項。”
“不,我和你的想法相反,也許我們拿下的不止是最佳電影,最佳男主和最佳女主我們都要!”
劇組就在這個緊張又興奮的氛圍前行。
宣鶯和李奕幾乎是默契的放下了彼此的沖突,同時為了同一個理想而奮斗。
各自的男女獎項,是懸在他們頭上的最大的誘惑。
不過,這天,宣鶯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晚上急匆匆離開了酒店。
李奕剛好遇見了,下意識問:“你去哪里?”
這段時間,為了更好的表演,他們往往會在下工后兩個人還一起排練明天的戲份,彼此確認是否找到了男女主角的那種狀態。
但這次,宣鶯竟然缺席了?
宣鶯眨眨眼睛,“我出去吃夜宵。”
李奕狐疑,“胡說,你從來不出去吃夜宵!”
正式合作了幾天,李奕很清楚,宣鶯也就是面上看著有多不好惹,事實上私底下就是一個懶貨。
半夜出門吃夜宵?
她又不是瘋了!
李奕繼續逼問,“快說,你究竟去哪里?”
他忍不住思索,難道是大晚上還出去接受演技的培訓?
這是還嫌每天的拍戲還不夠打擊他嗎?竟然還要私底下去培訓?
太可惡了!竟然如此內卷?
李奕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露出了懷疑的表情,“宣鶯,說,你是不是要去補課?”
“不是,”宣鶯真誠拒絕,“相信我,我真的是有私事。”
“呵呵,”李奕更加不相信了,就是這個表情,就是這個真誠的表情,他上一次就是被這騙了的!
“快說,你肯定是偷偷補課了吧?”越說,李奕越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要不然怎么他都入戲了還打不過宣鶯呢?
這不科學!
被他一直逼問,宣鶯只能無奈攤手,“好吧,你說我是補課,就是補課吧。”
李奕立刻露出得勝的笑容,“是吧,我就說我神機妙算來吧!”
“快說,老師是誰?”李奕步步緊逼,“帶我一起去。”
大家一起演戲,不能只有你一個人進步啊!
要不然不就顯得他退步了嗎?
宣鶯微笑:“你確定要和我一起去嗎?”
李奕:“確定。”
看著宣鶯的眼神有點不對,李奕有點猶豫,感覺里面有坑啊?
李奕試探說:“你先告訴我老師是誰?”
應該不可能是他對頭吧?
那也不是不行。
為了藝術而犧牲,他,李奕,就是這么的偉大!
宣鶯眨眨眼睛,“賀安瀾。”
李奕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誰?”
宣鶯重復一遍,“賀安瀾。”
李奕:……
不得不說,如果說賀安瀾是演技老師,那他確實是有這個能力。
但問題是,為什么賀安瀾會出現在這里!
為什么你們大半夜竟然要私底下見面?
大半夜跑出去學習演技?
誰信啊!
等等,李奕突然想到了什么,驚詫說:“賀安瀾不是昨天就回國了?你們昨天沒見面嗎?”
事實上,李奕早就從賀安瀾的經紀人口中得知他為愛飛回國的事情。
但問題是,李奕這段時間被宣鶯折磨得欲生欲死,早就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后了。
他自己生死都難保,誰有空管好兄弟的愛恨情仇啊?
最好賀安瀾白跑一趟才好。
現在被宣鶯一提,他腦海中才突然想起了這件事情。
然而,不對啊,時間線不對啊!
他琢磨著,賀安瀾前天的飛機,昨天就已經回國了,要見面也是昨天啊!
宣鶯理直氣壯的說:“昨天我沒空啊。”
昨天不是琢磨著怎么搞李奕,順便還不會損害他們這部電影的精彩去了嗎?
本來一腦子陰謀詭計的李奕:……
他露出了一個被雷劈了的表情,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等等,你是說,昨天賀安瀾回國了,你都沒有去見他?”
宣鶯更加詫異,“他想見我我就得給他見嗎?”
李奕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同情賀安瀾。
不得不說,在此之前,雖然他自認為和賀安瀾是好兄弟,好朋友,生死與共。但問題是,由于賀安瀾這人過于變態,直接搶了他三次影帝,他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想法。
然而,當他現在聽到了宣鶯這一番話后,那些小心思突然就一掃而空了。
就算有幾個影帝有什么用!
看看,這不就栽了?
想想他李奕雖然不是影帝,但是女朋友多的是,而且一個個都有求必應。
不要說他特意飛回來,就算是他想見人了,一個電話打過去,那邊隨時都能出現。
而賀安瀾這待遇,想想都悲慘。
特意請假從外國飛回來,一番熱情,卻驟然被冷水潑下。
太慘了,太慘了。
另外,李奕特意瞟了一眼宣鶯,這人也是真的狠啊!
對面可是賀安瀾啊!
宣鶯笑著說,“那么,李奕前輩,你要不要繼續和我一起去上演技課?”
李奕木著一張臉,“不需要,謝謝。”
和宣鶯一起去上賀安瀾的演技課?
呵呵,賀安瀾可能在上課前先殺了他給他們助助興。
在宣鶯臨走前,基于對好兄弟難得的憐憫,李奕還是叫住了她。
“宣鶯,”李奕鄭重說,“做個人吧。”
他的好兄弟值得被好好對待啊!
宣鶯不解說:“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不做人了?”
李奕驚訝的發現,宣鶯還真的是打心里覺得自己很正常。
李奕:……
無言以對。
宣鶯笑著說:“李奕老師,與其要教導我怎么做人,不如想想,我和你之間,究竟是誰的名聲更好。”
李奕:……
臥槽,好狠。
那還用說嗎?無論是在圈里圈外,有多少人能比的過宣鶯的名聲?
如果他和宣鶯發生了沖突,所有人下意識第一時間絕對是站在了宣鶯那邊。
這么一想,更加悲傷了怎么辦?
宣鶯以為賀安瀾會借著探班李奕的名義來到劇組。
這是能見到她的最方便最快捷的方法。
但是,當賀安瀾的飛機落地后,他并沒有來到劇組,反而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我在云景,今天的月亮很美,明凈皎潔,滿室生輝。”
“讓我想到了你。”
只是兩句話,別的多余的話一句都沒有說。
即便是在宣鶯給出了暗示的情況下,這個男人依舊把主動權交給了宣鶯,仿佛在說——
只要宣鶯不愿意,她隨時有可以反悔的權利。
宣鶯心想,他能等到什么時候?
那如鉤的新月,難道只有和她才能一起賞嗎?
宣鶯:“月色很美,你可以找人和你一起賞月。”
賀安瀾:“除了你,別人都不行。”
宣鶯:“為什么不行?月總是那個月。”
賀安瀾:“但人不是那個人,和你,是星月皎潔。和別人,確實凄風冷月。天壤之別,不過如此。”
宣鶯忍不住笑,明明看著不會是會說甜言蜜語的人,但要想討人喜歡,卻也信手拈來。
宣鶯:“但我今天要和李奕搭戲,沒空。”
賀安瀾:“那就明天。”
宣鶯:“明天也沒空。”
賀安瀾:“那就后天。”
不等宣鶯繼續問,賀安瀾下一條短信就過來了,“我的新劇是明年上映,在此期間造成任何的損失我愿意承擔,所以,我現在很有空。”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等。”
“但只要你不愿意,我現在就可以離開。”
賀安瀾不希望給宣鶯感到壓力,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會造成她的任何不愉快。
只要想到能和宣鶯在一起,賀安瀾便就忍不住笑。
這對他來說,或許是一件最高興不過的事情了。
甚至是能讓無趣的下半生也變得值得期待起來了。
但婚姻不是一個人的事情,這是兩個人的共同經營。
賀安瀾當然高興,但是他不得不考慮,宣鶯呢?
在這段關系中,宣鶯會高興嗎?
她是真的喜歡他嗎?還是只是因為他給她無形中可能造成的壓力?或者是因為一些外部的因素?
無論如何,賀安瀾都不希望這段關系會給宣鶯造成任何的不愉快,或者任何的壓力。
恰恰相反,這段戀愛關系,應該是能給宣鶯帶來一點用處,最起碼能讓她開心一點,能讓她更加舒心一點。
這才是一段健康的合格的戀情。
聽完那一番話,宣鶯就忍不住揚起眉梢,笑意也浮上了嘴角。
不同于賀安瀾在男女關系上的單純,宣鶯交過不少男朋友,對于男性這種生物在某種程度上非常了解。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幾乎沒有見過類似的言論。
她漫不經心地想,如果這時候是那個傻逼富二代,他會做什么呢?
以他潛意識的精明,一定會大力渲染自己為了她放棄了多少東西,又歷經多少艱辛才回國,又受了多少苦難才能見她一面。
等到見面了,必定又是軟磨硬泡,非得讓她給出一個答案不成。
至于賀安瀾這種行為,在富二代心中,或許才是最傻逼的行為。
男人做事,怎么能不講究不效率,不講究結果呢?
討好女人,當然是有要求的,要不然就吃虧了嗎?
宣鶯便也就這樣問他:“如果我不同意,你不就很吃虧嗎?”
賀安瀾反問:“為什么會吃虧?這不是我心甘情愿嗎?”
“只要想到我是來見你,所有的困難都不是困難,我只有滿心歡喜,何來的不甘何來的怨恨?”
即便是在電話中,宣鶯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笑意。
被這笑意渲染,賀安瀾也忍不住笑起來。
他能讓她開心,不是嗎?
“那么,”宣鶯故意把聲音拉得很長,仿佛要讓對方緊張。
確實,即便一直說著淡定的賀安瀾,也忍不住提起了呼吸。
兩人淺淺的呼吸聲中,彌漫著兩人越發急促的心跳。
良久,賀安瀾終于聽到了那句話——
“那么,明天,你就在文景等我吧。”
“希望那天有月,有風,有你。”
而現在,就是宣鶯偷跑出去見人的時候。
她見到賀安瀾的時候,就忍不住笑了。
這個在媒體面前一向西裝革履的男人,此刻竟然穿著一身低調的黑色,戴著黑帽子黑鏡框黑口罩,和夜色融為一體。
宣鶯也特意做了裝扮,但和賀安瀾這裝扮一對比,那就是大巫見小巫了。
宣鶯笑著說:“嘿,這位黑先生,你這是有多怕媒體發現?”
在見到她的時候,一身黑的黑先生雙眼瞬間亮了,仿佛給那一身的黑添上了唯一的亮光,變現的整個人熠熠生輝起來。
他忍著笑意,“如果眼前這位小姐愿意,我現在就可以脫下偽裝。”
只怕他們二人之中,最想被媒體發現的是賀安瀾。
只是賀安瀾一向聰明,不用猜,他也知道宣鶯只怕是不會希望媒體來給這段本就不容易的未確定的戀情增添困難。
想到這,賀安瀾嘆了一口氣,任重而道遠。
沒想到,宣鶯突然說:“那你把口罩脫了。”
賀安瀾有點疑惑,這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但在宣鶯的無聲催促下,他張望了下四周,還是徑直把口罩帽子都脫了。
在那一瞬間,賀安瀾已經認真思索起被媒體發現后,如何進行公關。
應該是直接承認戀情,然后就說是他追的宣鶯。
這也是事實,本來就是他先行引誘。
就是后續的輿論引導,如何才能做到最小程度對宣鶯造成傷害?
不等他繼續深思,卻發現宣鶯突然一個大踏步沖上來,然后往他身上一撲。
賀安瀾下意識就攬住了她,避免她摔倒。
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領子被宣鶯拉扯,他順著力度往下低頭,然后——
宣鶯就這么義無反顧吻上了他。
那么的沖動,那么的突然,那么的不講道理。
在月色中,在輕柔微風中,在無暇的夜色中,她沖上來,吻上了他。
仿佛吻在了他的心上。
那一瞬間的沖擊,甚至讓賀安瀾也無法立刻回神。
只能下意識地攬著她,低下頭,任由她纏綿。
起先,這只是一個在平淡不過的吻。
宣鶯也說不清自己怎么就吻上去了,也許是月色太美?或者是眼前這個男人有種單純的可愛?又或者僅僅就是她想吻了?
在吻上的那一刻,宣鶯的理智終于回來了。
但下一秒,看著他為自己低下頭,順從地張開嘴,那股子瘋勁就再次上來了。
兩個人的距離被拉近,宣鶯從來沒有如此密切感受到了被賀安瀾包圍的感覺。
一切都是他的氣息,兩個人的溫度,互相纏綿,交織,就連本來在兩個身軀的心臟此刻也在以同樣頻率飛快跳動。
這種感覺讓宣鶯有點喜歡。
她下意識去渴求更多,著急地咬著賀安瀾的唇,幾乎是脫離了□□的兇狠,充滿著渴求和占有欲,甚至就像是迫不及待的標記。
這種兇狠和□□隨著兩人的接觸,毫無疑問地傳到了賀安瀾身上。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焦灼和狂野,他忍不住回吻,忍不住向她索求,索求更多。
但是,隨著宣鶯微微的吃痛,他又放松下來,壓抑住身體的野獸,只是微微弓著腰,低著頭,張開嘴,縱容地看著她,任由她的急切的行為……
宣鶯能清晰感受到那種縱容,同樣能感受到被壓抑在縱容下面的渴望、索求、急切、野性……
但他忍住了。
宣鶯甚至忍不住想笑,那股笑意隔著唇瓣,傳遞給了他。
賀安瀾便也跟著笑了。
兩人都輕輕笑起來。
那狂熱的吻便慢慢柔和下來,似乎也如同身旁輕柔的風慢慢纏綿,慢慢無所不在。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但他們卻依舊輕輕地吻著,專注地凝視著對方。
當從對方雙眼中確認那份無法掩蓋的愛意后,便都忍不住繼續笑起來。
仿佛就連月亮也掩藏在了云層中,宣鶯終于主動停下來了。
她慢慢退開,直到那份沖動和渴望停止后,她方才頓住腳步。
宣鶯笑著看向賀安瀾。
賀安瀾也笑著回望她。
時間真的不早了。
宣鶯摁掉了洛哥不知道多少個電話,對賀安瀾說:“我要回去了。”
賀安瀾的聲音柔和得不可思議,“好,我送你回去。”
宣鶯也忍不住纏綿地看他,話語卻冷酷無情,“不行,劇組附近太多媒體了。”
賀安瀾難以抑制感到委屈,“你不是說不怕被拍嗎?”
宣鶯笑瞇瞇搖頭,“但不是現在。”
說罷,兩人的眼神不經意對上了,然后又是漫長的對視。
宣鶯憑借著極大的毅力才讓自己轉移開視線,讓夜風吹過自己發熱的臉龐,“真的不行,我要回去了。”
“你回去吧,”賀安瀾靜靜站立,如同夜色中最溫柔不過的雕塑,“我就在這里看你,一步也不會走遠。”
“好。”
宣鶯便就掉頭走了,走了大概十分鐘,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
一回頭,便看到那一身黑的男人在看她。
發現她回頭,他雙眼就亮了,甚至相當幼稚地舉起了雙手,“再見!”
宣鶯忍不住發笑,也跟著舉起了雙手,大聲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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