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缺貨征兆
入秋后晝短夜長,窗外很快黑了下來,微涼的晚風徐徐吹過窗簾與布帳,劃撥起一道道卷邊漣漪。
充斥著暗香與麝味的床帳深處,陶湘沉睡在顧山結實的臂彎間,從熟夢中悠悠轉醒。
她才動了一下,就又被男人收緊鐵臂寶貝地攏回懷中。
兩人緊挨在一塊,柔軟的頸背與剛硬的胸膛相貼,觸碰間滿是清洗過的干爽舒適。
陶湘疲累地動了動被顧山大掌扣握住的小手,只覺得嬌軀深處格外酸澀腫脹,懶怠得一點也不想動彈。
“什么時候了?”她的聲嗓軟糯無力,低低弱弱猶如幼鶯啼吟。
顧山簡直克制不住心底濃溢出來的歡喜溫柔,側著臉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快到晚上了,是不是餓了?”
他的腔音依舊喑啞粗糲,語氣里充斥著不言而喻的饜足感,稍帶磁性的男性音色聽得陶湘不禁小臉一紅,繼而后知后覺地面紅耳赤起來。
她嚶唔一聲,在顧山的懷里翻了個身,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面對面躺著。
黑影幢幢的帳子里,彼此哪怕離得很近,也依舊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只能感受到相互纏繞的呼吸與溫熱的肌觸。
在這一刻,顧山心中的滿足欲達到了巔峰,他執著陶湘軟嫩瑩潤的指尖放在嘴邊輕輕啄吻。
男人唇瓣火熱,滾燙的氣息撲灑在陶湘細膩如玉的指肉上,著實癢得厲害。
陶湘怕癢地縮了縮手,但是卻沒能從顧山的掌心中順利抽離,她索性就那樣沿著他的唇峰,去觸摸他布滿燒疤的臉頰,一寸寸描摹著那曾經無比慘烈的患處。
這回顧山沒有再躲閃開,他溫馴地如同一匹向主人垂下頭顱的野馬,任由她肆意碰撫面部。
疊疊重重的疴疤成群,頰面與脖頸處尤其硌手,一直連綿到雄壯的身軀上,可見當初所受的炸燒傷有多嚴重。
陶湘摸著探著,水眸里又濕漉起來。
她忍不住趴去了顧山的胸前,在他下巴的疤痕上一小口一小口綿綿密密往下親吻著,似是有意安撫。
顧山哪里能忍受得了她這般笨拙的調/情,只覺得渾身上下氣血翻涌,那些原本已經不痛的傷處再次灼癢起來。
他難以自抑地扣按住了陶湘,擁著她翻了個身,眼看就要提槍上馬反客為主。
但是仰面躺在床上的陶湘抽動了下小巧秀氣的鼻子,在位置轉換帶來的空氣流通中,冷不丁聞到樓下灶間傳來的飯香味。
正值傍晚時分,回來的租戶們開始烹飪晚食,陶湘嗅到味道,頓時被勾得腹餓起來。
她抬起杏眸望著上方的男人,舔了舔唇角,沒什么良心地小聲說道:“好像有點餓了。”
面對這遲來的回答,本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顧山硬生生被掐斷了火氣:“……”
他埋首在陶湘香軟白皙的頸項旁,“呼哧哧”地低沉喘氣,僵在那平息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恢復鎮定。
顧山憐惜她初次承歡,又吻了吻陶湘泛著水光的櫻色唇肉,啞聲道:“是我不好,再等一會兒……”
他下了床后長身鶴立,撿起散落的襯衣長褲草草套上,連忙走去陽臺為陶湘燒爐熱飯。
自打不再下雨以后,暫放在公用灶間里的鐵皮爐子與無煙煤炭就重又被拿回小陽臺上,兩人生火吃飯恢復了往日的方便。
陶湘半眼不敢看他,依舊羞赧地縮在薄被底下,摸索著穿上了睡裙,方才紅著臉慢騰騰地起身透氣。
今日棧樓里又停電了,光線不好的樓內烏壓壓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只聽到樓下劉太太在抱怨戶警收了電燈錢就不管事,言語間諸多怨氣。
南寧每月的電費按電燈個數算,有幾個燈就收多少錢,可這回鄉下來電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天,竟收了一整個月的電錢實在過分。
小老百姓們無可奈何,只能背地里暗罵了事。
秋夜風涼,書桌上燃起了蠟燭盞,租屋內因燭光變得明亮許多。
顧山煮了一鍋咸湯飯,里頭琳瑯滿目放著多種蔬菜米肉,兩人頭挨頭地擠在一起吃著熱鍋里的食物,渾像是帶著煙火氣的親密小兩口。
從這一日起,陶湘和顧山不再是從前單純的主仆,關系突飛猛進,相處得蜜里調油,忍不住在小屋里一連耳鬢廝磨了多日,再想不起還要去做旁的事。
顧山重欲,身強體壯又出身軍營,本就潔身自好壓抑了多年,這一開閘泄洪起來就難免有些收不住,要得又兇又急又多。
陶湘的身體再嬌嫩不過,面對他無休止的索求,饒是她臉皮薄抹不開面拒絕,卻也漸漸承受不住,借著翻譯文稿精力不足的托辭勉強逃脫了幾晚。
然而再長的待譯稿也有翻完的時候,幸好她的月事也緊接著來了,這下顧山哪怕再貪饞,也只得暗自忍下,精心細致地照料著她。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已是九月末尾,離交稿的最后時間也不差兩天。
陶湘便打算提前去公使館交差,順帶同顧山一起去賣贓物里拆余下的碎玉片和懷表盤。
兩人好生歇息了一晚,第二天早早地下了樓,正撞見房東先生揣著鼓鼓囊囊的公文包出門坐車去上班。
那公文包里顯而易見塞放著近日許多外人到樓里兌換新幣時給出的金銀外幣,打眼一瞧竟還不少,撐得包底都變了形。
因著沒收法令限期將近,不少沒能排上隊從銀行里換到金圓券的民眾越發焦急起來。
連帶棧樓劉太太給人換幣的生意也比先前還要好上數倍,基本攢個一兩天就需要讓劉先生去銀行換兌。
幾人碰面打了聲招呼,陶湘跟著顧山坐上了去往市縣的三輪車。
沿途風景依舊,高橋河流與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只是各個碼頭上停歇的貨船與搬貨的勞工眼瞧著比以往少了許多。
陶湘不常出門,看不出來什么不對,坐在車上吹著迎面而來的風。
與她同坐一車的顧山為她扶住帽邊,一路過來同樣看清了船只稀少的水路,他微皺起眉,隱隱發現了其中的癥結。
南寧等地毗鄰邊境,地少人多水系發達,如此龐大的人口,日常所需自然十分繚重。
而除了周遭豐富的水產配給外,糧油米面、果蔬肉禽及其他生活物資大都要依靠一線之隔的境外運船日日送來,再輻射給內地村落。
作為連通兩岸貿易往來的重要口岸,水運船運應當常年繁忙,也正因此,當下沒什么運貨船舶停靠碼頭的現狀才會顯得如此古怪。
顧川這般想著,眸子一沉,心里不禁多添了幾分思量。
不過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他面上不顯,沒有將不安的情緒傳遞給陶湘,好好地護送著她來到了公使館交稿。
這一回,陶湘拿到的翻譯費比前兩次的都多,足有一百五十多塊金圓。
大大小小幣值的紙鈔塞在信封里厚厚一疊,按照當前被嚴格管制的物價,足夠兩人繼續吃用上好長一段時間。
眼見又是一大筆錢入賬,陶湘心情放松。
她臉上滿是笑意,攜著顧山繼續去不遠處的鋪子想出手玉片表盤。
然而情理之中地,金鋪早已人去樓空,門面上還貼著被官家查抄封鎖的白條子,儼然是不再做換金生意了。
幣制改革下,金圓券推行的力道遠比想象中還要大得多,貨商老板便是頭一批被極力打擊的對象。
這一兩年,陶湘認識的收兌地方除了銀行就是這間金鋪,眼下鋪子被封,她一時也沒了其他可脫手這些滲人物件的去處。
顧山站在她身旁,見狀出聲安撫道:“沒事,我再到外面打聽打聽。”
陶湘聞言點了點頭,不欲在巷子里多留:“也好,那我們先走吧,家里的墨水快沒有了,得去買一瓶……”
顧山聽到她將他們所住的小屋稱之為家,心底頓時一軟。
他剛硬的面容上一片柔和,恍若吃了蜜般香甜,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側。
專門售賣筆紙墨水的商鋪離得不遠,陶湘與顧山走幾步路就到了,都用不著叫人力車代步。
然而商鋪內的貨品卻并不多,柜臺里一些便宜的國產墨早就被賣空了,只余下幾瓶昂貴的進口墨還撐著場面。
好在陶湘所需的正是進口墨,她挑了一瓶,正看著墨色。
只見一些女學生涌進了鋪子里,正嘰嘰喳喳地詢問著鋪主怎么還沒有補充存貨。
她們的聲音大,陶湘聽了一耳朵,只聽掌柜的擺手解釋道:“外頭的船還沒有運貨過來,鋪里實在沒貨能上架。”
“這都多少天了……”
“是啊,到底什么時候能有貨?”
“怎么最近的鋪子都缺貨,買什么沒什么?”
女學生們不免大失所望,可她們實在急用,最后只好咬著牙,一起拼了一刀上好的進口紙張。
一刀是一百張,分到每個人手里也就薄薄的二三十來張,壓根用不了多久就又得來買,當真是只能應應急,而缺貨的商品還不知什么時候能再有。
陶湘聽到這里心頭一動,忍不住同陪在旁邊的顧山對視一眼,顯然也發現了不對勁。
好端端的南寧,竟出現了滿城缺貨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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