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湖心小筑
剛回到梁宮,阿水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開始試藥。聽茯茶的師弟說,紫蓮亦藥亦毒,只要運用得當,便可解疑難奇毒。
可她還未來得及入手紫蓮,梁帝的人就來了。他們要帶走茯茶,說是雙生蠱已尋得解法,今晚就得接茯茶去祭壇。
阿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錯,剛到手的紫蓮都還來不及試用。
眼看著茯茶一臉無畏的被侍衛帶走,阿水心急火燎,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心急之下,她腦海中冒出那人的模樣……對,去找朱友珪。
事不宜遲,阿水記得那次返回郢王府時,朱友珪曾給她一個可以找到他線索。便是去梁宮深處的掖庭,找一個清洗夜香桶的瞎子老黃門。
暗夜中的梁宮蕭瑟冷清,阿水提著的燭燈在一路疾行中忽明忽滅的閃著。
掖庭少有宮燈,路過那處殘破的屋庭,偶爾還會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厲哭喊傳來。阿水雖然害怕,腳下還是一刻不敢停。
待她在掖庭轉了好幾圈,終于找到瞎子老黃門的時候,心底不詳的預感越來越明顯。
聽那些來接人的侍衛說,茯茶今晚會被送去祭壇,可她冷靜下來后越想越不對。
蠱毒雖稱毒,可其性質不能與一般毒藥相比,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碼事。若是要解去他二人身上的雙生蠱,只需找到能引出其中一人體內蠱蟲的方法,便可輕松解除此蠱。那為何還要接走茯茶?
猛然,一道靈光在阿水腦中乍現。她此時才看透這又是一個圈套……
隨之,一行手持長槍的衛兵從黑暗中包抄而來。在阿水還來不及拔腿就跑時,一記長劍就直指她側頸。
“本王早就對你有所懷疑,打從你自郢王府被領進宮,父皇身邊就再無本王的人,看來這都是你的本事。”
阿水不敢看朱锽的眼睛,因為這次是她的大意,將朱友珪也一并牽連了,她為之懊惱不已,真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來個死無對證。
可轉一想,茯茶還在他們手中,若是她就這么死了,朱锽肯定不會放過茯茶。
“本王可沒朱友珪那種耐性,也不會學父皇憐香惜玉。”朱锽手中的劍微微劃動,阿水脖子上的皮膚瞬間撕開一道血痕。
“若你肯配合,本王愿還你一個痛快的死法。若不然,你就等著生不如死,好好享受我均王府的招待,如何?”
阿水愣在于原地,朱锽權當她默認了,用劍背推著她徑直走向那洗刷夜香壺的老瞎子。
第二日清晨,茯茶在一處密靜的房間醒來,周圍沒有其他人。她半踩著繡鞋出來尋,才在房屋外面的臺階上,看見倚著柱子瞌睡的茯香。
剛要喚醒茯香,眼前一片汪洋讓她驚得啞口無言。
那是一片仿佛望不見頭的海,海上還有輕煙縈繞久散不開,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仙境嗎?
遠眺這一片云海,茯茶像個孩子般笑逐顏開……
而在那云煙之外,高臺上向下俯瞰的梁帝,正被那湖心小筑的少女勾走魂魄。那樣純真的笑,他歷經風霜后再來細品,恍若枯涸的叢林里灌進來的一陣清風。
“果真是上品!哈哈哈。”
此時,梁帝身后幾步外,俯首提耳的朱友珪和朱锽,正各懷心思的附和梁帝的驚嘆。
“恭喜父皇,得此仙境,瑤喜著實為父皇感到欣慰。”朱友珪自被萊州召回,就開始著人連夜趕制這湖中仙境,為的也是想利用這次被質押宮內,好借機討得梁帝歡心。
“兒臣也恭喜父皇!”朱锽瞄一眼身側的朱友珪,嘴角的笑意更加收不攏。
“哈哈哈,仙境只能豢養仙人,妙!”梁帝自發在高臺上大笑,滿意的摸著嘴邊的胡渣,他眼里的迫不及待讓朱锽開始有些雀躍。
他不知當朱友珪親眼見到自己苦心安排的仙境,里面竟然關著他心愛的女人時,會是何種滋味。他只想快點見到那場面,見到朱友珪恬不知恥去哀求父皇時的嘴臉。
待梁帝從高臺上下來,行至朱友珪身邊,親自將他扶起。
“朕的瑤喜總能讓父皇意想不到,說吧,這次想要朕如何賞你?”
朱友珪聞言,眼底的興奮盡顯,開始直言不諱。“謝父皇恩賞,瑤喜乃待罪之身,本不該妄言向父皇討賞。可今日借著父皇龍顏大悅,瑤喜便厚著臉皮懇請父皇賜婚。”
“嗯?這是看上了哪家女子?”
“此女父皇也是見過的。”朱友珪一想起茯茶,嘴角的蜜意就再也藏不住,“正是四個月前被父皇從郢王府接走的……”
“就是那生的枯槁消瘦的黃面女子嗎?”朱锽突然插嘴。
這一插話,倒是讓梁帝有了些印象,當時那憔悴如鬼的女子,真叫他有些倒胃口。真不知瑤喜堂堂大梁天子的兒子,什么絕色的女子得不到,偏就看上那么個丑八怪。
“朕記得她,貌丑枯瘦!”
朱友珪本想反駁兩句,可一思索到當時茯茶確實因蠱毒消磨的不成人樣,確實也有些憔悴不堪,也就將嘴邊反駁的話生咽下。
“如此樣貌,實難做我朱全忠的兒媳,瑤喜若非此女不可,大可將其收房,而非娶做正妻。”
“父皇……”朱友珪剛欲求情,卻被朱锽大聲搶了先。
“父皇何不就此成全了三哥,就念在三哥不分晝夜的監工這座仙島,這份孝心和誠意,父皇還有何事是不能答應的呢?”
“……你可想好,如此難登大雅的女子,你確定要娶為正妻?”梁帝很嚴肅的再問了一遍。
“瑤喜,萬分確定!還望父皇成全。”朱友珪此時臉上的堅決也是嚴肅認真的緊。
梁帝微闔的眼瞼里,灰暗陰狠的目光讓一旁的朱锽心中竊喜。
當年二哥所受的奪妻之辱,他定要幫二哥還給朱友珪。很快,這個營妓生的野種,就會嘗到生離的滋味,只要一想到他會因此痛苦,朱锽心里就激動不已。
從來也就不遵從禮儀教化的梁帝,竟是連黃道吉日都未敲定,便恩準了朱友珪三日后的大婚。
這一切都仿佛太順利,也讓朱友珪說不出哪里不對,可就是一看到朱锽,心里就會一陣發怵。他解釋不出這種情緒,可大婚將至,他也不愿在這節骨眼多生枝節,還是等他成了親帶著茯茶一起回萊州,之后便是他們再有什么算計,他都不想再過問。
這兩日,梁帝總是來高臺觀察云霧下的少女,不時還會因為她的笑顏而發呆。
他那日說她貌丑枯瘦,實在不該。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又想和兒子搶女人。
這邪念,怎的說有就有?到底是什么,將他變得如此可怕?是權力,還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不知哪里來的決心,朱全忠居然親自搖著小舟,直奔那湖心小筑而去。
他在煙霧中穿行,很快就抵達小筑的門前石階。早在小筑屋檐下眺望的茯茶,不知在發什么呆,就連朱全忠已然靠近也未覺察。
近觀眼前的佳人,朱全忠躁動的心無比澎湃,剛要伸手去握她散在背后的發,卻被她感知到。
她恍若受驚的小鹿,一雙杏眸充滿了恐懼,雙手環在胸前,身體都縮去了墻角。
茯茶剛剛在回想曾經在郢王府的時光,因為她有些想念某人,想念某人懷里的夜幽花香。可回憶里總是參雜著些許她陌生的片段,在一片梔花的庭院內,白衣紅唇的男子在暖陽下打盹,身邊還有稚狗耍鬧。
她不認識那人,可又覺得那人甚是熟悉。她猜想那人是她的親人,可當自己認同其親人身份時,心底竟又會生出失落。那人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心底的好奇就像蔓延的巖漿,逐漸焚毀她所有的耐心。
突然一轉身,朱全忠的臉竟近在咫尺。
她不可能不記得,當日她在王府前廳醒來,滿屋子陌生人,都在以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為首是瞻。一片血腥中,她還依稀能看到前廳遍地的尸體。
雖說蠱毒讓她周身無力,可籠罩整個王府的陰森氛圍,如今讓她想起都會記憶猶新。
這猶如閻王般的人,也不知如何出現在此處,本能的害怕使她不敢說話,縮到墻角里熱淚止不住的滑下。
如小白兔般的少女,就像落入凡間的神仙。朱全忠見慣宮里的庸脂俗粉,自然是對這種清透潔白的女子毫無抵抗。越是不假修飾的眼淚,竟越能撩撥他此刻的心。
白色的紗幔被初一的寒風輕輕吹起,朱全忠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頭狂獸,撲向茯茶的同時,伸手扯下懸于房梁上的長紗。
茯茶極力的掙扎,卻還是敵不過朱全忠分毫……
眼睜睜看著朱全忠那張滿是胡渣的臉湊近,茯茶再也不忍看了,閉上眼的那一刻,滑落的淚珠瞬間沒入發鬢。
‘待你及笄,嫁我可好?’朱友珪曾經的承諾,還縈繞在耳畔,仿佛他就在眼前般真實。
‘好,我要你的明媒正娶,還要大擺三天的流水宴,讓曾經我那些街上的伙伴們都吃上我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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