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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原以為當石敬瑭得知茯茶未死的消息,鳳翔的增兵就會減少。
  誰知,半月后,鳳翔增兵非但沒有停滯,反而流動越發快了。
  又過了幾日,石敬瑭的回信終于等到。正倫迫不及待展信,內容卻叫他險些暈厥。因為信上說,‘……當日恩斷義絕,是師父將玄忌逐出師門。至于陛下是否會兵臨淮南,正倫先生又是否會選擇與淮南同在,這都與玄忌無關。至于先生托孤之說,也恕玄忌無能。再者,貞娘已死,還請書院放過一個亡故女子。’
  這第三封信,也不用再寄出去了。正倫知道淮南的考驗來了!
  連夜去到徐溫的將軍府,他帶著這些年所有能尋到的,關于鳳翔及邊北的地形圖。
  想要不露聲色已經很難了,至于小居外一直密切監視他動向的眼線,他此刻更是無暇顧及。
  王儀向來不相信他,即便投誠時徐溫沒有回來,他也不會輕易相信正倫。當初族人王竹失蹤,他始終懷疑與正倫有關。王竹身上藏有關于神秘組織螻蛄的機密,而螻蛄在王竹接管以前,一直都是徐知訓與正倫掌權。
  徐知訓是死了,他也無從調查了。
  后來王竹莫名消失,沒有人見過他離開揚州城,也沒有人知道他最后出現在哪里,反正就像蒸發了一般。
  王竹消失前,最后一封送回金陵的消息,就是‘去升州調查建業書院,與梁太妃以及河東之間的關系’。這怎么看,都是信息量巨大的情報。
  而王竹出事之前,也恰好是調查這件事之后,其回到揚州,參與徐溫八大司公審。
  正倫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徐溫的義子徐知誥。
  所以,這許多事看似沒有明顯的關聯之處,卻剛好所有的事情,都與一人相干。此人或許是參與者,謀劃者,亦或是旁觀。總之,正倫是絕對知道些什么的!
  正倫在將軍府里同徐溫說,“……邊北是整個淮南大地的屏障,只要晉人進不來,淮南便可無憂數十年。”
  “才區區數十年?”徐溫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義父!義父請看!”指著其中一幅臨摹的簡要圖,正倫說,“這處做了記號的藩鎮,叫鳳翔。是當年梁人,與淮南及盧龍的三匯之地。經由多年前形成的休戰契約,大家都心照不宣,使得這處成為了混居之地。”
  “鳳翔乃關隘,這些年間一直都是重兵把守。”
  “可是義父,據可靠消息,晉人魏州兵變后,河東節度使李嗣源被擁登基。此人絕非良善之輩,正倫曾與此人又過結識,深知其野心堪比梁賊朱溫還要大。鳳翔近來已經開始屯兵了,要不了多久,淮南岌岌可危。”
  徐溫蹙眉,盯著地圖上的標記,久久不能發聲。
  因為近幾年朝中內斗不斷,專心于朝局上的朝臣們,都早已深陷內耗的泥潭。
  若是換在幾年前,徐溫甚至都敢拍著胸脯保證,淮南不懼任何人的挑釁。淮南吳人身后有他龍虎天軍鎮守,饒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戰將李存孝來,他也有信心一戰。
  可是如今,自從徐家人當年被滅門,至今近十年,威懾一方的龍虎天軍日漸消弭。
  他引以為傲的大軍,已經再也不是當年的模樣了。
  像是明白了正倫此番的來意,徐溫思慮過后,語重心長的說,“我徐溫不屑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也不屑欠人不還的做派。知誥,你回吧,為父知道該怎么做了!”
  翌日,南宮議政宮,滿是淮南肱骨之臣。
  正倫站于其中,今日話最多的,就是他。
  這讓金陵王氏的宗主王儀,有些頗氣惱。畢竟往日里,這大殿中央都是他的位置,也只有他才配說話。
  所以,今日正倫不管在說什么,王儀都一副蔑視的態度。還不肯朝吳王楊溥使眼色,讓楊溥這個傀儡吳王,同意正倫的所有請求。
  “……還望殿下及早下令布防,嚴控我邊北要塞。”
  “呃,徐文書所言甚是,呃……”楊溥一直在關注王儀的眼色,他剛想順著正倫的話說,就看到了舅舅王儀拼命的使眼色。所以,他又改口,“一派胡言!簡直無稽之談!”
  眾人都瞧的見,就是沒有人敢說破。
  吳王楊溥毫無判奪能力,整個朝政都是由一個外戚在把控。
  正倫也不傻,轉而又問王儀,“那國舅以為,晉人要來打我淮南的主意,及早布防有何不妥?無稽之談,又是何無稽法?”
  “徐文書好口才,就是可惜了只是個文書編撰。若是放在以前的淮南,文書就只是個負責寫字的奴才,根本沒有他說話的份。”
  “姓王的,你別滿嘴噴糞。知誥畢竟還是我徐溫的義子,他是我將軍府的人,你說他有沒有資格站在這里說話?”徐溫到底還是將才出生,血性也比金陵王氏剛毅。
  正倫畢竟還是他徐溫的義子,說到抗晉的部署上,徐溫倒是很滿意正倫這個義子的眼界。
  王儀見徐溫又找他吵架,白眼一翻別過臉去。
  這兩年間,金陵王氏越發耀武揚威,越來越不把當初幫了他們的老丞相一派看在眼里。不僅試圖打壓丞相,還意圖獨攬下淮南的兵權。

  若不是老丞相及時止損,派人幾經波折尋回徐溫,整個淮南軍部,可能就真的要被金陵王氏給敗干凈了。
  如今朝局中又有了新的紛爭,三足鼎立的局面,也讓昔日最富有的淮南,消耗掉了能舉國一戰的資本。
  “殿下!”正倫依舊不依不饒,“殿下請定奪吧!淮南千千萬萬的百姓等不得了!”
  “我,我不,哎呀,舅舅!你倒是說話呀!”楊溥急的直跺腳,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優柔寡斷的讓人失望。
  正倫看著楊溥,腦海里竟回想起曹州矮院里的哀帝來。
  同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哀帝實在是經歷了太多。同是落難的王子,卻承受著不同的煎熬。哀帝太過懂事,懂事的讓人心生畏懼。而楊溥,只剩下軟弱和愚蠢,除了還會聽話,簡直一無是處。
  王儀賭氣還是不言語,這讓徐溫生氣了。
  沖上前去一把揪住王儀衣領,徐溫大罵,“跟個婆姨似得,你就這副德行。也配掌管虎符?賤骨頭,你怎不去死呢?”
  苦于淮南兵權易主,徐溫饒是再想一戰,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看一眼大殿上還一臉無知的吳王楊溥,徐溫氣到說不出話來。
  “粗魯!給我松開!”王儀被揪住衣領,端正的衣著也被揪壞了。“都站著不動作甚?還不快來把他給我拉開!”
  一直在旁看熱鬧的眾臣們,這才手忙腳亂的上前來勸架。
  可這些個舞文弄墨的文人,又怎么扭得過發了狂的徐溫,一群人混雜在人群里,開始默默朝王儀的身上臉上使黑手。
  要不是王儀哭喊的聲音被楊溥聽見,恐怕這些人都是大庭廣眾的,要打死人了。
  人群散開些,楊溥沖下來才看清,王儀被人打的鼻青臉腫。若不是還穿著朝服,恐怕連他這個親外甥都要認不出了。
  楊溥被這場面嚇到,見徐溫靠前來,他嚇到直接坐在了地上。
  “末將徐溫,愿領兵出征。”
  “別,別……好,好好,準了,恩準恩準。即刻就走,馬上,馬上就出征。來人啊!”
  “末將領命!”徐溫聲如洪鐘,受了楊溥的應允,他起身就離開了南宮。
  正倫知道,這樣的徐溫,只是不堪忍受‘不戰而屈人之兵’。
  翌日,徐溫領了軍部的文書,來與正倫道別。
  正倫根本未與徐溫說上幾句話,徐溫便匆忙走了。走前,徐溫見幽恨生的漂亮,誤以為幽恨是他與絮妍的孩子,還將隨身佩戴的徐家祖傳玉玨送給了幽恨。
  告訴幽恨,‘孩子,記住了,你姓徐。不管以后世道如何更迭,你以后就是我海州朐山老徐家的后人。’
  幽恨這孩子也是奇怪,從未嘴甜的他,竟破天荒的喊了徐溫一聲,“爺爺!”
  以躋身馬背的徐溫,聞言便酸了鼻頭。
  他回頭,“誒!”,閃爍著淚花的眼眶里,印下了幽恨和身后的正倫絮妍,三人守望的畫面。然后,徐溫調轉馬頭,疾馳奔赴邊北……
  又是兩個月后。
  徐溫戰死的消息傳回南宮,少年楊溥是當場嚇懵的第一人。
  王儀就不同了,聽聞徐溫守城時,身邊將士逃了有大半,他就開心的花枝亂顫。再回顧徐溫的死訊,他還煞有其事的喝茶。
  淮南一戰潰不成軍,正倫其實早已料到徐溫會有此劫,可還是低估了王儀的小心眼。
  就像徐溫在議事宮里罵他的那樣,王儀真就跟個婆姨一般,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睚眥必報。
  南鸞留在淮南境內的暗樁,都分散在各州部,部與部之間又互相沒有交集。
  就連寧夜幽想要盡快召回這些暗樁,都不可能一次就召回全部。也是要一人傳一人,這樣才能確保南鸞暗樁的隱蔽性。
  正倫不想讓南鸞受到重創,可邊北的這道屏障一破,淮南再也不是南鸞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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