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瘟疫
盡管舒白帶來的消息極為重大,但概括來說,其實尤為簡單——而今春暖花開,蟄伏了不知多久的鼠疫桿菌終于舒活好了筋骨,儼然已經在長江兩岸有了星火燎原之勢了!
一個多月以前,舒白就曾在江陵城檢查到一次鼠疫的自愈病例,但自此以后長江南岸風平浪靜,再沒有任何可疑的死亡,盡管幾十天來江陵建康都在執行防疫制度,但精神上不免松懈了許多。直到前幾日舒白例行巡診,才在江陵城外的鄉下發現了十幾個無名發熱、急劇嘔吐,乃至寒戰的病人,因為檢查設備不夠齊全,一開始還只以為是食物中毒。但腸胃藥物絲毫沒有作用,病人反而在數天以后爆發出了極為明顯的淋巴腫大、關節酸痛,舒白才驚覺大事不妙。
——然而此時,江陵城里已經有少說二十例的發熱患者了!
即使在醫學發達的現代社會,鼠疫也是傳染病防疫法的頭牌首位,醫學家聞之色變的“一號病”。更何況這醫療基本靠自愈的中古時代?舒白立刻啟動了穿越之初擬定的防疫程序,一面封鎖江陵組織醫療排查,一面迅速啟程飛往建康,向駐留至此的穿越團隊運送樣本,同時發出警報——經過江陵粗淺的流調,最初發病的流民大多與建康有關。恐怕鼠疫彌漫擴散,早就已經到了沐晨的身邊。
因為事態實在緊急,召集了幾位就近的顧問以后,舒白僅僅站著簡單交代兩句,將病菌樣本移交后勤組做詳細檢查,隨后便匆匆折返,回江陵主持抗疫,甚至連晚飯都來不及多吃一口。稍后穿越者們陸續而來,臺城都省的值班室燈火通明,會議一直開到了下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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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清晨,建康城里的氣氛便驟然變得嚴肅而緊張了——穿越者們撤掉了每日早起的號角,換為了滿街滿巷單調而響亮的口號,被挑選出來的少年少女舉著喇叭走街串巷,反復高喊著衡陽王府的通報,告知建康百姓城內已有了瘟疫的跡象,殿下已經組織醫者,成立了所謂的“防疫小組”,總攬城中諸多事務,上下都要堅決服從。
什么“防疫小組”之類的政務變化,當然不在建康百姓思慮之內(雖說“小組”這叫法的確奇怪,也不知殿下哪里學來的路子),他們最所憂心的,卻是通告中反復強調的“瘟疫”兩字。
江南雖稱樂土,也是五年一災,十年一疫,城中但凡稍稍年長的,對瘟疫都是刻骨銘心,恐懼至深。于是一時之間城中沸沸揚揚,到處都有了議論。
不過,除了渲染驚惶緊張以外,眾人議來議去,也并不能議論出什么結果。雖說瘟疫將來,但小老百姓家徒四壁,就是逃難也沒有地方逃去。年長的嘀嘀咕咕,尋思著要祭祀瘟神疫鬼,祈求神靈高抬貴手;年少的則彼此糾結,舉止頗為矛盾:他們聽過衡陽王府貴人的宣講,但事到臨頭始終半信半疑——老人們祭祀瘟神固然怪異,但貴人們所說,人眼瞧不見的什么“微生物”,似乎也渾然不可理解……
這種種的思路交相混雜,在民眾激發出了不小的恐慌。外加防疫措施驟然收緊,建康百姓一時難以接受,城中一時竟有了不小的抱怨聲浪。穿越者記甚至額外加強了管控,才終于將宣傳落實下去。
但僅僅兩天以后,對防疫措施的所有抱怨就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籠罩于建康城上可怕的凝重氣氛,街巷中人煙寥寥,一時間竟像是空了大半。
——無他,鼠疫終于爆發了,而且爆發得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在通報當天,穿越者就組織了對所有高危人群的緊急測試,測驗結果極為慘烈——以膠體金法初步篩選的數千名待測者中,居然直接發現了十二例陽性!
看到這個數據以后,醫學組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比他們手上的報告單更白。為守的顧問一言不發,拔出鋼筆直接在報告單背后起草了命令,要求即日起暫停一切非必要的經濟活動,并盡最大努力組織醫療隊伍。
但與鼠疫的速度相比,他們的反應還是太慢、太遲了……在通報的第二天,醫學組與特種部隊全體出動,并調集了一切接受過防疫培訓的當地土著,竭盡全力擴大了檢測范圍。這一次檢測牽扯上萬,結果也稍稍接近真實——他們發現了將近一百例感染者,按比例已經極為驚人。
至此為止,鼠疫終于露出了獠牙。之前快速而隱蔽的感染不過只是攻擊的前哨,僅僅十幾個小時里,被篩查出來的病人已經迅速出現了高熱嘔吐乃至譫妄,而后是鼠疫標志性的皮疹與淋巴腫大。盡管醫療組已經緊急施用鏈霉素與頭孢,但中古時代平民的免疫力實在太弱,疾病發作的進程仍然快得不可思議。到了第三天的凌晨,被臨時隔離出來的方艙醫院已經開始回響著病人的哀嚎——淋巴在鼠疫桿菌的侵蝕下逐漸潰爛,由此而帶來的劇痛絕非常人可以忍受。
緊急搭建的醫院隔音并不算好,這恐怖的慘叫回蕩在建康城空曠的街道,叫聲后卻是恐懼中死一樣的寂靜,只有偶爾晨風漸起,送來的卻是哀痛的哭嚎——那是被隔離的病人家屬在掙扎號泣,在極度的驚恐中等待著至親的命運……當然,他們未必等得到那個時候——鼠疫這種等級的病菌,怎么會留下一個與病人朝夕相處的漏網之魚呢?
這些哀嚎比任何警告都要有效,第三天的下午,對防疫政策的所有抱怨與懷疑就都消失了。建康城中風聲鶴唳,市集中人影寥寥,稀稀拉拉的人影也都行色匆匆。舉目所見一片寂靜,街上每個人都用白布牢牢罩著口鼻,低眉順眼的排在顧問組緊急開設的小賣部門前,等著領統一分配的糧米物資。只有幾個膽大的抬頭張望,小心的瞥過小賣部門前張望的貼紙——那上面白底紅紙,清清楚楚的寫明了每日篩查出的病人。
自顧問組在工人中嘗試掃盲以來,不少人已經能認出數字大小。他們仔細端詳貼紙上的數字,終于得出了可怕的結論——這數日以來,病例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是越來越多。
于是抬頭的工人打了個哆嗦,小心又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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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建康百姓的恐懼還只是基于慘叫與哭號&記30340;直觀感受,那么穿越者們所恐懼的就更為具體而詳細了。到了第三日晚上,醫學組的顧問向沐晨遞交了一份簡報。短短數頁紙中,幾乎全是觸目驚心的消息:
病菌毒性很高;病癥潛伏期在五天以上;就目前數據分析,基本傳染數約為6……
沐晨讀不下去了,他丟下簡報,臉上幾乎沒有了血色:
“真的——真的這么厲害?”
醫學顧問沒有說話,只是疲憊朝他一笑。
自舒白留鎮江陵之后,建康城的防疫便由新來的張瑤張顧問總抓。張顧問原本是疾控中心病毒實驗室的專家,從業后不知道見過多少兇名赫赫的病原體,但數日以來與鼠疫桿菌正面交鋒,往來之間仍然是心有余悸。她默然片刻,眼見著沐晨緩緩坐好,終于向前一步,說出了最后也是最緊要的消息。
“我們檢查了最近發現了病例。”她輕聲道:“總體來說,情況不大對。就目前的情況看,鼠疫桿菌的潛伏期和毒性……都太高了,高得離奇。”
沐晨下意識坐直了:“什么?”
張瑤嘆了口氣,緩緩說出最要命的推斷:
“按傳染方式不同,鼠疫分為肺鼠疫、腺鼠疫與敗血性鼠疫。其中肺鼠疫的傳播性和毒性均為最強,不過潛伏期只有24個小時,因此威脅遠遠不如腺鼠疫。但現在……“
她猶豫了片刻,低聲說道:
“從病例表現來看,這一次的鼠疫毒性相當強烈,潛伏期卻基本在五天以上,可以說給病菌留下了最充足的傳播空間。這樣的表現很難用個體差異解釋,之前后勤組也檢查了舒醫生送來的樣本,我們的猜想是……這一次可能是鼠疫的新變種。”
沐晨張了張嘴巴,他還記得當年冠狀病毒的新變種曾經在世界上攪動出的腥風血雨,所以聽到“變種”兩字,本能便有些畏懼。但思來想去,終究只能小心開口,詢問專家:
“那……嚴重嗎?”
張瑤默了一默。以病毒學家的嚴謹,在拿到準確分析數據之前,她當然不能開口斷定什么嚴重不嚴重。但在內心的最深處,科研人員的直覺卻在向她拼命發送警報——他們帶到中古時代的檢測儀器不算完備,只能做最簡單的觀測。可在這樣簡單的數據里,張瑤也能嗅到某種危險……隱藏在這些病例身后的,恐怕絕非是一般的對手。
她緩緩吐氣,盡力讓語言平靜。
“目前無法下定論。”張瑤輕聲道:“我們需要把樣本寄回現代,等那邊的結果。”
說完這一句,張瑤拿起報告,本打算起身告辭。但臨轉身知識,她還是略微猶豫,終究是向沐晨微微躬身。
“沐先生。”張瑤道:“請盡量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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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數日的時間,沐晨就完全明白了張瑤的警告。在這么短短的時間里,鼠疫已經充分展現出了它作為傳染病之王的可怕實力——沐晨每日批閱簡報,看著確診數字不受遏制的增長蔓延,看著地圖上感染區域的擴散遞增,乃至于終究出現的死亡病例,心中的恐懼像是蛛網一樣在瘋長。
記
但他說不出什么恐懼來——每日新增的確診病例迅速榨干了城內的人力資源,每一個現代人都不得不趕鴨子上陣,咬著牙接過了醫療組丟下來的一切工作,領著土著清理城市、準備物資、監視內外。在這樣的強效逼迫下,他們每日連軸亂轉,甚至連飲食睡覺都只能草草敷衍,人被逼到了這個程度,那連平靜睡覺都是奢侈,再也顧不上抒發什么恐懼焦慮的個人情感。
——說白了,病菌可沒有聽抒情的愛好!
如果說人力還可以強行壓榨,物資還能靠儲備供應,那么瘟疫如此指數式的蔓延,到最后終于擊穿了他們的醫療資源。到第五日下午,臨時搭建的醫院已經全部被占滿,沐晨不得不簽發命令,征調了穿越組手上所能掌握的一切地皮,包括之前清空的宮廷與王府。
宮廷中的嬪妃與宮人多被遣散,征調了也沒有什么。但向亮起草完文件,私下卻向沐晨做了提醒——宮廷中除了皇帝不能亂動,那個天上掉下來的藥人蕭絢也被養在內廷呢,他該往哪里搬?
沐晨已經忙得腦子發昏,實在沒時間管這些小事,他問了問蕭絢近況,知道這人雖然仍舊癡呆,但目前好歹有了意識,于是稍一思索便將伸手一揮,讓向亮把他移到都省值班室里去。
向亮微一沉吟,卻是委婉提醒——值班室雖說是公用,但大半時間是沐晨自己在住,如果將蕭絢移入同住進去,是否方便?
沐晨猶豫了片刻,但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什么多余的房間,此時他神經發脹,終于不耐煩的下了決斷:
“他有沒有攻擊性?——沒有?那就行。”
沐晨掀開一張文件,很快將這事拋在了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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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八日的凌晨,顧問組在反復煎熬之后,終于收到了難得的喜訊——現代方面送來了正式通報,告知他們疾控中心已經訂購了數萬支的鼠疫臨時疫苗,不日就能運輸過來,協助他們遏制疫情。
東方數十年沒有鼠疫疫情,疾控中心早就沒有了疫苗儲備。現在能在幾天內緊急搜羅出來,已經算是調動了所掌握一切資源,顯見對此次鼠疫極為重視,而重視的原因也很簡單——隨通報而來的是一封國家實驗室的檢測報告,專家分析了樣本的遺傳物質以后,下了關鍵結論:引發本次疫情的鼠疫桿菌的確是變種,還是極為危險的變種——這種新生的病菌巧妙平衡了毒性與潛伏期的沖突,由此而成為超絕于原始毒株的蠱王。
在穿越者的全體會議上,這封報告激起了意料之中的緊張。大多數人看不懂具體分析,但看簡報也能知道蠱王的狠厲。張瑤等內行翻著報告,臉色卻同樣難看。實驗室的結論下得相當直白——這種病菌并不是自發演變出來的純粹變種,從dna的融合痕跡來看,它應該是鼠疫南北兩種菌型雜交后的產物。
……可是,鼠疫的南北菌型相隔千里,怎么會無緣無故的雜交呢?
她丟下報告,伸手揉捏眉心,覺得自己熬夜太久,連骨頭都在發痛。
“最近有北軍的情報么?”她輕聲道。
這句話石破天驚,在寂靜的會議室記里激起了小小的波瀾。向亮霍然抬頭,卻微微皺起了眉:
“你懷疑北軍?”
“只能是他們了。”張瑤吐氣道:“軍隊往來會有大量的人員流動,是天然的病菌培養皿。而且北軍的馬匹輜重大多來自草原,只要稍不留神,帶幾只老鼠什么的……按傳染病學的理論,,當年橫掃歐洲的兩次黑死病瘟疫,起因可能就是蒙古人西征帶去的跳蚤。”
傳染病學是張瑤的專業領域,向亮當然不能多嘴。他想了一想,吐出了北軍這幾日的動向:
“自易誠和杜衡出使之后,北朝就遵守了協議,漸漸在將軍隊后撤。但從四五日前,我們的無人機就觀測到了北軍停止了行動,在郊外焚燒尸體、挖坑填埋,應該也是有了疫情,而且情況相當麻煩……”
他將手機遞了過來。張瑤伸手接過,卻見屏幕上蒼茫一片。是無人機拍攝出的高清畫面,但相隔畢竟太遠,也只能隱約看到木堆上被濃煙覆蓋的尸體。而尸體邊有無數甲士聚集警戒,甚至還能看到刀劍的閃光。
“這是——?”
“嘩變。”向亮低聲道:“疫情來得太猛,外加撤回倉促士氣大傷,所以整個軍隊都有了不穩定的架勢……這還只是小樣,最近幾天干脆是全營警戒,連燒人都是在晚上燒了。”
他探身滑動屏幕,下一張照片果然是深沉夜色中的星星火光,人影愈發朦朧。
張瑤當然無法從這上面看出什么。她凝視良久,還是熄滅了屏幕。
向亮道:“這只是例行巡視,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在夜晚采用超低空巡邏,應該能拍到尸體的細節……”
“不行。”張瑤聲音清冷,卻斷然搖頭:“僅僅一個尸體照片,我能分辨什么?——我現在要樣本,要尸檢,要流調,要溯源,要盡快搞清楚這個新型變種的底細。如果真是南北菌型雜交,那么這種雜交就絕不會只有一次!如果我坐在這里靠著照片猜想,那就等于放任病菌繼續變異擴散,等于坐視毒巢養蠱。必須盡快確認北軍的狀況,這一點刻不容緩。”
她隨手將手機拋到桌上,左右掃視著神色各異的顧問們,因為熬夜而浮腫的嘴角卻浮出了微笑。
“我申請調動一輛直升飛機。”她柔聲道:“不知可不可以?”
·
沐晨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在飛機座位上縮成了一團。
盡管他心愛的小被子如此保暖,但數千米的高空寒風凜冽,他仍然不由得鼻子發癢:
“阿欠!”
聽到這一聲響動,坐在前面的張瑤立刻轉過身來,神色關切:
“沐先生,你沒事吧?”
沐晨趕緊搖頭示意無恙。可惜動彈之間他的小被子露出了縫隙,于是毫不猶豫腦袋一仰,又是一個噴嚏。
張瑤嘆了口氣:“沐先生,你沒必要跟著來的。其實這一趟肯定很安全,根本用不上系統的緊急救助……”
沐晨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轉頭從機窗眺望,看著東邊一輪紅日緩緩浮出,空中隱約還漂浮著夜晚的寒氣。
——考慮到北軍兵變頻頻,軍營秩序已經潰散在即,一旦嘩變炸營,無異于是向長江附近投放了數以十萬計的移動傳染源。為此張瑤反復記堅持,顧問組不得不連夜趕工,做好了這一次緊急出動的所有預案,要在絕對安全的前提下,將醫學顧問空運至北軍陣營,收集樣本,同時控制北方的疫情……
任務如此繁重,時間如此緊迫,能勉強踩線完成,已經算是顧問們的超常發揮。而今沐晨斜靠在飛機座上,都還能感覺到熬夜后的陣陣暈眩,就好像是腦子都被僵住了。
當然,僵住不僵住無關緊要,沐晨瞪大了眼睛,凝視著飛機下掠過的蒼茫原野,春來冬去,原野中已經是綠瑩瑩一片生機盎然,順著綠意一眼望去,便能看到丘陵起伏中掩映的綿延營帳,像是山巖一樣泛著怪異的褐色。
然而自飛機上仔細打探,沐晨卻看不見營帳中的一個人影……沒有崗哨,沒有巡邏,甚至沒有出入的民夫,目之所見,就只有一片沉寂、僵硬,而毫無動靜的木質房屋。這些褐色的木材在原野上起伏,屋架之間只有風聲嗚咽;遠遠眺望過去,倒像是一整排空置的棺槨。
沐晨心中微微一跳,隨即想起了向亮的解釋……顯然,這樣死一般的安靜只是大亂之前最為脆弱的麻木,只要營帳中稍有波動,恐怕□□就會先一步毀了這只被瘟疫折磨到精神崩潰的軍隊。
就在這暗然心驚之中,直升機已經飛到了營帳的前方。沐晨耳邊微微一陣噪音,耳機里傳來了向亮的聲音:
“可以開始了么?”
沐晨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開口嘆氣。
“雖然不愿意裝神弄鬼,但終究只能走權宜之計。”他搖頭道“開始吧!”
耳機邊電流聲隨即想起,片刻之后,一輛直升飛機從他們身后掠過,在營帳前方緩緩盤旋。沐晨抬眼一掃,已經看到直升機腹部微微凸出,而后投下了一柱耀眼的白光。
緊接著,一個朦朧的人影自白光中悄然浮現,向著空中徐徐抬起了手臂。盡管光線暗淡,晨風勁吹,但遙遙眺望,仍能辨識出影子的面容中那超越的性別的非人美麗。沐晨瞇眼打量,恰好能看到影子緩緩低頭,圣潔面容中儼然是無限悲憫。
沐晨大為贊嘆,不由脫口而出:“劉恒好牛逼啊!”
——雖說時間極為緊迫,但劉顧問爆肝一晚上之后,居然如期交上了這么一份漂亮的答卷,這水平實在是高明之極了!
他耳邊比比兩聲,傳來了劉恒虛弱的聲音:
“……多謝夸獎——這是我妹妹以前畫的3d人設圖,本來是丟文件夾忘了刪,沒想到今天剛好派上用場,反正南北朝也不懂什么ab歐——”
耳機邊突然嘈雜一片,而后是怪異的咳嗽。沐晨聽得不清不楚,終于好奇開口:
“ab什么?“
劉恒咳嗽得更大聲了:
“——好了,現在該加bgm了!”他莫名其妙的提高了聲音:”加對了bgm才算有氛圍,我在資源庫翻了好久呢,就在u盤——咦我u盤呢?“
耳機邊噼里啪啦一陣嘈雜,不時有劉恒在含糊嘟噥什么“明明帶了”,少頃對面嘀嗒一聲,終于傳來了u盤鏈接后的輕響。沐晨張望一眼,果然看到前面的直升飛機微微晃動,而后傳出了一陣流暢、響亮卻又富有節奏動感的旋律——
——節奏動感?
記沐晨的耳機滋啦一聲,傳來了向亮怒不可遏的吼叫:
“臥槽你拿的是個什么?!——那他媽是老子二姑媽的廣場舞伴奏u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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