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脫節了，去糾正她。

　　再一次變換位置時，宋雨珊把催促的眼神遞了過來。

　　快去跟她說一聲，一聲就行了。

　　就是帶著這樣意味的眼神。

　　但自己做不到，因為她已經聽不進去了。

　　不是故意的聽不進去，而是整個人都變成恍惚狀態了。

　　但即使是恍惚狀態，卻也沒有大的破綻。

　　“如果這世界上，有神明存在的話——”

　　那是切實將歌詞與舞姿記入心底，變成本能，才能做到的事情。

　　“請再一次~讓新的世界，在這片土地拓展——”

　　自己見過一次，這樣的事情。那位能做到這種事的偶像，以精神戰勝了自己身體的偶像，現在已經因為傷病隱退了。但她曾經是，【明日歌謠】的center，曾經位于公主企劃的頂點。

　　“為了怎樣的未來，風又在吹向何方——”

　　“臉頰所能感受到的，生命的氣息~”

　　“縱使如此我也~要堅強地生存下去——”

　　“即使只是壘砌一片磚瓦——”

　　“從這里開始吧~！”

　　在恍惚中做出的動作，已經能和相對應位置的，訓練里和她不相上下的那個研習生所媲美。

　　這種年齡，這種能力，這孩子...程萱她...也許能加入【明日歌謠】，站在業界的頂點。

　　在這一瞬間，汪琳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

　　“前輩...她沒事吧？”

　　下場后，看到汪琳正扶著程萱走向休息位置，肖夢嫻帶著些恭謹詢問道。她不僅是偶像前輩，也是自己的社團-演藝部的前輩，自然不能像程萱那樣只把對方當領隊看待。

　　“我是想說她沒事...”

　　汪琳搖了搖頭，扶著她...倒不如說是拖著她到了椅子旁邊，再小心地把她橫放在椅子上，同時用眼神示意旁邊的人坐到其他地方去。

　　“喂，下一首歌，誰是和程萱站對位的？”汪琳稍離遠了些，放開聲音詢問著，看到肖夢嫻后又把她抓住吩咐道：“你去拿條濕毛巾過來，快去。”

　　“是...是！”

　　肖夢嫻看到程萱倒在一排椅子上人事不省的樣子就已經慌了神，連本就疲憊的四肢都僵硬了，此時聽到汪琳的喝令，如蒙大赦般跑向門外。

　　“慢點，別摔了...”看她慌忙的樣子，宋雨珊趕忙擋了她一下，然后又囑咐了一句。

　　“問你們話呢！哪個是和程萱站對位的！”

　　看這一小會還沒人站出來，本就心焦的汪琳火氣更大了。

　　“別動氣，你先去喝點水......”

　　宋雨珊把同隊的伙伴攔走，然后對這些因失了主心骨而情緒低落的研習生們放緩語氣道：“你們哪個是站在程萱對位的？下首歌就不要上了。交給我們吧。”

　　“領隊...！就算她已經倒下了，我自己也能...”

　　站在程萱對位的姑娘是肖夢嫻那個小團體里的，雖能理解這種安排，但平常沿承下來的對立感還是讓她感到有些難以接受。

　　“她人都躺在那里了...！”

　　“你就沒有點腦子嗎！...”

　　“硬要上會破壞對稱感的！”

　　她話還沒說完，平日里與程萱走的很近的三名女生就已經是惡言相向。

　　“你們都給我收斂點。”宋雨珊同時喝止了兩方后，然后對著那姑娘安撫道：“我知道剝奪一次上場機會有些難受，但現在你體力也快透支了吧...就在臺下休息，安心把臺上交給我們吧。”

　　“......是，領隊。”

　　“把她抬到休息室去...看來我們是做不到了。”汪琳皺眉看了眼基本都是強弩之末的研習生們，她們能再撐一首曲目已經是難得了。

　　“先讓程萱在這里休息一下...”宋雨珊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們可是還有單獨表演呢。打起精神來。”

　　......

　　“以不服輸的勇氣，去享受現在吧——”

　　“用這雙手去告別昨天，向前沖~”

　　終曲，《又一個清晨》，原唱：381事務所，晨星組合。

　　演唱者：381事務所，晨星組合。

　　一曲終了，三名各具特色的美少女將話筒平放于腹前，向全體觀眾鞠躬致意。本來為了舞曲的表演順暢，前半場都是戴著耳麥演出的。但為了現在的這個事務所的傳統謝幕，葉落三人還是換上了話筒來演唱最終的曲目。

　　也是她們最初的歌曲。

　　回報她們的，是全場經久不息的掌聲。

　　“好厲害啊，前輩們...”

　　“不愧是葉瀾前輩...”

　　“可可姐也超厲害的......”

　　帶著乏力的身體和一身的汗珠回到后臺的出發位置，葉落三人迎來的是后輩們有氣無力的贊美——不是她們對三位前輩有什么不滿，只是人都有氣無力地趴在椅子上了，想精神也精神不起來了。

　　“去，讓你可可姐也倒一會......”

　　“嗯...已經走不動了...”

　　可可隨手撥拉了一下橫躺著占住自己座位的短發小妹妹，卻只換來一聲模糊的囈語。這可倒好，就這下臺才十分鐘的功夫，就有一個已經睡著的了。

　　“把她拉起來，在這睡著涼了怎么辦...”熙語也覺得自己腿肚子直打轉，坐到椅子上就起不來了，此時正指派著還勉強能動的后輩去幫著可可把那個睡著的拉起來，視線的角落里卻看見葉落走向后門的身影。

　　“瀾瀾...？”

　　“我出去一下。”

　　她努力驅使著發干的喉嚨問道，只得到了這么一句回應。

　　熙語看了眼已經快和后輩滾成一團的可可，再看了眼走路酷似夢游的幾個后輩，知道指望不上她們了。但自己幾次用力卻也沒能站起來，只有一陣又一陣的滲入骨髓的疲憊感。

　　體力也是她的弱項所在。

　　......

　　“等一下。”

　　肖夢嫻剛看著那三個程萱手底下的把她們的center給合力扶到巴士上去，就聽到往這邊招呼著的聲音。她回頭一看，是381系的領隊，葉瀾。

　　經過今天的演出，自己這邊的十位（預備）偶像里估計是沒有不認識她的了。

　　“...有什么事嗎？”

　　考慮到所屬雙方的宿仇積怨，肖夢嫻本來想嗆兩句的，但腦子里只剩下深重的疲憊感，所以只問了這么普通的一句。

　　“程萱...怎么樣了？”葉瀾扶著墻往前走了幾步，到沒有東西可扶的地方才停下來，補充解釋道：“我看到...第二十五曲...她沒上場。沒有大礙吧？”

　　“......”

　　肖夢嫻回頭看了眼倚著的大巴。里面的六名研習生都投以好奇或敵意的視線，倒是兩名正式成員心態很平和。

　　“她暈倒了...中間醒過幾分鐘，但又昏睡過去了...應該是勞累過度。”

　　不知為何，但她還是把實情告訴了這位領隊。

　　“...那就好。”葉瀾點了點頭，身形一晃，伸手扶墻穩住后又補了一句：“記得在路上把她叫醒。”

　　“嗯...為什么？”肖夢嫻有些好奇。

　　“你這么做，她會感激你的。”

　　葉瀾丟下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轉過身踉蹌著往回走去。

　　是...朋友嗎？頂著只會比自己更重的疲憊感走過來，只為問一下情況和留一句建議，應該是朋友沒錯了。

　　肖夢嫻輕笑一聲。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笑出來，按理不應該笑出來的。

　　如果非要找個理由的話...大概就是對程萱那家伙也能有這樣的朋友...而感到欣慰吧。

　　她帶著莫名的一絲欣喜，轉身爬上巴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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