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就像那貼滿了每個門的喜字和對聯，還有掛在每處屋檐下的大紅燈籠，葉家的大院里到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來串門的，去串門的，宅在屋子里的，個個都是喜氣洋洋。

　　雖然不太能理解這個，但是...大家都很開心就好。自己就像往年一樣，抱著臺電腦或者平板到哪個屋子里一窩，想帶幾天待幾天，今年還能和小伙伴討論下年后的節目和公演，豈不美哉。

　　但自己這幫鄉里的親戚們可是沒閑著，自己去叨擾那幾個玩游戲的小年輕吧，總覺得人渾身不自在，自己在屋里待著玩游戲吧，又總是有見都沒見過的親戚鄰居家的長輩找上門來，聽那架勢敢情是要給自己拉過去當他家媳婦了。好家伙，這好一頓解釋自己的性別才把人家勸走。別說，這幾家條件還真都是不錯，但再不錯自己也不能和個男的去相親去啊，歲數不對性別更不對啊。

　　然后就是同輩里面的男生基本是說不上話的，倒也不是惡意的，就是一上去搭話人家就躲，不是故意的躲，是那種不好意思的忙不迭的躲，躲完還很不好意思地往這邊瞟。至于女生，那更不用提，基本看自己都像在看仇人。為啥？葉落過了幾回才從男生們的對話里聽出來，合著這幫子小伙丫頭都覺得，她們自己站著還像個姑娘，往葉落旁邊一站就是個村姑。

　　嚯，好嘛，還是這臉這身段惹的問題。想明白以后葉落也不和他們強行套近乎了，那么整兩邊都尷尬。自己待著也挺好，反正以前也是自己待著，現在就是多了一些賊兮兮的目光而已，這大臘月的自己又不怕看，就是...

　　“葉落，葉落！誒他人呢...是嗎，又在里屋玩游戲...”

　　上面也有提到過，同輩是‘基本’不搭理他。那既然用了‘基本’這個詞，代表還是有一位能說的上話的。

　　“葉落，別在屋里悶著了去逛街去啊！今兒年貨還能降波價！”

　　門咔嚓一下就被推開了，這架勢聽著就像要罷工一樣。而幾乎貼著門闖進來的這位，就是這兩天僅有的能說的上話的同輩。

　　“我說葉甜啊，你再這么折騰，爺爺就得換門了。”

　　得，今天這游戲是玩不成了。葉落給隨手按了個鎖屏，順帶還調侃了對方一句。這咋咋呼呼的少女名叫葉甜，是大伯母娘家的孩子，至于為什么姓葉...這鎮子里四分之一的居民都姓葉，鎮子的老名還是‘葉家堡子’呢。

　　“沒事，農村的東西哪有你城里那么金貴...今天再陪我去看看化妝品唄~！”

　　這姑娘兩眼锃亮，看來是從早上就有預謀了。

　　自己之所以會和這位同輩里最漂亮（個人觀點）的葉甜認識，還得歸于昨天的初次見面。這邊的女孩子受限于環境問題，化妝基礎約等于沒有，服裝的搭配也很...總之，看著就像市場賣菜的。

　　本來這葉甜也和其他女生一樣，對自己報以警惕態度。但當兩人不怎么親切地交流了一下，再用她視若珍寶的那個小化妝盒給她化了個白領妝，讓她穿上自己搭配的（葉甜的）衣服后，自己在她嘴里的稱呼就從‘小妖精’變成‘葉落’了。然后還把自己拽到鎮上去逛街去了。吹了半天的風，給葉落臉都吹紅了。

　　“行倒是行，但這邊東西便宜歸便宜，好的可沒多少...”

　　葉落根據昨天的見聞如實說道。這邊的鄉親們人是熱情，但東西嘛...葉落是不會往臉上抹的。這臉年后還得留著工作呢。

　　“知道你城里來的看不上眼...但還有別的活呢。”葉甜嘴上這么說的，手上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把葉落拽出去了，“二姨說讓我去弄條大魚回來，她今晚上要大顯身手呢。”

　　“等會等會，我穿件衣服的。”葉落趕緊把她手甩開，就自己這身室內裝到外面非得凍死，“我媽？你可想好了，她連個蛋炒飯都不會做，標準的都市麗人。這頓魚可別給你們吃出毛病來了。”那大過年的還上哪找大夫去。

　　“哎不對不對，她好像是轉述三姨的話來著...總之你走不走啊？這都快大中午了。”

　　葉甜還是一副蓄勢待發準備拽人的姿勢，風風火火的程度真跟大伯母有的一拼。

　　“您先出去，讓我換個衣服行不。這么把我拉出去是想凍死我啊。”

　　葉落指了指門口。跟這號妹子說話就不能太客氣了，不然一點效果沒有。

　　“你不就套個褲子外套嗎？又不往下脫。”

　　結果強硬點的語氣也沒用，人還是站在門口，身子都不背過去，眼神锃亮，擺明了要欣賞他換衣服。

　　“行吧行吧...”

　　人女孩子都不害羞，自己害羞個啥，也不是沒在女生堆里換過衣服。葉落撇了撇嘴，拿起一條牛仔褲就往身上套。

　　“哎我幫你把衣服拿過來...你腿咋這么細呢？我腿都沒你細，條還正。”

　　“誒腰也這么好看！小肚子一點肉都沒！”

　　“哎你皮膚好嫩啊！在家一點活都不干吧！”

　　“......你讓不讓我換衣服了！”

　　一外套一褲子，本來挺快的一件事，由于這丫頭一直在搗亂幫倒忙，足足整了快十分鐘。

　　......

　　往上看是藍天白云的晴空，往下看是黃里混黑的泥土路。遠了看是青黛色的山丘，近了看是人流涌動、熱熱鬧鬧的集市。

　　鄉間的風景大抵如此，待了幾天后最舒心的還是清新的空氣...當然了，想在這集市里呼吸到新鮮空氣，是約等于做夢。

　　“哎，大爺好啊！今天生意怎么樣！”

　　“好，好！哎喲，葉家的大閨女又長俊咯！”

　　“喲，于大娘！這水果沒剩多少啊！”

　　“就賣這最后一上午了，哪還能剩下啊！哎呀這姑娘長得水靈靈的，真討人喜歡...”

　　“嘿，大媽！...”

　　然后在這鄉間還有一點，就是基本沒有這葉甜不認識的長輩。好家伙，走了一路招呼打了一路，葉落直到被她拉進這鎮子里唯一的一家兩層樓的超市才緩過一口氣來：可算是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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