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換洗衣服，你這兒有嗎？”葉小汐一鼓作氣問到，讓她忍著臟不洗是不可能的了，反正兩個人都要同床共枕了，自己管他借件衣服怎么了？葉小汐不去看郁冥行的臉，自暴自棄的在心里安慰自己。

        郁冥行打開柜子，示意葉小汐自己隨便拿，葉小汐走過去，看到里面全都是郁冥行的衣服，勉勉強強拿了件看起來很柔軟的襯衫，往浴室走去。

        葉小汐很快的沖干凈身體，套上那件襯衫后，對著鏡子看了看，又擺弄了一下脫掉的已經壞的破破爛爛的裙子，最終才下定決心推開門出去……

        郁冥行正站在臥室里，他手中擺弄著什么東西，低下頭，神色很專注，聽見聲音轉過頭來看，這一看，就算是他忍不住愣了一下！

        剛被熱水沖洗過的皮膚泛著嬌嫩漂亮的粉色，郁冥行的襯衫對葉小汐來說很大，肩線松松垮垮的落下來，包裹著她纖細的軀體。襯衫下擺在大腿中間，顯得她兩條腿又細又長。濕潤的長發(fā)披散下來，垂在巴掌大的小臉旁邊，葉小汐發(fā)量很濃，五官明艷，烏發(fā)紅唇，像是在夜里綻放的玫瑰。

        郁冥行只看了兩眼便移開視線，尊重而守禮，葉小汐見他如此態(tài)度，覺得有些失望，又松了口氣，整個人大方自然了不少……

        走過去見郁冥行手里，正擺弄著一個很可愛的木雕小玩具，與他整個人氣質格格不入。

        那是一只耳朵長長的兔子，憨態(tài)可掬，毛絨絨的爪子上，還抱著個碩大的胡蘿卜。

        “真可愛。”葉小汐稱贊道，然后發(fā)現郁冥行嘴角微微挑了挑。

        他垂下眼簾，側顏如玉般俊朗，修長的手指在那兔子上摩挲著:“這是我沒送出去的禮物�！�

        “哦？要送給誰？”葉小汐很好奇，郁冥行還有送不出去的東西，他居然會準備這么可愛的東西作為禮物？

        郁冥行仿佛透過那只兔子，在看著什么人:“送給當年從大火中救我出來的女孩兒……當時在火中我答應她了，如果我們能活著出去，我便每一年都要親手為她準備禮物�！�

        他面前是一個透明玻璃的架子，葉小汐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fā)現里面很多這種小木雕，一個個排列的很整齊，一看就是精心雕琢的！

        “我都準備了，卻不知道該怎么送給她……”郁冥行聲音中平淡又悵然。

        葉小汐怎么也沒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喉嚨里突然像是被塞入了一團吸水的棉花，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了，呆呆地看著郁冥行把玩著那些小木雕。

        他展現出出人意料的溫柔，在看著這些小木雕的時候，他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在大火中同小姑娘做約定的小男孩……

        他怎么……他怎么能這么遵守約定？

        葉小汐心頭涌起這個念頭:他怎么會這么傻，居然一直記得，一直遵守，每一年都送不出去，卻每一年都精心準備，他是不是每次都是滿懷溫柔地準備，又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的失望，卻從來沒有放棄？

        葉小汐勉強壓抑住聲音中的顫抖:“都是你親手雕刻的嗎？”

        郁冥行點了點另一個大一點的小熊木雕的腦袋:“是啊，剛開始學的時候把手指劃破了不知道多少回，但想到是送給她的，就覺得什么都值得�！�

        葉小汐回憶起，當郁冥行還在昏迷中時，自己照顧他，確實在他那雙漂亮的手上發(fā)現過陳舊的傷疤，形狀有些奇怪，當時不知道緣由，沒想到……

        葉小汐想起來為什么開車往這邊來的時候，會對這兒有熟悉的感覺，這兒離葉家村距離不遠，距離當年那座起火的房子也不遠。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這么清楚？”

        郁冥行像陷入自己的回憶中:“是啊，無論過了多久，我都記得很清楚�！�

        他語氣很平淡：“因為有重要的人和重要的回憶。我這一生……身邊重要的人總是在失去，如今所剩不多了�！�

        葉小汐的眼眶突然酸澀的厲害，眼前看不清，被淚水彌漫遮擋。

        趁著郁冥行還沒有回頭，葉小汐飛快的擦了擦眼睛:原來以為郁冥行早就已經忘了這些年少時的回憶，年少時的約定，只有自己還記得，只有自己還苦苦守著那份回憶，不愿往前走，即便被傷害了，也安慰自己，縫好自己的傷口，又繼續(xù)追隨。

        直到今日，葉小汐才發(fā)現，原來記住的不止自己一個人，郁冥行也記得，他甚至記得比自己還要深刻。

        “我給她準備這些木雕……”郁冥行手指劃過那一排形態(tài)各異的可愛雕像:“小的時候想，那個女孩兒是不是也一年比一年長大，一年比一年高？于是便把禮物一年比一年做的大一些，結果到現在也沒能送給他……”

        他突然按了按心口，有些迷茫：他記得自己早就找到葉卿卿了，但是當時他為什么沒有把這些禮物送給她呢？

        自從復明后，植物人醒來后失明那些日子的想法，尤其是關于葉卿卿和葉小汐的，他現在似乎好多地方都想不通。

        葉小汐肺中的空氣像被擠壓出去一般，她被這感情壓的有些上不來氣:自己一直在埋怨，為什么葉卿卿做任何事，郁冥行都像瞎了一樣包容？

        自己是被嫉妒蒙昏了眼，郁冥行把葉卿卿當做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兒，也就是自己，傾注了全部的感情。

        其實他是想對自己這樣無條件的包容，無條件的寵愛……

        明白到這一點時，葉小汐心中五味雜陳。

        他不是傻，也不是故意要傷自己的心，他只是認錯了人，只是在尋找自己這條路上，不小心迷了路。

        他不是只對自己絕情，而是除了自己在意的人，他對其他人任何人都絕情。正因為如此，他的深情才會顯得如此難能可貴。

        只可惜，她不是這一份深情的擁有者罷了。

        葉小汐原來一直覺得郁冥行這人實在太深不可測，無論自己怎么做他都不會敞開心扉，自己覺得付出了那么多，在他的眼睛里，卻熟視無睹，沒想到今天突然在這種突發(fā)的場景下，看見了郁冥行不為人知的一面，比平時柔軟，充滿了溫情。

        他站在那兒，身姿挺拔，可葉小汐卻總感覺自己看見的，還是當年在大火中，與自己緊緊相依靠在一起互相鼓勵，互相打氣求生的少年……

        葉小汐在反復的一次一次的傷害中，以為已經淡忘的那些記憶，再一次涌上心頭，原來無論怎么樣，自己都不會遺忘。

        她突然走上前，抓住一個木雕小鹿，唇角抿緊了又松開，終究決定沖動一回：“郁冥行！如果……如果當年救你的小女孩是我，你會像愛上葉卿卿一樣愛上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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