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善民摸了摸密實的面料，卻是怎么都高興不起來。他不知道這衣服是女兒掏錢給他們買的還是親家母的意思，他就是想為女兒做點兒事，沒想著要什么好處。

　　這城里不像村里頭吃喝都不用花錢，在這城里頭生活米面油哪一樣不得花錢買呀？姑娘帶著兩個孩子又沒有什么掙錢的本事，只怕事事都得聽她那個婆婆的。雖然她那個婆婆看著挺好相處對姑娘也好，可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人家不會以為他和兒子干這活是為了討好處吧？

　　哎，真要是這么想那自己可真是給姑娘添亂了！

　　“娟兒呀，你這衣服在哪里買的？”楊善民問道。

　　“商場里買的，怎么了？”見老父親緊皺著眉頭，也沒有試穿衣服的打算，楊麗娟問道。

　　“那人家這衣服還能退嗎？”楊善民又問。

　　楊大山正喜滋滋的準備試穿新衣服，見父親這么問直接就愣住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是款式不喜歡嗎？那不要緊，明天我帶你們過去可以調換款式。”楊麗娟也沒有想太多，說道。

　　楊大山拿起呢子大衣看了看，覺得款式還挺好看的，便道：“我覺得這款式挺好的，比咱們鎮上頭的衣服質量可好太多了！你摸摸這料子多厚實。”

　　“不是款式不行，我的意思是你把這衣服退了。我和你哥有衣服呢，花這錢干啥！”楊善民道。

　　楊大山瞄了一眼暖氣片，上面還掛著兩人帶著補丁略顯寒酸的褲子。他有些不明白父親這是哪根筋搭錯了，剛才還在為即將出席女兒的婚禮就穿一身破衣服而發愁，現在人家買了新衣服給你你又讓人家退。

　　“爸，你剛才不還說咱倆的衣服穿著參加娟兒的婚禮丟人么，咋現在又讓娟兒把衣服給退了？買都買了，干嘛要退呀？我看這衣服就挺好！”

　　楊善民瞪了兒子一眼，道：“你閉嘴！我說不能要就是不能要！”說著又看女兒，道：“娟兒，聽爸的話，把這衣服拿去退了吧。”

　　他雖然窮，可也是有尊嚴的。不能叫人家覺得他們來就是吃喝沾光來了，到時候再因為這事兒跟姑娘磨牙。

　　“爸，你是有什么顧慮嗎？我就是給你和哥買了一身衣服，你怎么這么大反應？”楊麗娟不解的問道。

　　楊善民見姑娘還沒有意識到問題，不由得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道：“娟兒呀，你說你這都是二婚了，怎么還這么不懂人情世故呀？我和你哥刷墻那是心甘情愿的想幫你出點力，你說你立馬就給我們買衣服，這叫你婆婆見了算是怎么回事嗎？好像，好像我們干這活兒是有什么目的似的！爸真沒有想從你這得到什么，就是想替你做點兒事。你爸沒有本事，給不了你錢，也不能給你撐腰，只能是下點苦，要是連這點兒心都沒有還能算是你爸嗎？”

　　“你趕緊把這衣服拿回去退了，不敢叫你婆婆因為這事兒跟你磨牙，知道嗎？”

　　楊麗娟這下總算明白老父親為什么別扭了，這是怕她給倆人買了衣服讓婆婆不滿再產生矛盾。

　　哎，現在她對有心無力這個詞是深有體會了。雖然依然不能接受他們對原主的不管不顧，可也有點能體諒他們的難處了。不是說他們不愿意幫忙，實在是能力和認知都有一定的局限。

　　在他們的認知里，姑娘只要死纏爛打跟著梁建國，怎么都比離婚強。再說兩人還有兩個孩子，就算是鬧離婚，磨合磨合也就過去了。人結婚一輩子，哪有不磨牙的。在村里頭男人打女人鬧離婚也不再少數，最后還不是磨合著過一輩子了，哪有什么過不下去的。

　　他們沒料想到梁家會無情到不是人的地步，也更不可能知道他們真正的女兒已經跳河不在了。

　　所以她雖然能體諒他們的不作為，但是不代表她會圣母心的去幫扶他們。她可以給他們買衣服，但是絕對不會接他們進城，讓他們來干涉自己的生活。如果他們有能力和魄力來城市闖蕩，自己會幫，但是絕不會主動去干涉他們的生活和未來。

　　聽了父親的話，楊大山也沉默了，他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爸，這是我自己打工掙得錢，不是管婆婆要的，你只管放心穿就行了。”楊麗娟笑道。

　　“可，可你婆婆……”楊善民還是怕她婆婆見了心里頭有疙瘩，要知道村里哪家的姑娘補貼娘家可是要被婆家指責甚至穿小鞋的。她這好容易二婚，他不想給姑娘添麻煩。

　　“我婆婆不是那樣的人，給你們買衣服還是她提出來的呢。你們就把心放進肚子里，安心穿吧！哥，你先試試看大小合適嗎？”

　　楊麗娟說著也不管老父親愿意不愿意，就強行讓他試了試，大小正好合適。試完衣服后，楊麗娟也不給他反悔的機會，直接就把吊牌拆了。

　　“爸，大哥，你們早點休息，我也回去歇著了。”楊麗娟說完就拿著拆的吊牌離開了。

　　楊大山過去把門關上，嘖嘖道：“娟兒現在真是不一樣了，出手真闊綽。剛才我偷偷瞄了那吊牌一眼，這兩件呢子大衣都是一百多塊錢呢。你摸摸這料子，真跟平常那衣服不一樣。”

　　楊善民嘴上雖然沒說什么，手卻是不停的摸著那呢子大衣，再看袋子里還有好幾管抹手油，欣慰的點了點頭，道：“你妹這回算是遇上好人家了！”

　　“可不是呢，瞧這房子多闊氣，還有暖氣！咱這輩子還是頭一次住這么高級的房子，真不是一般人。”楊大山羨慕的看了一圈又一圈，道：“爸，你說要是咱也能來城里頭住上這房子那該多好呀！”

　　楊善民哼笑一聲，道：“你想得可真是美！別做白日夢了，能叫你在這住幾天已經是造化了，還敢想這美事！”

　　楊大山撓了撓頭，憨笑道：“爸，你真是的，人家想想都不行！”他伸手又摸了摸那闊氣的呢子大衣，哼笑道：“等咱們回去，小山見了這衣服還不知道怎么眼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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