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邵杰帶著王琳琳和她閨蜜，努力地說笑話活躍氣氛。王琳琳在兩個帥哥面前吃了癟，情緒多少有些低落，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邵杰的話。

        聞澍和舒運凡打著一把傘，越走越慢。

        聞澍說道：“今天是不是還有一件事沒做完？”

        舒運凡停下來：“什么事？”

        “你說呢？”聞澍換了左手打傘，右手攬上了舒運凡的肩膀，把他向自己身前拉近了一步。

        雨水嘩啦啦地沖刷著兩個人的傘，在兩人周圍形成了一個水簾。

        雨下的很大，聞澍穩穩地舉著傘，沒有讓兩人淋到一點雨水。舒運凡能聞到他的皮膚特有的干凈的氣味。

        聞澍的臉朝他漸漸靠近，舒運凡突然向后退了半步，夸張地笑了起來：

        “聞澍，你要跟我比誰的睫毛更長嗎？我跟你說，沒用的，老子就算是沒有你睫毛長，也比你帥啊！”

        走在前面的邵杰、王琳琳三人聞聲轉過來看他們。

        舒運凡大剌剌地拍了拍聞澍的肩膀：“沒我帥不是什么丟臉的事，別傷心啊。”

        聞澍也向后略退了半步，愣住了。

        舒運凡不是不知道他剛才想干什么。

        但他們認識不過兩個星期。年輕氣盛荷爾蒙的催化劑，加上被gay李飛提到的那些“美妙的感受”促使，舒運凡似乎是迫不及待把自己推向現在的局面。

        但是，連他自己都沒想好的事，聞澍又會是認真的嗎？

        聞澍黑夜下的眸子依然清亮，但目光有些失落的黯淡。

        兩個人默不作聲地往宿舍走去。

        舒運凡的擔心不是毫無由頭的，聞澍性格穩重自信，做事有條不紊，看得出家教很好，吃穿用度都很講究，家境也很好。

        可他不同，他不像表面上那樣開朗陽光，完美無暇。從十幾歲開始住校，一直到大學，他的生活一直都仰仗于好心人的匿名捐款。家庭破碎，各種苦痛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

        青春期的那些經歷，讓他性格里隱藏著的別扭的一面，這一面聞澍又何曾見過？

        兩個人并排走過的時候，舒運凡肩膀碰到了聞澍打著傘的手。聞澍的手動了一下，往外挪了挪。

        夜幕籠罩，雨越下越大，大地吸飽了水，草坪上踩下去黏糊糊沉甸甸的。遠處城市的燈火照在云層上，天空變成了深藍混著灰蒙蒙的顏色，似亮似暗。

        ----

        這幾天天氣很潮濕，舒運凡也覺得自己不是很清爽。大概是年輕氣盛，總有那么幾天荷爾蒙上頭。

        可是現在越來越不對勁，也太上頭了。

        尤其是每天早晨起來，一睜眼，他就看見聞澍躺在對面的床上。

        夏天的蓋的薄被不為保暖，尺寸比較小，和聞澍身材相比短了一截，在他躺下之后，露出來的一片肩膀和整個小腿。

        聞澍睡得很香，渾然不覺，隨著呼吸，薄被下的曲線輕微起伏。他皮膚白皙，骨骼和肌肉線條有致，身材修長且好看。

        “聞澍。”舒運凡從床上一骨碌爬下來，蹬上了聞澍的床。

        聞澍一下子驚醒，睡眼惺忪，用起床之后特有的低沉嗓音問道：“嗯？”

        “我說你能不能早點起？”

        聞澍不解，皺著眉頭看著他。

        “一大早就看見你，心煩。”舒運凡又跳下床去。

        聞澍：“我醒了。你這是哪兒來的起床氣？”

        廁所的門響了，邵杰端著洗臉盆出來，用毛巾擦了把臉，唉聲嘆氣地對舒運凡說道：“王琳琳昨天回去之后給我發消息，說不用咱們幫她了。”

        “哦。”舒運凡應了一聲。

        王琳琳能有這樣的覺悟，還不算太過分。

        “哇，舒運凡，你看你床鋪上。”邵杰突然喊道。

        “怎么了？”舒運凡順著他說的看過去。

        這一看了不得，床鋪上方的墻角已經被水洇濕了，原本白色的墻皮變成了青色，還有一點裂紋。

        舒運凡：“我靠，怎么回事，不是這兩年新蓋的樓嗎？”

        邵杰無奈地嘆道：“現在的豆腐渣工程，難說嘍。”

        說著他坐下打開電腦：“我昨天看到年級群里還有別的樓層的說漏水的事呢，你還是趁早報修，不然等到墻皮掉下來了，更不好修了。”

        “對，你幫我保修一下。”舒運凡湊過去看，“后勤處網頁是吧？”

        “嗯。后勤這幫人做事慢著呢，我盡量說得夸張一些，然后你拍點照片佐證，他們說不定就能早點來修了。”

        “行。”舒運凡趕緊拍了幾張照片，傳給了邵杰。

        【親愛的同學，小江正在努力為大家進行樓體修繕工作，希望大家多擔待哦~】

        畫面上還有一個方塊形狀，長著眼睛的奇怪玩偶。

        “嗯……這個小江是誰？”舒運凡認真地讀了一遍這句話。

        “江北大學。這是自動回復。”

        舒運凡：“那得等到什么時候？”

        “沒辦法，等著唄。對了，還有個事兒得提醒你一下，”報修完，邵杰關上電腦開始收拾書包，“老程序員要求的小組項目報告下周一要交，你最近總往周年慶彩排現場跑，別忘了寫，我們可都指望你呢。”說完咧著嘴朝他笑了笑。

        “我你還不放心？”舒運凡應道。

        他回答得輕松，但邵杰提醒的對，他這幾天確實沒顧上，課程排的滿，加上最近他總走神，報告正文還一個字沒動。好在項目內容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他效率一向很高，這兩天晚上抽出幾個小時來加加班，估計也沒什么大問題。

        舒運凡想著回了座位，這時候他手機亮了一下。

        是□□新彈出來一條消息：

        【導員：舒運凡，你過來找我談話。】

        【舒運凡：？？來了。】

        舒運凡到辦公室的時候，輔導員正在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翻看資料，聽見敲門聲抬眼說了聲：“請進。”

        舒運凡進門坐在輔導員旁邊的板凳上，有些遲疑的問：“您叫我過來是因為報修？”

        “對。咱們學校的宿舍樓的墻面確實有些問題，學校正在組織修繕。”

        輔導員朝他笑了笑，用手中的筆點了點桌子上的一張宿舍平面圖：“你那個位置暫時住起來不方便。我是想說，你可以趁這個機會換一個寢室。”

        舒運凡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我也是好心，還是你自己決定。但是你的確是個好苗子，如果因為……”輔導員頓了頓，“如果因為聞澍的原因耽誤了保研，以后你可能會后悔。”

        舒運凡知道她意有所指，剛要反駁，輔導員面色嚴肅道：“你們代數課的老師已經找過我了。兩個全年級最優秀的學生，上課不好好聽課，拉手說悄悄話，擾亂課堂秩序是吧？”

        她涂著厚厚的眼影，說話的時候細細的眉毛上挑，表情里透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慍怒又無奈：“這件事影響還在可控范圍內，但是你們在論壇上的消息特別多，學校刪都刪不完。你是個好學生，我是覺得如果因為這件事影響什么，實在是可惜。”

        舒運凡幾乎沒等她說完，回答道：“老師，我不想換宿。”

        說完不想再聊，起身要走。

        “但學校禁止學生做影響學校榮譽，違反校風校紀的事。”導員對著他的背影，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你要知道，以他的家境，根本不需要考慮保研的問題。”

        舒運凡在辦公室門口頓了頓，出門去了。

        他一出門碰上迎面走來的聞澍。

        “你來這兒干什么？”舒運凡問道。

        聞澍撓了撓頭，“輔導員叫我，不知道什么事。”

        舒運凡“哦”了一聲。

        聞澍正準備敲辦公室的門，又叫住他：“等我一下，一起去吃飯吧。”

        “行，我在大廳等你。”

        辦公樓的大廳里擺著許多活動用的立牌，其中有一個是這周末的周年慶海報，上面除了節目介紹，還有一行字格外醒目，“屆時將邀請著名企業家聞秋豐。”

        “企業家參加這種活動干什么……”舒運凡溜達到立牌跟前，嘟囔了一句。

        “走吧，”聞澍從輔導員辦公室跑出來，“距離第二節課上課還有一個小時，咱們去外面吃早飯？”

        舒運凡點點頭，“也行。”

        早市擺攤的人不少。舒運凡見到什么都想吃，餛飩，羊雜湯，肉夾饃，燒餅，各種各樣的面食，豆腐腦。他幾乎在每一個攤位都停留了一下。

        “聞澍，想不想吃豆腐腦？油條豆腐腦，絕配。”他站在一家豆腐腦攤位邊上走不動道了，他剛想說，自己十幾歲的時候，母親就擺過這種小攤。

        聞澍看了看炸油條的小販油花花的手，皺了皺眉，回答：“算了，去店里吃吧，這些都不衛生。”

        舒運凡愣了愣：“這些有什么衛生不衛生的，你潔癖這么嚴重了？”

        聞澍還是皺著眉頭，沒說話，帶著他來到了一家拉面館，“這家店吧。”

        “行。”舒運凡答著，心情突然有點失落。

        兩人坐下，舒運凡提起精神先問道：“服務員，你家店里有豆腐腦嗎？”

        “我們賣面條的，外面那些不都是豆腐腦嗎？”服務員說完，給他們遞過來一張點菜單。

        “我要這個豆角，然后還要一份牛肉面。”聞澍并沒有察覺舒運凡的情緒，點了菜，起身從身邊的冰柜里拿了兩瓶可樂，補充道：“再來兩瓶可樂。”

        “那我也要牛肉面吧。”

        點完菜，舒運凡看著對面的聞澍，搬著凳子挪到了他旁邊：“剛才輔導員找你什么事？”

        聞澍打開飲料喝了一口，“就是周末演出的事兒。找你什么事兒？”

        舒運凡低聲回答：“她讓我換宿舍。”

        聞澍沉默了一下，“你那個床位還能住嗎？”

        舒運凡喝了口可樂，他這個人喜怒哀樂來的快去的也快，突然來了精神，回答道：“這事兒就離譜。她說讓我換宿舍，怕咱倆的事兒影響學習。都大學了，還不讓談……”

        舒運凡梗住了，該怎么解釋他口中“咱倆的事”會影響學習……

        聞澍本意是問他需不需要換個位置睡，也噎了一下，喝了口可樂：“那……她怎么說的？”

        舒運凡把可樂往桌子上一放，“她說的是看到論壇的消息了，提醒我說……學校禁止做違反校風校紀的事。”

        聞澍接過服務員端過來牛肉面，聽到這句話憋著笑，端碗的手都憋的有點抖。

        “咳咳咳”，聞澍心虛地趕緊換了個話題，“你寫報告需要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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