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運凡這一股子無名火確實也不是毫無由頭。本以為聞澍主動幫他洗澡，甚至還向他伸出了手。這么好的機會，他本應該奮起直追，結果他自己慫了。

        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剛開始的勇氣哪里去了，現在連手都不敢牽！牽個手有什么好怕的！兩個人一個比一個躲得遠。

        還剪指甲，也就是他這種腦子才能想出來這樣的借口吧。

        【gay李飛：你們不敢牽手，可能是怕真的發生什么。】

        舒運凡看了看李飛給他的留言，把手機揣回兜里，抓著聞澍的手腕往教室外走去。

        我怕嗎？我有什么好怕的？

        出了教學樓，外面的天空中已經開始有云層堆積了，風也吹得緊，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得葉子晃得厲害。舒運凡喜歡這樣的天氣，天氣微微轉涼，下雨之前的風吹得他心里癢癢的。

        他拉著聞澍一路小跑，超過三三兩兩的人群，回到了宿舍。

        到宿舍之后，舒運凡甩著胳膊把聞澍丟進了宿舍，然后自己用腳帶上門，跟了上來。

        【周博宇：我跟邵杰中午吃完飯打會兒游戲，不回宿舍了。】

        發送時間：12：45

        舒運凡手里捏著手機：周博宇好樣的。

        他鎖好門扭頭看了看，聞澍回了宿舍就一點聲音都不出了，自己放下書包，坐在座位上，從書架上抽出一本代數習題冊。

        舒運凡深吸一口氣，向他走去。一束不服輸的光穿過云層的縫隙，透過窗戶，隔著窗簾的縫隙，照下來一片亮灑在他肩膀上，把他手里的書頁照得晃眼，很好看。

        舒運凡喉結動了動，放下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到他旁邊，慢慢彎下腰去，湊得很近看他在寫什么。

        聞澍動作有些不太自然，食指和大拇指緊緊捏著圓珠筆，半天了就在書上畫了個點。

        舒運凡深吸一口氣，把手輕輕伸過去，在他后腦勺的位置停留了片刻，然后輕輕抓了抓他的頭發。

        “你干什么？”聞澍嚇了一跳似的，往邊上躲了躲。

        “這道題我教你。”舒運凡湊了過去。他很緊張，心臟在胸口跳個不停。

        他略微向前探著身子，逐漸靠近。

        觸碰到聞澍的肩膀的時候，舒運凡的手難以控制地有些戰栗。他一邊調整呼吸，一邊低低地垂著頭，靠得他更近。等到他的臉幾乎挨上聞澍的耳朵的時候，輕輕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聞澍的發絲被窗戶里鉆進來的風吹得微微顫動。

        舒運凡右手繞過他的肩膀，指尖順著他的手臂緩慢下移，最后移動到手臂的盡頭，五指略微彎曲，疊著他的手握住他手里的筆。

        聞澍目不轉睛地看著習題冊，沒有吭聲。

        “要想求這個方程的解，你得先判斷矩陣可不可逆……”舒運凡說。

        聞澍喉結動了動。

        窗戶沒關好，突然一陣熱風把窗簾吹得掀了起來，像少女的羅裙。

        空氣有點干燥。

        聞澍：“我去關窗戶。”說著掙脫開舒運凡握住他的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站起來的瞬間本料定舒運凡會躲開。

        但舒運凡完全沒有躲，而是與他起身后轉的動作同時，向后略微退了半步，兩只手拄在桌子的邊沿，用環繞的姿勢，把他限制在了座位那半米見方的空間內。

        聞澍退無可退，靠在了桌子上。

        “我來關。”舒運凡說著，臉貼得他更近了，環繞他的右手抬了抬，摸到了窗簾。

        他上半身向前探了探，兩個人靠得又進了一些，幾乎要挨上的時候，他的手才夠到了窗戶，手上的關節略微發力，借助四根手指的摩擦力，往前一推，把窗戶關上了。

        窗戶被關好的瞬間，房間里的風聲倏地消失，飛舞的窗簾落了下來，空氣波瀾不驚，只留下一絲熱氣在房間里打了個旋，然后就被空調的涼氣沖散了。

        舒運凡將手收回，順勢搭回了桌子邊沿。他上半身微微前傾，下巴抵在聞澍的肩膀位置，在他耳邊輕輕呼著氣，然后鼻子尖輕輕地觸碰他的臉頰。

        他幾乎要親上去，但是又沒有，只是用鼻子尖臉頰相互地輕輕觸碰。

        聞澍整個人僵住了。

        舒運凡感覺到他在微微顫抖，呼吸的節奏也開始混亂。

        或許……聞澍也對他有感覺。

        “我想確認一下。”

        舒運凡伸手撫上了他的腰，然后從腰側緩緩向下滑去。

        “等一下。”聞澍握住他的手腕，倉促而慌亂。

        “嗯？”舒運凡直起身，看著他。

        “別動，”聞澍嘴唇微微動了動，嗓音略微沙啞。

        天空中的悶雷一響，夏日的雨總是猝不及防，轉眼間太陽光已經完全隱沒在了厚重的云層里，隨著雷聲，劈里啪啦的雨點紛紛打在了窗戶上。

        舒運凡轉臉向窗外看去，大雨轉眼開始傾盆而下。

        他回過神來，抬手搭上了聞澍的脖頸。

        眼前的人面色泛紅，不均勻的呼吸聲勾的他心弦顫動。

        或許，他未來的生活，真的不會再是“該有的樣子”了。

        聞澍笑了笑，湊到他耳邊：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這道題怎么做嗎？”

        舒運凡抬著頭看他，那個人眼睛里有光，把平日里冰碴子似的眼神全都融化了，像水一樣溫潤流轉。

        舒運凡順著那清亮的眸子，目光移到了他挺翹的鼻梁。

        他很白，鼻梁的角度恰到好處，像是一尊精雕玉琢的白玉像，可是那嘴唇卻紅得好像初春的將熟但未熟透的櫻桃。

        舒運凡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停留在那個漂亮的嘴唇上。

        聞澍攬上了他的脖子，手指頭尖輕柔地埋到舒運凡后腦勺的頭發中。

        舒運凡最近早晨犯懶，總不收拾自己的頭發，一頭凌亂的碎發就那么自然地微微翹起，結合顱骨的標準弧度，也并不顯得邋遢。但他每天都洗澡，頭發干凈清爽的，帶點之前染過的暗淡的棕褐色，幾縷細碎的發絲垂在眉毛上方。

        聞澍的目光饒有興味地在他嘴唇上掃了一圈，用一種玩味的語氣問道：“怎么樣，還要不要教我代數了。”

        “……”舒運凡原地打了個轉：“那個……沒什么事兒，我……我去寫代碼。”

        說著一步撤了回來，在座位上拿起手機。手機拿到手里的時候還翻了個跟頭，被他手忙腳亂地用肚子接住。

        手機還在震，有好幾條消息。舒運凡打開消息界面的時候，手還有點抖：

        【gay李飛：姐妹，好久不回消息了。你怎么樣了？要不要找個機會試一試，最好是獨處的時候，用我說的那招“肢體接觸”。】

        【gay李飛：不過說實話我猜他應該對你沒什么感覺。】

        【gay李飛：要不然你上次吻他的時候，他為什么皺著眉頭。】

        【gay李飛：而且他聚餐的時候還不吃公共盤子里的東西，一看就是有潔癖的。】

        【gay李飛：你悠著點，別把人惹急了。】

        【舒運凡：……試了。】

        【gay李飛：？？】

        【舒運凡：……你猜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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