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程清音上次針對章鯤和唐芊芊用過一次的招數。

        可招數不怕老,  只怕有效。

        網民們絕大多數都只是普通人，天然站在弱勢者一方的，就算兩家網站現在站出來否認,  說熱搜不是他們降的，也沒有任何人會信。

        畢竟,  這些網站以往和明星富商們一起,  玩過太多次這種鎮壓輿論的把戲,  早已經失去了公眾的信任。

        收購游戲最嚴重的一次事故被捅出來,  如今公眾對萬向游戲的印象非常差。

        顧君卓拿著那次事件的資料研究了很久，最終決定了以那個控訴萬向的女人張婷容作為突破口。

        當初她丈夫之所以自殺,  不就是因為對萬向開的價格不滿意么，如今站出來控訴萬向,  落到最后也不過是想要賠償，還債改善生活。

        說到底,  一直都是為了錢。

        那只要他給夠了錢,  要讓這女人改口,  甚至對程清音的完美游戲倒打一耙也不是難事。

        “去聯系一下張婷容，問她怎樣才肯停止對萬向的污蔑并且道歉……價格只要不過分,  都好商量。”

        他對秘書吩咐道。

        等這個關鍵人物改了口，萬向就可以開始發表聲明,  并且采取行動挽回名譽了。

        此時的張婷容,  已經帶著一家老小搬到了程清音公司旁邊的房子里。

        當初是程清音和她聯系,  說可以幫她在網絡上發聲，用輿論的方式,  向萬向討回一個公道,  她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作為站出來指證萬向的一線人物,  張婷容一家必將直面顧君卓的報復。

        考慮到這一點,  程清音讓張婷容和她的公公婆婆，還有兩個小孩一起搬到了公司旁邊的那棟房子里。

        “在這里住著，你不用擔心安全，遇到危險只要按下你手里那個按鈕，整個房子就會拉響警報，我這邊的員工聽到了會馬上過來幫助你們。”

        對此，張婷容千恩萬謝。

        她不是一個人。雖然一直以來有心想為丈夫討回公道，拿回他們家應得的賠償，事到臨頭，卻不得不考慮家人的安危。

        如今，這個擁有幾百號員工的女老板愿意庇護他們一家，便完全解除了她的后顧之憂。

        而且，程清音還承諾他們，這件事以后，不管萬向是否賠償，她都會給她兩百萬還清債務，還給她提供一份月薪一萬五的辦公室聯絡員工作，讓她的公婆在完美游戲公司做保安看大門，每個月也開六千的工資。

        這樣一來，他們一家的生活開銷就完全不用愁了。

        她原本還擔心，以萬向的掌控力，她的視頻又上不了熱搜。卻沒想到這程小姐如此厲害，這次她發在網絡上的視頻，沒多久就順利地上了熱搜，成功地引起了外界對她丈夫冤屈自殺的關注。

        不管能不能拿得回錢，看到萬向因此被人謾罵厭惡，她沉淀在胸口多年的郁氣都消散了不少。

        接到自稱萬向總裁秘書的電話，張婷容不由眼中浮現冷意。

        “你有什么事？”

        對方說，約她出去談談。

        “你要談什么，先說清楚？”

        “張女士，你不用緊張，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怎么敢對你不利呢。談的事情，只會對你有好處，不會對你有壞處的。”

        張婷容立刻跑到隔壁樓把這件事告訴了程清音。

        跟在程清音身邊的李蜜立刻洞悉了萬向的打算：

        “他們現在找你，無非是想封你的口。不敢在電話里說，是怕被錄音，抓住把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可能會把你約到一個可以隔絕電子產品的地方，向你開出條件并提出要求。”

        “要是將計就計，這倒是一次抓住他們把柄的好機會。張姐，你敢去嗎？”程清音問道。

        張婷容也知道，對萬向的指控，他們沒有足夠的在法律上立得住腳的證據，萬向隨時可能翻盤。

        若是她只身去見那總裁秘書，說不定能套出更多的話，間接性地把萬向剽竊一事錘死。

        “程小姐，我愿意去！”

        張婷容堅定地道。

        程清音拿出一塊玉牌給她：

        “你到時候把這玉牌戴在身上，我有辦法錄像，并且讓他們的設備檢查不出來。”

        這玉牌里有鬼魂寄身，鬼魂用的手機經過特殊處理，活人看不見，卻可以錄下陽間的聲音，并且不會被儀器檢測到。

        顧君卓的秘書連夜去了一趟航城，見了張婷容，并且拿回了一段道歉澄清視頻。

        “顧總，事情都已經辦好了。”

        顧君卓看過了視頻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為了不影響今天的股價的，他立刻叫來公關部門經理，讓對方趕在集合競價前，按照他的意思去用官v發一個聲明來回應這次被指控剽竊事件。

        公關部立刻前去安排，沒多久，網民們便看到萬向游戲的聲明上了熱搜。

        萬向游戲v：

        【對于近日網上流傳萬向剽竊他人游戲作品并致人自殺一事，本公司昨日第一時間進行了調查，特此聲明：《蓬萊劍仙》的確改編自《飄渺劍仙》，但版權是通過正常途徑向周登程先生購買得來。周登程先生自殺與我公司無關，只是因為自身疾病所導致的。張婷容女士的不實指控對我公司名譽造成了嚴重影響，我公司將依法追究其法律責任。】

        按照昨天與張婷容的協議，一個小時后，他們便會用她的賬號，發表那份已經提前錄制好的道歉視頻。

        只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萬向剛發表聲明沒多久，一個明顯是小號的賬號，就發布了一份錄像視頻進行爆料。

        標題就叫，萬向支付千萬封口費，迫受害者自吞污水。

        這新聞撰寫者表示，接到了張婷容女士的爆料，萬向昨晚緊急約見了她，向她支付千萬封口費，要求她改口稱自己對萬向的指控完全不實。她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只能暫時交出賬號，并且向按照萬向的要求錄制了一份道歉視頻。

        這文章在最醒目的位置附上了一段錄像。

        這錄像看起來是從張婷容的角度偷拍的，所以只能聽到她的聲音。

        “萬向的總裁秘書先生，你非得要我來，是你們萬向終于良心發現，決定對亡夫的死亡負起責任了嗎？”

        張婷容的聲音明顯帶著憤怒。

        “張女士，對于您先生的死，我們萬向也深表遺憾，當時這事咱們萬向的項目經理確實做得不厚道。這次我來，就是代表萬向來對你們進行補償的。”

        一個穿著打扮明顯職場精英范的年輕男人，正皮笑肉不笑地對她道。

        “你們打算怎么補償？”

        那男人直接拿出了一張支票，已經蓋上了萬向的公章：

        “一千萬。用于購買版權和對您家的補償。但這是有條件的，張女士必須要按照我說的做，才能拿到錢。”

        張婷容冷笑：

        “真是可笑，你們當時盜走我丈夫的游戲代碼，導致他自殺，給賠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你們竟然還好意思講條件！”

        那男人沉下臉來：

        “張女士，你要搞清楚狀況，法律上你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們萬向剽竊了你丈夫的游戲，這賠償給不給，是看萬向的心情。”

        “你以為網上那些輿論就能把我們怎么樣嗎，我告訴你，我們總裁是tick和微博的股東，要刪你一條微博輕而易舉。你該好好想想，等沒有輿論庇護，你和你的兩個小孩，還有家里的老人該怎么保障自己的生活，以及……人身安全。”

        那意味深長的“人身安全”幾個字，飽含威脅。

        張婷容沉默了一會兒，很是不甘地問：

        “你們要我怎么做？”

        “很簡單，按照這上面的內容，錄一個道歉視頻，并且把微博賬號交給我，從此以后不再在網絡上發聲。”

        說著，他推過來一張a4紙。

        張婷容看著上面的內容念了出來：

        “我昨天對萬向公司的指控純屬污蔑，萬向已經在我丈夫生前就用很公道的市場價買走《縹緲劍仙》的版權，我丈夫自殺和萬向公司收購無關，而是因為他生前就得了嚴重抑郁癥。昨天的指控，純粹是因為完美游戲指使，對于給萬向造成的不良影響我深表歉意，希望萬向能看在我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還要養老人不容易的份上，原諒我的過失！我保證以后絕不再胡言亂語給他人添麻煩！”

        “對，就是這樣，但語氣要更誠懇一些。”

        那秘書在一旁指揮道。

        于是，張婷容便在對方的指導下，錄下了以上說辭的視頻，交出了微博賬號密碼，這才得以離開。

        離開的時候，人們才發現，門口竟然站著兩個身強力壯的保鏢。

        這無疑坐實了張婷容是被脅迫才來到了這里，并且錄制了違心的澄清道歉視頻。

        這視頻可比萬向的官方聲明勁爆多了。

        哪怕萬向的聲明先發了半個小時，還特意安排了個熱搜第五的位置，這篇文章所帶的詞條，卻很快爬到了萬向聲明前一位。

        于是，熱搜第四，萬向威脅受害者家屬改口

        熱搜第五萬向發表澄清聲明

        兩者一前一后，這內容一對比，萬向的臉都要被打腫了。

        和他們家輕飄飄的聲明一比，熱搜第五的錄像視頻便如同有千鈞重，一下子砸得萬向毫無還手之力。

        “萬向太卑鄙了，明明是自己逼死了人，現在竟然脅迫受害者家屬改口，看他們讓人錄制的視頻，還在準備把臟水潑到完美游戲身上啊！”

        “對啊，要不是張婷容及時讓人爆料了錄像，萬向那邊肯定就準備用張婷容的賬號發布那則道歉視頻了！”

        “要是真被萬向得逞，完美游戲這次死定了！憐愛這小游戲公司三秒，并且下載他們的游戲表示支援。”

        “又是威脅又是利誘，萬向游戲這么囂張，還有把法律放在眼里嗎？”

        “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又怎樣，人家有錢，養了一大堆律師告訴他們怎么打法律的擦邊球，熱搜也說刪就刪，普通人拿它有什么辦法？”

        “啊啊，萬向去死，萬向立刻倒閉！”

        “和萬向勾結的綠傘，也不是好東西！周登程的死，完美游戲被刪，他們沒一個能脫得了關系，一個是幫兇，一個是劊子手！”

        “抵制萬向，抵制綠傘！”

        網民們出離憤怒，昨晚因為被降熱搜導致的怨憤，在這件事的催化下，有如滔天巨浪，恨不得立刻把萬向淹死。

        他們無法真正影響到萬向，只能憤慨地卸載萬向的游戲，以及在各種網站論壇科普萬向剽竊逼死人還威脅受害者家屬的惡行。

        一時間，萬向游戲在網上成了過街老鼠。

        受此影響，開盤穩住了的萬向游戲股價，在開盤一個多小時后，直接跌了五個百分點。

        原本這種跌幅昨天就應該開始，一方面萬向昨天沒有回應，另一方面，昨天原本是有機構力量打算做一個小幅度拉升，買方力量比較雄厚。

        今天機構見勢不妙，暫時收手，散戶們看到網上對萬向游戲惡評如潮，很多人都在曬自己刪除萬向游戲的截圖，恐慌不已，紛紛掛單出逃。

        而一股空頭力量也在此時盯上了的萬向，大手筆砸單，沒多久就把萬向的股價砸得跌停了。

        這樣的發展，是顧君卓萬萬沒想到的。

        看到那個明顯是偷偷錄像的視頻，他簡直快氣瘋了，直接就把加了一整晚班正在辦公室休息的秘書叫了過來，將播放著錄像視頻的平板砸在他面前：

        “不是再三讓你注意她是否帶了偷錄設備嗎？這是怎么回事？啊？”

        秘書看到那視頻也蒙了：

        “顧總……我……我的確檢查過的啊，兩位保鏢大哥可以作證，她的所有電子設備都留在外面的，連衣服都換了，根本不可能有東西可以攝像……”

        “不可能？那你說，這視頻到底是怎么來的？”顧君卓咄咄逼人地喝問。

        秘書根本說不清楚，只能反復強調，他確實是用設備檢查過，確保屋內沒有任何電子設備，所以才比較直白地說了那些話。

        顧君卓見他根本提供不了有效信息，罵了幾句，只能讓他滾出去。

        被這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秘書這一攪合，現在萬向剽竊一事是被錘死了，根本沒有辯解的余地。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明白，他著了程清音的道，把萬向的名聲毀了個徹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降低損失。

        深思熟慮一番后，他決定棄車保帥——

        既然秘書和那個項目經理都已經暴露在人前，無法抵賴，那就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們身上。

        思索了許久，他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便再次將秘書叫了進來。

        “顧總……”

        秘書有些戰戰兢兢。

        顧君卓溫聲道：

        “王秘書，你跟著我也已經很多年了，應該知道這次事情的嚴重性。讓你辦的事出了這么大紕漏，對公司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損失，你應該負起責任來。”

        王秘書跟著他多年，已經明白他的脾性，他若是大聲罵人，那這個人還算有救。當他溫言細語跟那人說話的時候，那人才是真的要遭。

        “顧總……請您再給我個機會……”他絕望地懇求。

        顧君卓道：

        “不要緊張，這就是給你的機會。你把這事辦好了，雖然暫時不能在公司任職，但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說著，他就跟王秘書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王秘書見自己已經沒有掙扎的余地，只得認命做個替罪羔羊。

        將王秘書的思想工作做通了，顧君卓立刻就叫公關部去聯系媒體，安排了一場記者發布會，專門解釋此事。

        發布會上，他表示自己作為萬向游戲的領頭人，對下面人的胡作非為并不知情，如今從網絡上得事情后，立刻讓人去進行了調查。

        發現王秘書，和當時負責《蓬萊劍仙》的項目負責人欺下瞞上，為了他們的個人私利，以不正當手段奪取了周登程的游戲，賣給了公司。

        他有失察之過，對受害者及其家屬深感抱歉，對此，他將以萬向的名義，向受害者家屬賠償兩千萬來表示歉意與慰藉。同時，對王秘書和那個項目的負責人予以開除公司的處罰，并將在隨后對他們進行起訴，追究他們利用職務之便謀取私利的法律責任。

        作為極少露面的大boss，顧君卓以其誠懇的態度，英俊儒雅的面容，頓時獲得了許多網友的好感。

        再加上水軍洗地，許多網民都開始相信，這是屬于秘書等人的個人行為，與萬向公司，以及顧君卓這個大老板沒有關系。他純粹是被蒙蔽了。

        畢竟管著那么大的公司，哪能事事顧及得到，偌大的公司有幾個蛀蟲完全是正常的。

        大家都開始接受這個說法，網上對于萬向的聲討，一時間立刻平息了不少。

        眼看著這個結果，完美公司的眾多鬼魂實在不甘心。

        “太奸詐了！竟然這都沒能把他錘死！”

        許多鬼都忍不住罵娘。

        程清音雖然遺憾，卻也想得開。

        目前沒有直接證據表明那些事是出于顧君卓的指示，他又斷尾求生，他們確實對他無可奈何了。

        “既然不能用輿論打敗他，那就用優秀的游戲產品堂堂正正地把他打出這個市場……”

        她正跟鬼魂們灌雞湯，便突然聽到外頭響起喧鬧聲。

        沒一會兒，就見兩個在外守門把風的鬼魂拖著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模樣的鬼魂進來了。

        “大師，這老頭在咱們門口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好鬼！”

        小老頭連忙大喊：

        “大……大師，我沒打壞主意，我是有事相求！”

        程清音看了看，這鬼不僅不是惡鬼怨鬼，甚至還有不少功德，便制止了其他鬼魂，走上前問道：

        “你有什么事？”

        小老頭正要說話，程清音就聽任炫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汪總，你怎么在這里？”

        任炫這家伙，認識的人和鬼都很多，那被稱作汪總的卻不認識他，疑惑道：

        “你是……？”

        任炫道：

        “汪總您真是貴人多忘事，之前你們綠傘辦年會請我去唱歌來著，咱們還合了影，您不記得了？”

        那個叫汪總的小老頭還是沒想起來。兩鬼都死了好些年了，那么多年前的小事誰還能記得。

        “他是綠傘公司的？”程清音問道。

        任炫立刻給她介紹道：

        “大師，這是綠傘的創始人汪青山，老汪總，汪訊他爸！”

        一聽這話，其他鬼就生氣得很：

        “媽的，綠傘可把咱們坑的不輕，你丫的還敢來！”

        “揍他！”

        “對，揍不到兒子先揍他老子！”

        程清音抬了抬手，制止了義憤填膺的眾多鬼魂：

        “先聽聽他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汪青山賠著笑臉道：

        “各位兄弟姐妹息怒！我知道我那混賬兒子這幾年確實沒干好事，我在地府也為此著急上火得很呢，這次偷溜出地府，正是來解決這件事的！”

        程清音有點好奇：“你打算怎么解決？”

        汪青山大手一揮，豪邁道：

        “沒什么是揍一頓解決不了的，要是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任炫拆臺道：

        “老汪總，不是我不相信你，可這陰陽相隔的，你能揍得到你兒子嗎？”

        汪青山搓著手，一臉討好地看向程清音：

        “這不正是發現揍不到，所以來求程大師想想辦法么！大師，您肯定有辦法是不是，求您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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