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爸爸的聲音漸遠，最后聽到他關上房門時，舒運凡送了一口氣。

        書房里，安靜的能聽到一頁紙落下的聲音。

        聞澍從窗簾下面鉆了出來，安靜地在他身前喘著氣。

        隨后一陣風吹響了不太嚴密的窗戶，順著窗縫鉆進來秋夜的涼風。

        涼風夾雜著下雨之前特有的悶濕的味道。外面的樹葉晃動，沙沙作響。

        窗簾放的久了，還有一股子灰塵的味道，舒運凡站起身來，把窗簾歸攏到一邊。

        窗外一陣轟隆隆的雷響，由遠及近，像珠玉落盤的回響。

        “你……”舒運凡放好窗簾，起身被聞澍抓住了手腕。

        后來的一切都不再真實，舒運凡只記得自己的衣衫盡褪，手掌印在窗玻璃上。

        唯一神智的清明，讓他們的親密止于愛撫。

        但以后又將如何，舒運凡仍沒法開口。他怕把剛剛破冰回暖的關系，會因為攻和受的問題再度僵持。

        翌日，舒運凡一早醒來，先接到了邱澤的電話。

        聞澍昨天沒有走，兩個人窩在舒運凡的床上睡得正香。盡管昨天幾乎是個不眠之夜，舒運凡還是一貫的醒得很早，起身在窗戶邊上的竹藤椅子上坐著，看外面被雨水打碎了一地的還反綠的樹葉子。

        邱澤在電話里說，他昨天一宿沒有睡好。

        舒運凡也沒有睡好，但他緘口不言，聽著邱澤訴苦。

        原來，邱澤晚上回去之后，翻來覆去地回想校雨森在晚飯時說的話，左右分析一通，只覺得自己太過害羞了，都沒好意思多問。懊惱自己最后都不能確定她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

        想了一宿，唯一的辦法就是來找舒運凡幫忙。校雨森正好是聞澍的姐姐，這種事情，聞澍一定知道的最清楚不過了。可邱澤和聞澍關系沒有那么近，又不想讓聞澍知道他喜歡校雨森的事，所以只好來找舒運凡了。

        “還是拜托你了，哥，幫我問問聞澍哥哥吧。”電話那邊傳來邱澤懇切的聲音。

        舒運凡聽完，皺了皺眉頭，還是同意了：“我可以幫你問一下。”

        邱澤歡呼雀躍，舒運凡放下電話，覺得鼻子有些癢，揉了揉鼻子，突然打了兩個噴嚏。

        這兩個噴嚏打出來，他覺得開始有些頭疼，鼻子也不通氣了，嗓子似乎也有一些不適感。

        于是他又躺回了床上，拉扯了被聞澍抓在懷里的被子，蓋住了自己。

        聞澍被他的聲音吵醒了，瞇著眼睛，哼哼唧唧地抓著他摟過來。

        舒運凡悶得慌，推開了要把他抱在懷里的聞澍。

        “我好像感冒了。”舒運凡端端正正地平躺著，雙手交疊搭在自己的肚子上，用重重的鼻音說道。

        說完半響聞澍那邊沒有聲音。

        舒運凡扭頭一看，他又睡著了。

        這人真是睡眠質量好。

        舒運凡睜著眼睛，看著窗外發呆了一會兒。

        雨后的太陽光不太刺眼，天上還掛著柳絮似的云，舒運凡躺在床上的位置看著陽光逐漸平移，照進了房間的床上。

        聞澍翻了個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舒運凡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

        “阿嚏！”一口氣讓他又打了個噴嚏。

        舒運凡從床邊抽出一張紙巾，揉了揉鼻子，然后擰開門出去了。

        平時他都起的更早一些，或者去外面買油條豆漿之類的早餐，或者煎個蛋煮晚掛面什么的。舒爸爸起的不算早，但也不算太晚，一般等到舒運凡差不多做好飯的時候，恰好洗漱完吃飯。

        今天舒運凡比平時起的稍晚一些，一推開門，正好看見了舒爸爸也滾著輪椅從臥室出來。

        “爸。”舒運凡和他打招呼。

        舒爸爸問道：“感冒了？鼻音這么重。”

        舒運凡自認為身體狀態很好，經常一整年不感冒，料想這次的感冒也不重，說道：“沒事兒，可能是昨天著涼了。”

        舒爸爸有些擔憂地說道：“晚上不睡覺跑到書房里看書，肯定是沒關窗戶。”

        舒運凡隨口應著他，舒爸爸瞥見舒運凡房間的被子還攤著，往這邊走來，“你去做飯吧，我去幫你疊被。”

        舒運凡前腳邁進了廚房，突然清醒了一下，隨后背后一陣冒汗，趕快過來。

        “不用不用，”他在舒爸爸到之前擋到了自己房間門口，“我自己疊就行了。”

        “哎呀，你不用怕麻煩我，小事兒，我早晨起來沒事干，正好活動活動。”舒爸爸還要往前湊。

        舒運凡抓著門把手不放，“爸，不行！”

        舒爸爸疑惑地看著舒運凡一本正經甚至有點著急了模樣，挑眉一笑，“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孩子長大了。房間里有秘密了。”

        舒運凡急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就是不想麻煩您，我的房間里太亂了。您就去看電視吧，要不然，實在閑得慌，去外面剪一剪花草，昨天的雨下得那么大，肯定好多花都折了。”

        舒爸爸聽到這兒，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對！我昨天還讓邱澤給我移了一棵薔薇，估計還沒長扎實呢，我得趕緊看看去。”

        舒爸爸推輪椅的動作越來越熟練了，說完一個轉身，很快就出門去了。

        “好險。”舒運凡看爸爸已經到院子里了，進了臥室里關上了門。

        還是得想辦法把聞澍叫起來。

        聞澍躺在被子里睡得正酣，舒運凡湊過去，趴在床上，把蓋在他脖子和下巴位置的被子角掀開，捏了捏聞澍的臉蛋。

        “起來了。已經八點多了。”

        床上那只小貓似的美人兒眨巴了眨巴濃密的睫毛，把眼睛睜開一個縫來。用映著晨光的瞳仁看到是舒運凡，微微一笑，抓著舒運凡的手往自己被子里伸。

        “舒運凡，”他一只手攬過舒運凡的脖子，摟到自己耳邊，用剛睡醒的聲音嘟囔道。

        舒運凡沒工夫跟他玩什么晨間的浪漫，門外的舒爸爸就距離他們不到二十米遠，隨時有可能回來。抽出手來捏著聞澍的下巴，小聲說道：“起來了，我爸在外面。”

        “啊？”聞澍徒然轉醒，松開了抓著舒運凡的另一只手，“叔叔看見我了嗎？”

        舒運凡搖搖頭，“還沒，趁他在院子里，你快點穿衣服，從后邊翻出去。”

        聞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舒運凡臥室的窗戶。

        還好舒運凡的臥室就在一樓，外面有兩棵樹，樹底下是后院的一些雜物，可以借力翻過欄桿跑出去。

        聞澍：“我衣服呢？”

        舒運凡撓了撓頭，“你脫到哪兒了？”

        聞澍驚道：“在書房！”

        舒運凡堵著的鼻子霎時間通了一半，立刻回想起來昨天晚上的月光照耀下的聞澍美好的胴體。

        他又覺得鼻子一熱，從床頭抽出一張紙巾來擦鼻子，一抹卻發現紙巾上全是鼻血。

        他趕緊用手接了，多抽了幾張紙出來。

        “你怎么流鼻血這么嚴重？”聞澍從被窩里探著身子出來，也從床頭的紙巾盒里抽出幾張紙巾，拿在手里幫他擦，“別流到床上了。”

        這些都是舒運凡新買的床單，雖然都是普通的床品，但是以他的經濟實力，再買一套新的著實不太現實，弄臟了又不好洗，舒運凡趕緊退了兩步，站到床邊上來，仰著頭堵鼻血。

        聞澍也跟著過來，給他遞紙巾。

        舒運凡仰頭看了一會兒天花板，覺得差不多了，低下頭來，從聞澍手里拿過紙巾。

        但聞澍還沒穿衣服，就那么站在他跟前。

        舒運凡被鼻血嗆了一口，覺得一陣上頭，趕緊用手堵鼻子。

        聞澍一直在這兒無辜地站在他面前，唇紅齒白的，碎發零落地垂在鬢角，眼睛里露出了焦急的神態。

        這可不是辦法，必須得趕緊給他拿衣服才行。

        舒運凡打開衣柜，翻了翻，拿出了一條內褲遞給了聞澍。

        聞澍皺著眉撐開那件內褲看了看，“這是不是穿過的？”

        “沒有別的了。”舒運凡說道，“這些衣服都是穿過的，這個還算新，只穿了一次。”

        聞澍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算了，你不想穿，就掛空擋吧。”舒運凡說著，遞給他了一條褲子，和一件t恤。

        掛空擋和穿別人的內褲都不是什么好主意，聞澍皺著眉頭，最終強忍著不適，把內褲給舒運凡遞了回去。

        “行，”舒運凡極力控制自己的目光從聞澍身上移開，努力調整呼吸才好不容易冷靜了下來。

        他在這兒不能久留，聞澍穿上了他的褲子和t恤，舒運凡收了沾著鼻血的紙巾往外走。

        舒爸爸修建花草，估計用不了太久，他得趕緊去給他做飯了。

        “窗戶沒有鎖，那邊的椅子都可以踩，你自己想辦法跳出去吧。”舒運凡說道，然后就推門出去了。

        他關好房門去了廚房。

        廚房的房間窗戶也朝向后院，舒運凡一邊打了兩個雞蛋，一邊往后院看。

        聞澍遲遲沒有出現。

        他有點著急，把雞蛋攤在鍋里，又去看舒爸爸的動向。

        門外院子里的舒爸爸手里拿著一大把的剪下來的花草，正賣力地滾著輪椅往后院走。

        后院除了雜物，還有臨時放置花草樹葉的垃圾桶。

        這不是要碰個正著？

        舒運凡心說不妙，趕緊回了臥室里。

        聞澍正一只腳踩上了藤椅，剛打開窗戶準備爬出去，舒運凡拉著他的褲子喊住了他。

        “從前門出去。”舒運凡一把把他拉下來，抓著他的胳膊，匆匆把他推出了正門外面。

        “什么味？”聞澍邊走邊說。

        舒運凡催促道：“雞蛋快糊了，你直接出去就行。”

        說完，舒運凡趕快去了廚房，把雞蛋從鍋里搶救出來。

        聞澍沒有穿鞋，一路小跑地去了院門，晃了晃那個鐵門，喊道：“舒運凡！門鎖了……”

        舒運凡又出門看去，一回頭聽見前院后院的過道傳來舒爸爸的聲音：“小聞？你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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