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幕落葉(5)
聞澍接過舒運凡手里的購物籃,走到收銀臺前,掃了價格,然后從褲子兜里拿出了一張卡,在pos機上刷了一下。
“請輸入密碼。”售貨員小姐姐按了鍵,把pos機倒了個方向,遞了過來。
聞澍自信輸入六個數。
“密碼錯了,”小姐姐看了看,又遞給他,“刷卡之后點確認,然后輸密碼。”
舒運凡看在眼里,拿出了手機:“你平時就用卡?沒有移動支付?”
聞澍搖頭,“一般是用卡,我的手機里沒什么錢。你把手機收回去,我這次絕對輸對。”
舒運凡接過售貨員裝好的袋子,等著他輸完密碼。
“好險。差點就鎖了。”聞澍輸完密碼,在小票上簽了字。
“對了,什么時候問你姐?”舒運凡突然提到。
聞澍從他手里拿過袋子,“我拿吧。晚上回去我給她打電話。”他出了超市又說道,“對了,今天晚上吃完飯,我是不是能光明正大地住你家了?”
舒運凡一皺眉,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番,“我估計,不太行。”
聞澍嘆道,“要不然你回公司住?下周結題了就要回學校了,你不想珍惜珍惜這段時光?”
舒運凡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不是不想珍惜這段時光,主要再這樣下去,他反攻也不是,委屈自己當受又實在是過不去這個坎。想來想去,還不如避免這種獨處的機會,把那個決定交給時間。
“我可沒別的意思啊,就是想多和你待幾天,”聞澍還在拼命解釋,反而司馬昭之心,越抹越黑
舒運凡皺著眉頭,“先別說這個,后天就結題,代碼調好了?報告寫完了?回學校老程序員的課還要期末考試,別忘了咱們組的小組成績剛及格,當心你數學系第一的名聲不保。”
聞澍還是一身輕松地樣子,“哎呀,人生大事都解決了,誰還在乎那么一門課考八十分還是九十分?”
舒運凡:“九十分?期末考到滿分,綜合成績都上不了九十。”
他其實也在說自己。他全科九十以上的神話,就要打破在這一門c語言上了。
聞澍抬手攔了一輛車,“放輕松,沒什么事的。”
舒運凡跟著坐上了車,彭地關上門,靠在后座嘆了口氣,“先把結題過了再說吧。”
聞澍悄咪咪伸手摸到了舒運凡的胳膊,順著胳膊抓到了他的手上,十指相扣地握緊。
“你的手怎么這么熱?”
舒運凡是覺得有點悶,另一只手摸了摸腦門,“不知道,曬的吧。”
前面的司機車踩著剎車還在等他們說地址,不耐煩地問道:“去哪?”
聞澍:“瀚海華庭,一區。”
油門啟動,車立刻向前躥去,舒運凡借著慣性頭向后仰在椅子上。
聞澍抬手摸摸著他的頭,“你是不是發燒了?”
又從他手里拿過書包拿出感冒藥來看了看療效說明,“只可惜沒買退燒藥。等會到了小區門口的藥店買吧。”
舒運凡點頭應他。從超市出來之后,他確實覺得頭暈,而且他穿著外套還是覺得冷,很符合發燒地征兆。
聞澍又說道:“師傅,麻煩把空調開小一點。”
那個光頭胖乎乎的司機師傅不耐煩地打著方向盤拐了個彎,“車里這么熱,調什么調?”
聞澍解釋道:“他發燒了,有點怕冷……”
司機卻嗆起來:“發燒?發燒跟我有什么關系。”
聞澍性格雖然溫柔,但是對待這種人也沒什么好語氣,直接回懟道:“對待乘客客氣點。我們沒說什么,您犯不上這么大脾氣吧。”
司機冷笑了一下,“兄弟,你們這樣的我見多了,誰知道他發燒是不是因為亂搞來的?”
舒運凡捏著太陽穴,他閱歷不淺也沒有直面過這么過分的擅自揣度的惡意,低著嗓音說道:“大哥,脾氣注意點,您這么好的身材,生氣容易高血壓。”
司機扭頭看了他一眼,“高血壓?我三高都有,活不長了。小伙子,你們年輕人還是得注意身體,潔身自好比什么都好。”
司機還是執著于這個話題,舒運凡不想跟他過多解釋,只是問道:“還有多久到?”
司機也沒跟著加碼,看了看地圖,“還有4公里。”
舒運凡又靠在了椅子背上。
沉默了兩分鐘,司機大哥反而自己主動說了:“我兒子,跟你們一個樣,從小就特別招人喜歡。”
說話間外面天色漸暗,車里更暗了一些,路邊的燈光刷地亮了起來,舒運凡和聞澍對視了一眼,
什么情況?
司機大哥踩了剎車等紅燈,又說道:“我剛才就是看你們又是牽手又是摸頭的,脾氣上來了。不好意思啊。”
紅燈轉綠,車流緩緩加速。
中間的后視鏡露出司機圓胖的臉,“我當時沒少跟他吵架,勸他他不聽,還偏要在我面前跟男朋友親熱,他們可比你們這個過火多了,還直接親嘴。”
司機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抹了把臉上的汗珠,“早知道我就不攔他了,誰知道他那么擰非要離家出走,誰知道人就那么容易沒了。”
聞澍試探著問道:“得病了嗎?”
司機答道:“對,聽說是他前男友傳染的。”
一時無言。誰也沒想到坐個出租車還要聽一個這么傷感的故事。
到了小區門口,舒運凡下了車,聞澍抓著他的手,司機還想跟他們多說幾句,兩人并不想多聊,來往眾生各有各的苦,他們也不是善人,也自顧不暇無人可度。
兩人關上車門往藥店走去。
舒運凡掐了掐鼻梁,“回去吃完飯就寫報告吧。”
聞澍買了退燒藥一并裝進了超市的購物袋里,“行。我陪你寫。”
“你自己的已經寫完了?”舒運凡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聞澍回給他一個得意的笑容,“周五就寫完了。你還差多少?寫了一半沒?我靠,舒大學霸你怎么回事?”
舒運凡插著兜往回走不理他。
“晚上我來做飯就行了,你抓緊時間寫報告。”聞澍跟在他身后一邊走一邊說。
舒運凡:“你?還不如我呢。”
聞澍:“我怎么忍心讓病號做飯?”
舒運凡從購物袋里拿出退燒藥,“有了它,我等會又是一條好漢。”
聞澍拿著退燒藥看了看,“我看看多久起效……”
“哎,這怎么是兒童退燒藥?”舒運凡搶過來,“你買錯了?”
聞澍又拿回去,指著盒子上的一個草莓問道,“我剛才還問你橙子的還是草莓的,你自己說要草莓味的。”
舒運凡:“橙子味的就不是兒童退燒藥了?“
聞澍笑道:“怕你不愛喝。”
“你把我當幾歲小孩子了?”
“頂多八歲,打耳洞都怕成那樣。我從上小學就不怕打針了。”
“那能一樣嗎?我的耳朵屬于我的個人所有,想打不想打都是我的事。”
聞澍又要捏自己耳垂,被舒運凡打了回去。
他順勢抓著舒運凡的手腕,“你看看,我的耳垂現在就不是我個人所有了。”
舒運凡掙了一下,“怕你發炎。”
聞澍:“你看,某個要把它據為己有的人,甚至還關心起來了。”
舒運凡別著勁從褲兜里掏出鑰匙,“你松不松開?”
聞澍還是抓著他手腕,“等會,”說著手捏上他的手掌,把他的手翻過來,低頭親了一口。
“你戴了我送你的手鏈,這個手屬于我,不過分吧?”
舒運凡收回手去,“過分。這個胳膊都屬于你。別擋著我,我得開門。”
聞澍站在他身邊伸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
“這也送我?”舒運凡一邊打開院子的鐵柵欄門,一邊問道。
聞澍:“有蚊子。”鐵柵欄兩邊一邊是松樹,一邊是灌木叢,到了傍晚總會又蚊子聚集在門口的矮燈上方。
舒運凡給他開著門,“你先進去。”
聞澍一步進了院子里。
舒運凡家的院子里沒什么燈,借著路燈和邱澤家的燈光,舒運凡鎖上門跟在后面,兩步上了臺階。
“你爸種的薔薇長勢都不怎么好啊。”聞澍站在臺階邊上四下看。院子邊上種著的是舒爸爸從邱澤家里移栽過來的薔薇苗,只有一個細細的枝干,掐頭去尾,掛著稀稀落落的幾片中間綠,邊緣偏棕色的葉子。
舒運凡一邊試圖看清鑰匙到底是哪頭的,一邊答道:“廢話,剛移過來的,等明年就長好了。”
聞澍笑道,“那你明年可得帶我來看看。”
舒運凡回答:“那就得看邱澤媽媽的手藝了。”
聞澍疑惑:“你爸呢?”
“跟我去學校附近住啊。”
聞澍這才明白過來,“也是,他行動不便,你得照顧他。你行不行?這么半天打不開門?”聞澍說著就要幫他開門,客廳的燈突然亮了,門里面輪椅壓地板的聲音傳來,舒爸爸把門打開了,“回來了?快進來吧。”
舒運凡推門進去,拿著菜徑直往廚房走去。
舒爸爸抬臉對聞澍笑了笑,“聞少爺又來了?歡迎歡迎啊。”
聞澍客氣地點頭,“謝謝叔叔。”
舒運凡打開裝菜的袋子,泡上雞翅,洗上青椒,然后從冰箱里拿出蔥姜蒜來。
聞澍這時候走進來,端著一個水杯子,“把感冒藥吃了。”
舒運凡就著他遞過來的杯子喝了口水,“聞澍,你跟我媽似的。”
聞澍又給他遞過去退燒藥,“先喝一口這個。”然后把藥直接送到了他嘴邊。
舒運凡吞了藥,然后又喝了兩口水。
聞澍放下杯子卷著袖子在一邊,看到舒運凡的花圍裙笑了一下,“你怎么自己系圍裙了?”
“我不系不是白瞎了你這套衣服?”舒運凡抄起菜刀來切姜蒜片。伴隨著咚咚咚的切菜聲音,木條紋的菜板上很快并列起一排整齊的姜片和蒜片。
“你切這么多姜?”聞澍指著菜板問他。
“嗯。”舒運凡又抄起一根蔥,攔腰斬成兩截,然后又對半分,再開始切,效率翻倍,“你正好閑著,冰箱里還有一瓶可樂,幫我煮一個姜絲可樂。”
聞澍樂了,“姜片可樂?”
“我切的這么整齊,片就片,怎么了?我樂意。”
聞澍轉身拿了可樂,舒運凡把姜片放在一個小盤子里,給他遞了過去,看出了聞澍的不知所措,指著爐灶上的一口不銹鋼小鍋道:“那個鍋是干凈的,直接用就行。”
聞澍掀開鍋蓋,把一瓶可樂倒進了鍋里。
“姜是?”他又猶豫了。
“都放。”
舒運凡說著,又開始處理青椒。聞澍煮上可樂,再次閑來無事,湊過來握著舒運凡手里的菜刀柄的前一半,“我來吧。”
舒運凡只得放手,“切絲。”
聞澍開始自信做菜,“不就是切絲嗎?簡單。”
說完簡單,他右手舉著刀,左手捏住青椒的肚子,然后推著青椒在案板上滾了一圈。
舒運凡看在眼里,忍俊不禁,“中心軸對稱的,從哪開始都一樣。”
“哦。”
聞澍下刀了。他把青椒從中間攔腰切成了兩半。
舒運凡從冰箱里拿出來一塊瘦肉,拆了保鮮袋,放在水龍頭下沖洗,沖著歪頭看了看聞澍,“你……”
聞澍天真地抬頭看他。
舒運凡:“你切成這樣,怎么切絲?”
聞澍把兩個切成半的青椒立在案板上,像兩個小小的綠色的山丘,他用手刀比劃了一圈,“就這么著,放射性地切成絲。”
舒運凡想了想,也有道理。或許是數學系人類的獨特腦洞。
“那你切吧。切完青椒再切肉。”
聞澍愉快地開始下刀了。
但是青椒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切,尤其是從中間以放射性的角度這樣切下去的時候,本來立著的青椒總會塌下去,刀的方向一偏,切出來的就是大大小小形狀不規整的青椒片,青椒梭子,青椒漏斗,總之沒有一個平行的。
舒運凡見狀沒多做評價,只是違心地說了一句,“挺好的,有創意,放盤子里吧,然后切肉。”
聞澍被表揚了十分開心,“我就說我會切,下次你做飯就叫我。”
這人難道真的看不出來自己切的是好是壞?也是,他只有吃的份,從來沒有動過手,不能把切出來的菜和做熟的菜的狀態對應起來,也是有可能的。
舒運凡等著他把案板清空,又遞過去瘦肉,“切成差不多形狀大小的絲。”
聞澍喜沖沖地剛要下刀,停住了,“差不多形狀?”
舒運凡一臉無辜地點頭:“對啊,這樣炒出來好看。”
聞澍拿起一個漏斗形狀的青椒片,“這樣的,這個立體程度,這種三維的狀態,怎么切?”
他還真的在認真分析這件事。
舒運凡撲哧一聲笑了,“沒讓你切的一模一樣,你就差不多都弄成條就行了。”
聞澍拿了拿那塊形狀不太規則的肉塊,左看右看,又用刀在上面比劃了一番,“這樣行嗎?”他比劃完看著舒運凡。
“行,就這樣。你幾何比我強。”
聞澍“嗯,”了一聲,應下來了這句“比我強”。
然后就開始操刀。
他的操作一貫的符合一個數學系應有的狀態,最小化地把肉塊邊緣不規則的部分切除,留下了一個完整的長方體。
“小心手。”舒運凡知道肉比較軟,不太好切,提醒道。
聞澍悶頭繼續切,他把長方體變成絲的能力還不錯,切出來的肉十分規整,寬度大小都差不多。
“邊角料就?”聞澍抓起一把邊上的碎肉。
舒運凡回答:“差不多切切一起炒了。”
“啊?”聞澍似乎很不能接受。
“這不是肉嗎?從同一塊肉上切下來的,也沒區別。”
聞澍還是拿著邊角料皺眉頭。
舒運凡從他手里接過來,拿著菜刀開始切絲,“你見過長方體的豬嗎?就是不規則的,切出來都一樣。”
他手起刀落,形狀不規則的這部分肉也變成了差不多的細絲,只是有了些長短的區別。他拿起一根來在聞澍面前展示了一下,把肉收進了盤子里。
聞澍點點頭,“確實看不出來是邊角料了。”
舒運凡:“咱能不能別總提邊角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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