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周，幾乎每天的晚上都能夢到左英的記憶。

　　記憶的時間線是無序的，前一天晚上還是他小學時的事情，再過一天就變成了上學前班的左英。

　　葉落是這時候才知道的，原來左英和陳澤以及王家那兩位都是從小就認識的，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這種事并沒有聽他講過...可能是因為這邊沒有能與那幾位扯上關系的人吧，而和他們有瓜葛的自己則是閉口不言，因為那不是什么能大大咧咧講出來的關系。

　　嘛，這方面暫且不提，左英小時候也是相當可愛的。雙親從小開始就把他當洋娃娃打扮，領到外面去時漂亮得就像個小公主，小區內的所有小女孩都不是他的對手。這種幾乎是親臨其境的了解方式，可是比他自己說出來或是看兒時的照片要厲害多了。

　　不，或許讓他不情愿地親口講出來會更有趣一些...咳咳咳，這個就等回A市再說吧。

　　除了以上的兩項內容，給了葉落最為深刻的印象的，就是左英的嫉惡如仇。

　　嘛...這個詞用在小孩子身上是有些夸張了，但他身上那種樸素的正義感是從小到大都在延續著的。從教訓欺負女孩子的搗蛋男孩到暴揍強收保護費的高年級男生，他的武力基本都用在了維護弱者上面。

　　可是，他的正義感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報償。

　　他因為維護弱者，把校園里的‘老大’挨個踩在腳下。然后呢？

　　弱者們帶著恐懼與敬畏，把他當做新的‘老大’。

　　剛認識左英時，他為什么是那種別扭的性格，自己稍微有些明白了。

　　這一周多以來，葉落已經看到了他自小學以來的成長。

　　那么，今晚就該是源頭了吧。他的正義感的源頭。

　　葉落已經有所猜測了。

　　自己的夢境，從來都是與那段被歷史吞沒的時間相關聯。那么，左英...應當也和他們有所關聯才是。不是自己這種夢境，而是貨真價實的聯系。

　　“看啊，好大的工廠呢！”

　　“真壯觀啊...”

　　“壯觀歸一回事，這種規模的輕工業污染很大的吧。”

　　“誒...小晴真是的，總說這種敗興的話...”

　　“是事實啦，事實...”

　　大巴內的姑娘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道路兩旁的景色。

　　看來已經到了呢。終點站，S市。

　　從夢境中已經了解到了，這里是左英的故鄉。能在到達這里的第一晚就看到他的【源頭】...這不能算是巧合了吧。

　　不過，這不僅是他的故鄉，也是父母調任后的工作地...雖然有這么說，但也不能就這么去看望吧。會被大義滅親的，大概。

　　......

　　第一幕。

　　五歲的左英擋在一個長發及肩、粉雕玉琢的小蘿莉面前，無所畏懼地瞪著數個色厲內荏的男孩。

　　嘛...雖然身上的小裙子讓他的威懾力大減，還有份別樣的可愛就是了。

　　而對面的幾個男孩顯然也是同樣的看法，對嗆了幾句后就一擁而上，打算先把左英按倒然后再調戲一番——是小孩子間的那種調戲，只有調皮沒有澀情。

　　左英絲毫不懼，提拳沖上，和男生們扭打成一團。

　　他打的遠比對方的幾通王八拳要有章法，能看出是受過有體系的訓練。但這個年紀的他要比日后那個打遍校園無敵手的左英稚嫩太多，費了很大力氣才把這幾個男孩子逼退，甚至連上衣都被撕開了，裙子也破了一角。

　　“啊！撕壞衣服了！”

　　“快跑！被大人抓到要打屁股的！”

　　“走走走玩硬幣去！”

　　男孩子們因為奇怪的理由而轉身逃開了。嘛...這種互相嬉鬧著的樣子只能說是跑開吧。

　　但左英還是因為勝利而得意洋洋地插起腰來，壓根沒考慮回家后該怎么交代。

　　“衣服...沒事吧？”

　　被保護了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問道。

　　葉落認識她。

　　并不是說現實中認識她，而是她在夢境中出場的次數僅次于左英本身。她叫南冰月，是個家境很好的女孩子，兩人幼兒園起就認識了，左英一直保護她到小學四年級轉校為止。也是以那時候為契機，他不再穿女裝了...當然，現在又撿起來了，女裝的本事。

　　兩人在初中時才又見面，此時的南冰月已經回到了A市，對他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怯生生的可愛青梅變成了總是捉弄他的‘壞女孩’。

　　這兩個家伙...都是當局者迷啊。那哪是捉弄和抱怨，簡直就是在秀恩愛嘛。

　　場景變換，第二幕。

　　地點是青草盈盈的室外，四歲的左英被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教授著格斗的技巧。

　　葉落覺得這個中年男人似曾相識。

　　并非是在夢境中見過，而是在其他地方，其他地方...

　　“我要刻苦練習，然后成為保護其他人的英雄！”

　　在練習的間歇，左英用稚嫩的聲音氣勢十足地大聲道。他本來就生的可愛，加上這綿軟的童音，怕是小時候沒人會把他當男生看了。

　　“呵呵...”中年男人的面上浮出一點笑意，他低下身去，按住了左英的肩膀，“還是不要當英雄為好，那樣太辛苦了...也太殘酷了。只要去糾正你看不慣的事情就可以了，只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了。”

　　“看不慣的...事情...力所...能及...”左英歪著小腦瓜努力地思考著這句話的含義。

　　葉落腦海中炸起一道驚雷。

　　想起來了！

　　這個身形，這種身手，還有這句話！

　　他是力所能及俠！

　　記得在以前的夢境中見過他很多次。他是英雄組織中的保守派，推崇‘力所能及’的思想，強調不要去做、去關注能力范圍之外的事情，擁有很大一批的擁簇。這也可能...是他在這個后英雄時代幸存下來的原因吧。

　　不...不對。他很可能...也沒能逃過一劫。

　　如果他順利地陪伴左英成長，教授他精湛的武技與‘力所能及’的哲學，那他出現在記憶中的次數應該和南冰月相近才是。

　　然而，葉落在這之前，從未在記憶中見到過他的身影。

　　他想到這點的同時，場景再次變換。

　　第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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