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嫁禍
大梁自建立以來,第一次封妃大典將至,可宮內遲遲不見梁帝現身。
本就受人詬病的梁帝帝位,又一次被天下人當作飯后茶余的談資。其未受九錫禮制的登基,和鳩殺唐后主的所行,便是用武力也遏制不住悠悠眾口。
如今是召示天下的封妃大典,好不容易盼到像模像樣的禮制,仿佛大梁的建立開始有了那么些正經的儀式。可梁帝如今不上朝,也不露面的作為,實在讓人捉摸不清。
可真正叫梁宮內恐慌的,還遠不止是梁帝的不作為。而是,在宮中的‘影妃’竟無端人間蒸發。
妃子不見了,皇帝也多日閉門不見人,可算得上大梁有史以來最荒唐的內闈丑事。
一聽到花弄影失蹤的消息,均王朱锽不淡定了。
‘莫非是幫他調查父皇時,被發現了?’
先不論二哥如今,皆因她而起。單就她危難之中對二哥還念及舊情,他都不該置她不顧。
只是救出花弄影這事,還真不用他親自來辦。
……周來被均王的人放出后,沒有直接回郢王府,而是被人指引去了皇宮附近。
隨即,‘朱友珪被指派黃河戰役’的消息,居然傳遍朝野。上到圣聽,下至東都三歲小童,人人盡知。
一時大梁百官無人不一頭霧水。
近來‘劉力舉墜城’命案,又如一座大山壓在朱锽頭上,實在叫他心力交瘁。
劉力舉當日可是頂著與丞相交惡的壓力,來舉薦的朱友珪掛帥。本來一個被下放廢黜的皇子,應是已無競爭可能了,生是被人在風口浪尖提出,顯然不是巧合。
‘朱友珪若非得父皇暗中協助,怎可能這般容易,剛被下放轉眼就被傳召回來?’朱锽似是越來越肯定,梁帝就是那背后始作俑者。
知父莫若子,梁帝如此為之,恐怕還是為了平衡朝中文臣武將的勢力。
郢王被廢,下放偏遠寂寥的萊州,無異于是武將一派在朝中的重擊。放任敬老人等做大,想必也是梁帝所忌諱的。
‘借劉力舉在群臣面前四兩撥千斤,惹得敬老失態于大庭廣眾,這便有了二人不合的證據。而后,又棄車保帥殺了劉力舉,嫁禍到敬老身上,而他自己卻緊閉宮門,不肯見人。為的,想必是要逼均王府出手,削掉丞相一派在朝中權力。只是這招借刀殺人,父皇還是做的拙劣了……不如,就讓锽兒來演繹一遍,什么才是真正的借刀殺人!’
朱锽心中已咬死這猜想,深覺已然掌握先機,可他并不知,一道從深宮擬好的密召,正由內侍官稍往均王府。
周來面目已被毀去大半,若不是披散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怕是連街頭都去不得。
他分明看到有穿著郢王府雜役服飾的人,在均王府外晃悠。他以為是王爺派來接應的,為避人耳目,他沒有立馬上前匯合。只是一路跟著那人,不遠不近的走到皇城邊。
“……柏鄉開戰了,我可是聽那些跑商的說的……”
“還聽說啊,這晉王親征,可是給晉軍高漲氣焰,還揚言要渡河打到汴州城呢!”
“喂喲,真的假的?這可嚇人。”
“不過好在啊,我們的大梁皇帝,雖未親征柏鄉,卻也放了郢王殿下掛帥,同行還有大將軍王彥章,這二人往那黃河岸頭一擺,可是嚇退不少晉軍啊……”
周來蜷在一邊,偷聽著皇城百姓的議論,心里還是為自家王爺感到自豪。
突然一隊巡城的衛兵發現了周來。
二話不說就沖上前來拔刀就砍,周來雖不明來由,可出于本能反射,還是彈跳而起避開要害。在均王府里受的私刑,雖只是些皮肉傷,可被觸及還是會有如錐心之痛。
招架不住衛兵們的連番攻勢,周來開始有些著急了。看他們的模樣,恐怕是不會聽他解釋的。可周來還是想試試。
“別,別打了……我是郢王府的周來……城衛大哥們,可否能先停手……噗……”
有衛兵見周來急于辯解,防守時右腹要害暴露,操起大刀直直向周來砍去。
右腹被砍開好深一條口子,周來立馬伸手來捂,胸口又挨了一腳,被踹飛出去。
“哼,還敢信口雌黃。郢王府早沒了,還敢冒充,看來你爺爺我今天又抓了一個逆賊。弟兄們今日又可以領賞了,哈哈,帶他回去。”
“你,你說什么?”周來從衛兵口中聽得‘郢王府早沒了’,有些震驚。
“小子聽好了,你爺爺我說,反正都是要上街抓逆賊,跑了一天的大街,有點不對眼的都被人先抓了。這娘的實在抓不到人了,也就算你小子走運被你爺爺我看上,還是老實跟著你爺爺回去領賞吧!死前,還能給你賞口好的。”
“一群敗類。”周來聽完那衛兵抓人的理由,忍不住破口而出。
“嘿,還敢還嘴?給我上……呃,呃呃……”
周來猛然躥近,用剛才在地上隨手摸到的碎瓦,直接一血封喉。
身手之快簡直恐怖,其他幾個衛兵見狀,皆嚇得目瞪口呆,遲鈍片刻后轉身就逃命似的跑了。
方才那一擊,實則用盡周來渾身解數。他盡力了,在耗光氣力倒地的瞬間,一群身穿禁軍官服的人冒出來,將他踏在腳底。
‘王爺,周來盡力了。’
被一舀冷水潑醒時,周來已經被捆綁在木樁上,雙手雙腳都被捆的很嚴實。
站在離他稍遠處,一襲黑金絲虎紋長袍的高大身影,剛好被吊在背光的方位。看不清他面目,卻能隱約聞到那人身上的夜幽花香。
“王爺?是,是王爺嗎?”
“你們主仆在天牢里重逢,需不需要本王替你們擺個酒,慶賀一番?哈哈哈。”均王朱锽笑得狂妄,手里被碳火燒的滋滋冒煙的熔烙更是晃眼。
“你撒謊!我家王爺是大梁的三皇子,怎可能被你囚于此?”
“喲,你愛信不信!本王也沒必要向你解釋。”均王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臉,倒是讓老實人周來信了三分。“倒是你啊,還真是稀奇。本王都大發慈悲放了你了,為何還不去逃命?怎又被禁軍抓回來,難道郢王府的狗,都被養成這般忠心了?那本王可要好好向三哥討教討教……”
說著,均王拿起熔烙欲走向‘朱友珪’。此舉嚇得周來神色驟變,慌亂下開始大喊。
“不,不要!朱锽,你沖我來,沖我來!”
朱锽充耳不聞,只顧拿起熔烙伸向‘朱友珪’的面頰,頓時,一股血肉被炙烤的糊臭刺激著周來的嗅覺。
而‘朱友珪’也因劇痛,慘烈的嘶吼幾聲后昏死過去。
周來眼看著王爺受此折磨,心里猶如狂獸被困般歇斯底里,“王爺!啊……朱锽,你有什么要罰,就沖我來,沖我來!莫要傷害我家王爺!”
“哈哈哈,這人臉上的血肉,還真比不得身上其他,這么薄,還不夠本王多玩幾次?”
“我家王爺到底所犯何事?要受你如此酷刑?”
“哦,對。你可是被本王請去府里多日,自然不能通曉你家王爺這些日子以來的消息。也罷,那本王也樂得同你說道,就告訴你他近來到底都做了什么,又得罪了何人?”
均王扔掉熔烙,轉而又坐于天牢里唯一的木椅上。
“講真的,本王倒是還挺羨慕你們主仆。”手撫上發帶上垂墜的銀絲流蘇,朱锽饒有興致的把玩。“只是可惜,他朱友珪不過一個營妓所生,便是再有雄才偉略,也終不能上的了臺面。”
“你!”周來聽不得均王這樣詆毀王爺,咬牙切齒的將后面的臟話生咽在喉頭。
“不過,他堂堂一個王爺,竟然肯為了你這樣一個奴才,不惜去殺害朝廷重臣,也著實叫本王看的迷醉。難道這大梁江山,都比不過你一人性命?”
“你說什么?王爺他……”
“沒錯,證據確鑿,城墻之上朱友珪那日與人相談無果,后氣惱不已將軍機重臣劉力舉推下城樓,當日進城的百姓可都是有目共睹。”朱锽一臉懇切,仿佛在說一件真相大白的事實。
“不可能的,王爺歷來不會這般心浮氣躁,再者,劉力舉是軍機處的人,王爺沒理由行此舉。朱锽,你若想誆騙我,也得好好想些適當的借口。”
“哈哈哈,你也挺好笑一人。”朱锽將手中把玩的流蘇拋出,滿臉譏笑看著周來,“本王騙你?依你我如今身份地位,你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只是劉大人真是可惜了。”見周來無言以對,他繼續說道,“本王費了好大周折,才將其安排進軍機處,好替本王時刻探尋郢王府的動向。”
“你說劉力舉是你的人?”周來聞言詫異。
“不然,能在城郊十里遠的驛館設伏,還是本王的人有先知之能不成?”
“這是皇城,你也不能只手摭天……”
“哼,這個你且放心。能寫進案例的,當然只能是本王樂于看到的結果。父皇最恨人背叛,郢王府的楊夫人竟敢給父皇上貢中下毒,你說他朱友珪,還有機會面圣去揭穿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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