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運凡打開電腦，他寫好的腳本就在桌面上，舒運凡點進去，輸入了新帖子的網址，點了確認鍵。

        按照腳本的設計，他可以很快鎖定發帖人的ip地址，順便能大量回復，讓帖子處于異常狀態，超出論壇的規定，被封鎖。

        這是個看起來兩全其美的事情，但是沒有想象中容易。舒運凡的腳本很快報錯了。

        按理來說他已經自己測試過了，甚至查到過上個帖子的發帖地址，舒運凡趕快登上論壇查看，卻發現自己收到了一條來自管理員的信息。

        原來他最近頻繁查詢用戶ip地址，已經引起了論壇管理員的注意，這次反而被禁用了自己的ip。

        舒運凡撓撓頭，他倒是沒有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沒有planb。

        但好在他的基礎知識扎實，立刻有了主意。他借了周博宇的賬號，重新操作。

        這次就很順利，一擊即中，腳本上顯示了ip地址的位置，并且把所有發帖細節全部保存。

        證據存下來了。舒運凡直接網警舉報。這是他們市里新上線的便民服務渠道，最適合舉報這種利用網絡造謠傳播信息，舒運凡打開鏈接，輸入了需求，順便把查到的ip地址的位置和證據也發了過去。

        很快就有了回復，對方親切地告訴他會盡快查明情況，三日后告訴他處理結果。

        舒運凡看了看，回復的很快，而且網友評價都很高，于是安心地關上了電腦。

        一下午工作結束之后，舒運凡立刻回家去給父親做飯，但聞澍下午跟他說晚上要在宿舍見。舒運凡這才隱約想起來聞澍以前好像說過七夕要給他準備什么東西，于是做完飯匆匆又趕會了公司宿舍。

        他騎著車子，因為已經立秋了，到了晚上七八點空氣中已經有一絲涼意，涼風帶著秋日的氣息卷在他身上，透過t恤布料纖維，吹到皮膚上，格外舒爽。

        晚上的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路上還泛綠的葉子零零星星地紛飛。舒運凡深吸一口氣，任發梢被風梳過，一路飛快地騎到了宿舍樓下。

        “舒運凡，這么開心啊？”二班班長路過，調侃道。

        舒運凡朝他點頭示意，哼著小曲，從車把上拿下來那一束在路邊買的單支玫瑰花。

        他一路小跑坐上電梯進了宿舍。推門之前心臟咚咚直跳，然后小心翼翼地擰開門把手。

        門沒鎖，門一開他就看見了滿屋子的氣球和彩色的小燈。

        他繼續往里走，看到了聞澍坐在自己的床位上，他身側放著一束花，勾著背，手里上下的翻著一個長方形小盒子。

        聞澍看見舒運凡抬了抬眼。

        舒運凡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從聞澍眼睛里看到了久違的疏離的表情。

        聞澍垂眸，用懶懶的語氣說道：“舒運凡，我今天知道了一件事。”

        舒運凡定住了，拿著玫瑰花的手背在了身后，他甚至還慌亂地回頭看了看，從門口進來，所有的布置分明都格外精心。聞澍弄了這么多裝飾，是為了說什么？

        聞澍站起身來，逼得舒運凡后退了一步。

        聞澍的五官本就冷峻，尤其是眼睛和嘴唇，笑起來和不笑的時候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舒運凡吞了一口唾沫，“什么事？”

        聞澍眼眸低垂。

        舒運凡打著哈哈笑道：“差不多得了，驚喜的效果達到了，再這樣下去就不對味了。”

        聞澍沒有預料中的轉笑說什么驚喜，而是冷冷地笑了一聲，舉起一個手機說道：“你和我爸，聊過什么？”

        舒運凡定睛一看，聞澍手里拿著的好像是他的手機。他趕忙把兜子掏了一遍。

        確實沒有。他出門著急，估計是手機還在桌子上充電，聞澍幫他拿了下來

        他和聞澍的手機從來不避諱，兩個人都有對方手機的指紋解鎖。舒運凡這才想起來，當時和聞總聊天的時候他出于警惕，悄悄錄了音。但后來覺得不是什么大事，已經隨手刪掉了。

        聞澍又是怎么知道的？

        聞澍點開他手機里的一個云盤，“我想找個電影看，沒想到在你的云盤里看到了這個。”

        原來是云盤，舒運凡仰天長嘆，只覺得自動備份真是害人不淺。

        他只嘆了半口氣，因為眼下聞澍的問題還得解決。

        但聞澍接下來說了一句話，讓他突然失了眼里的光：“你假裝是我男朋友？能做到這份上？”說著，他目光順著舒運凡的身軀向下，停留在腰際，挑眉示意，“舒運凡，你可真賤。”

        舒運凡想好的解釋都哽住了，卡在胸口吐不出來。

        相愛是一種美好而純粹的關系，被雙方身體吸引，本無可厚非。

        但舒運凡因為父親的原因，對愛情這種東西本就有深層次的懷疑。他一度認為，愛情不應該是釋放，而應該是絕對的克制。

        與初見后那段時間兩個人的玩笑似的挑逗不同，兩個人自從實習以來，每次和聞澍親近之后，舒運凡總有一種罪惡感，自責于是自己沒有足夠克制，和這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越陷越深。

        也自責于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骯臟的事情，要像父親一樣被人詬病。

        但聞澍一直以來，總會給他純粹的溫柔和包容。這種美好的情感，讓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變了。他甚至會想，或許他也可以把愛情放在其他東西前面，勇敢地做一次自己。

        但聞澍這句話把他終于搭建起來的一點點在感情上的自信又全部打碎了。

        舒運凡沒有任何可以辯解的。

        他就是賤。

        他不僅賤到讓自己假裝0，獲得一點點和聞澍的肌膚之親，他還賤到用這種身份去換一個前程。

        他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一巴掌。

        聞澍抬手捏著舒運凡的下巴，笑著說：“沒想到你也是我爸派來的玩意兒，我還把你當真了。舒運凡，需要用的東西已經買好了，你今天要不要陪我一夜情？”

        舒運凡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聞澍似乎沒料到舒運凡是這個反應——眼眶濕潤，眼眸顫動。

        聞澍有那么一剎那的心軟，但又立刻強硬起來，笑著說道：“你們gay不都這樣嗎？學校浴室那次說的話才是你本心吧。就是玩玩嘛，何必認真呢！對了，這半個月你每次不都意猶未盡的，是不是早就忍不了了？是你自己解決的，還是找人幫你的？要不然今天我幫你釋放一下？”

        舒運凡努力掙脫，聞澍卻借力反手抓了他的胳膊，然后再抬腿一踢，舒運凡半跪著趴在了床上。

        最羞恥的姿勢。

        聞澍俯身上前，湊到他耳邊說道：“怎么樣？你老公力氣大嗎？喜不喜歡？”

        “滾！聞澍我艸你祖宗！”舒運凡論體型不比聞澍弱，他用力翻了個身，順手用胳膊肘撞在了聞澍臉上。

        聞澍被他撞得側了頭，腦袋嗡鳴，半晌才緩過來，捂著臉看著他。

        舒運凡又習慣性地，忙抬手去碰他的臉，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聞澍看樣子也沒受過這種欺負，坐在了床邊上，緩了很久。

        好在這樣一下，兩個人都冷靜了下來。

        片刻后，舒運凡用一種冷淡的語氣先開口道：“聞澍，你爸確實找過我，他要讓我當0幫你擋桃花。”

        聞澍說道：“我知道，我聽完了你的錄音。”

        舒運凡：“但……”

        “我說你怎么來這兒之后突然對我這么好。”聞澍笑道，說著他站起身，拍了拍舒運凡的胳膊，話里只有冷淡：“以后繼續裝下去唄，我配合你。”

        舒運凡沒想到聞澍會這么決絕，驚訝了一下，又垂下了眼睫。

        他本來也沒有什么太多的奢求。現在他不僅要保證自己的溫飽，還要照顧他父親呢，無論怎樣，按照聞總的保證，換來一個平平淡淡的大學生活，最好再有一個不錯工作機會，他也滿足了。

        想到這兒，舒運凡小聲說了句，

        “謝謝。”

        這句話說出來，自此，兩人的地位再不能相同。一個像是施舍，一個像是承蒙。

        沒什么可以繼續說的了，舒運凡起身要走，被聞澍攔住了。聞澍抓著他坐下，抬手從他臉上劃過。

        “男朋友，我之前有沒有說過，你真好看。”聞澍似笑非笑的說。

        舒運凡撥開他的手，說道：“既然咱們都沒有那個意思，以后在外人面前假裝就行了。”

        聞澍還要動手，被舒運凡推開。他拿上手機，直接出門去了。

        聞澍聽到那聲門響，嘆了口氣，手拄著床，身子略微后仰，看著飄在屋頂的氣球，然后抬手抹了巴眼睛，摸到身后床上的電腦，打開了選好的同性電影。他看了一會兒，又突然掐斷了電影的播放，然后重新找了一個普通浪漫電影，拿出準備好的小盒子，取了一個小包裝出來，兩個手指捏著看了看。

        但他腦子里想的還是舒運凡。

        聞澍有些懊惱地去洗了個澡，躺在了舒運凡平時住的那張床上，深吸一口氣，躺好睡覺。

        另一邊，接到了舒運凡的投訴的網警根據他所提供的地址，也根據ip地址，鎖定了一家網吧。他們在網吧里找到了那個ip地址對應的位置。坐在那的是一個中等身高，帶著帽子和口罩的人。

        警察要帶他走去協助調查，這個人正敲著鍵盤玩游戲，被人突然從身后拍了一下，脾氣很大，站起身來說道：“別特么打擾老娘玩游戲。”

        聲音竟然是個女的。

        她起身后才看到找她的是警察，連忙道歉，態度很好。

        她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很瘦。把帽子摘下來之后，挑染紫色的短發干脆利落。樣貌很清秀，眉眼和聞澍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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