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婉青請她在院里坐，笑道：“李會計請坐，我給你倒茶。”

　　“阿姨，您別麻煩了。”李菲客套的推辭著。

　　　“沒事兒，你坐吧。”黃婉青很快從屋里端出茶具，又端了兩碟子點心放在石桌上，“吃些點心。”

　　“謝謝阿姨，真是太麻煩你了。”李菲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什么。你先坐著，我把魚送到廚房去。”黃婉青提著魚送到廚房，又去房間看楊麗娟，見她醒著，笑道：“我剛才碰見陳陸廠里的會計了，這會兒她在咱們院里喝茶呢，媽扶你出去坐坐？”

　　“好。”楊麗娟笑著應道。

　　她發現  成天躺著睡覺自己的精神不僅沒變好反而越發的糟糕了。上次來替她針灸的老中醫提醒她，每日要多想多運動，哪怕沒力氣走動也該保持清醒，否則小腦會慢慢萎縮，直到變成植物人。所以這兩日她雖然困到極致，也克制著自己不睡覺，就那么睜眼躺著回憶前兩天的事情。

　　其實很多她都記不清，也有可能不是她記不清，而是真的沒有什么事情發生。她現在幾乎不出門，成天就在院里溜一溜，的確是沒有什么可回憶的。

　　黃麗娟扶著她起身，仔細的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關切道：“今天覺得怎么樣，在院里能走幾圈？”

　　楊麗娟慢慢松開她的胳膊站立，道：“比昨天多走了一圈，而且我今天已經保持四個小時沒有睡覺了。”

　　“比昨天進步了就好，每天進步一點點，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媽今天給你帶了錄音帶回來，沒事兒練練嗓子，手腳不方便，嗓子上的功夫可不敢也擱下了。”黃婉青笑道。

　　“媽……”楊麗娟扁著嘴巴，一臉失落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什么忙都給你幫不上，還要你來回奔波伺候我，我，我……”

　　“傻孩子！你在說什么呢？我是你媽，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嗎？”黃婉青拉著她的手，笑道。

　　“我，我就是心疼你。”楊麗娟哽咽道。

　　她每天要跑劇團不說，還要趕回來給自己做飯，說是外頭買的飯不干凈也不合她口味。只要是聽別人說了什么偏方有用，不管多難找，她都盡心盡力的找回來給她用。最近聽人說吃魚肉對腦子好，天不亮就趕到菜市場買最新鮮的魚，回來換著花樣給她做著吃，人都跑瘦了。

　　“媽沒事，看著你好起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不哭了，啊。”黃婉青抬手給她擦眼淚，扶著她走到院子里。

　　“今天的魚可新鮮了，我提上公交車的時候還蹦跶呢，得虧這姑娘幫了一把。她是陳陸廠里的會計，我請她來咱們家喝茶。”黃婉青一邊給她說緣由，一邊給楊麗娟介紹，“對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我叫李菲。”李菲站起身笑著沖兩人點頭打招呼。

　　“這是我兒媳婦楊麗娟。”黃婉青扶著她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笑著給李菲做介紹。

　　“你好。”楊麗娟笑著跟她打招呼。

　　李菲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后十分注意的打量了一眼楊麗娟。大概是經常臥床的原因，她穿著一身緞面的睡衣，慵懶的靠在藤椅上，臉色有些蒼白，仿佛很疲倦的樣子。

　　她胳膊肘撐在扶手上，臉頰貼著手背，閉著眼睛養神。烏黑的頭發順滑的披散下來，越發襯得肌膚白皙瑩潤，眉目溫柔如畫，惹人憐愛。

　　楊麗娟并沒有注意到李菲在打量她，黃婉青卻是看得分明。雖然她盯著兒媳婦的時間并不是很長，可那眼神中卻是帶著幾分審視和挑釁。

　　沒錯，就是挑釁！她唱戲這么多年，什么樣的眼神沒有見過，她雖然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可眼神卻是告訴她，這個女人絕不是無緣無故出現在這里的。

　　“這么年輕就能管一個廠子的財務，了不起。現在的年輕姑娘厲害著呢，不比男人差一點兒！對了，姑娘你今年多大了？”黃婉青笑著問道。

　　“十八。”

　　黃婉青笑著點了點頭，“長得這么漂亮又這么能干，誰日后娶了你就有福氣了，指定能把家管得明明白白。”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問道：“家里給介紹對象沒？哎呀，我這話真就多余了，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追求  的人多。”

　　李菲低著頭一臉嬌羞，“阿姨，我還沒對象呢。”

　　黃婉青一臉笑意，道：“啊，還沒對象呢？那正好，我這里倒有個比較合適的人選，也是你們廠里的。你們年紀都相差不大，也是個老實孩子，到現在還沒處過對象呢。”

　　“媽，你是說雷子？”楊麗娟道。

　　李雷的媽媽經常到家里來，沒事就陪著她聊天，她最發愁的就是兒子到現在都沒有找對象這事兒。

　　“是啊，你周阿姨天天念叨，還讓我在劇團給她瞧個兒媳婦呢。這不可巧遇到你了，你們又是在一個廠里上班，時常能見面，這不挺好的嘛！李菲，你知道李雷吧？”黃婉青問道。

　　李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略微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道：“知道，李總嘛。”

　　成天穿個皮夾克不修邊幅的鉆在研發室里，見了人也是直楞楞的，無趣的很！

　　“對呀，你倆還都姓李，這不是緣分嗎？我給你說，這可是個好孩子，跟我們家陳陸是好兄弟，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家就在前面不遠，我們都熟的很，絕對是個好孩子。阿姨見你也是個熱心腸的好孩子，要不要阿姨介紹你倆認識一下？”

　　“我跟李總認識的。”

　　“那不一樣，你們在廠里算是同事。我介紹你們認識，是讓你們相對象呢。”黃婉青笑道。

　　“我還小，也不是很著急。”李菲委婉的拒絕。

　　黃婉青見她似乎不太愿意，也就不再糾纏這個問題，岔開來說了點別的。

　　“喲，這時間不早了，我該做飯了。要不你留下來吃了飯再走？”黃婉青道。

　　“那多不好意思。”李菲嘴上說著不好意思，卻是坐的四平八穩，壓根沒有起身的想法。

　　“也是，頭次見面哪有留人在家吃飯的，是挺尷尬的。那我送你出去吧！”黃婉青笑道。

　　李菲愣了一下，沒想到黃婉青一點兒也不客套。人家都這么說了，她自然也不好繼續待下去，起身往門外走去。

　　“阿姨，您回去吧，我就先走了。”李菲笑著離開。走了一段路，回頭見黃婉青不在大門口了，重重的跺了一下腳，早知道就不多說那句話了。

　　也罷，原本就是第一次見面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了。

　　自從她和金枝商議好之后就專門來過一趟，所以熟門熟路的就找到了金枝家。

　　來開門的不是金枝，而是一個年輕男人，和金枝眉眼有幾分相像，目光毫不避諱的上下打量著她，“你是誰呀？”

　　“金枝在家嗎？”

　　“在。金枝，有人找你。”金強將人讓進去，自己也屁顛屁顛跟在后面。

　　金枝從屋里跑出來，笑問道：“忙完了？”

　　金強擠到金枝身邊，伸手戳了戳她，低聲問道：“金枝，這你同事呀？”

　　李菲皺了皺眉頭，對于他這種畏畏縮縮的行為很是厭惡，“咱們還是出去吧，我一會兒也該回去了。”

　　“行，咱們出去。”金枝跑回屋里拿包。

　　李改娥卻是伸手拽住了她的包，透過窗戶往外看了一眼，道：“院里是你同事？有對象了沒有？”

　　金枝一把拽開，道：“媽，你別見個女的就問人家有沒有對象，就算人家沒對象，我哥也夠不著！不說了，我出去了！”

　　李菲有些受不了他們的家庭氛圍，提前就先離開了。

　　金強跟出去看了兩眼，又蔫蔫的進了門，坐在臺階上，“媽，咱能不能換個房子。你瞅咱家這房子小的，來了人連站的地方沒有，我怎么能找下對象？人來一看，話都不說直接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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