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閻家隔壁的宅子, 沈伯文原本打算自己先租下來,以供左宏吉等人養(yǎng)傷暫住,也不能一直住在醫(yī)館里, 不是個事兒,他們的家人們倒是過來照顧他們了,但畢竟還是住在這邊比較方便,距離大夫也近。
然而孔建安聽說這件事之后,一定要他來出這個錢, 說這是他沒做好父母官的職責(zé),才讓這些好漢子們遭此一劫,所以非要他來出。
沈伯文沒有跟他爭, 仔細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興化府在經(jīng)歷了一場動蕩之后,近來又恢復(fù)了平靜,官府派人接收了那三處私礦,但卻并沒有暫停開礦, 反而在進行了人員清理之后,又選出了合適的官吏去負責(zé), 開始正常招工, 為前來干活兒的百姓們發(fā)工錢。
不過去報名的人卻并不怎么多,一來可能是擔(dān)心發(fā)生之前那樣的事,二來則是現(xiàn)下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百姓們都要先顧著自家的田地,沒空外出打工。
針對這一點,沈伯文也沒有更好的主意, 只能加大了對礦場管理人員的監(jiān)督, 官府首先要做好該做的, 而后便是用時間來證明了,畢竟失去百姓們的信任很快,而重獲信任卻不容易。
也急不得。
今日又是一直忙碌到下衙時分的一天,沈伯文放下手中的筆,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有點暗了,他沒有把油燈點起來,將桌上的紙張都親自收好,站起身來,對幾個自己沒走,他們也不敢走的下屬們道“諸位辛苦了,本官先走一步。”
“大人慢走。”
呂毅等人趕忙起身相送。
自家大人可算是下衙回去了,他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氣,也把裝樣子的名冊合上,跟幾位同僚道了聲別,就優(yōu)哉游哉地出了通判衙門,拐了個彎兒往好友家的方向走去。
打算叫上今個兒休息,不必守城門的好友,去西街的那家食肆吃點小菜,再喝點小酒。
明個兒是休沐日,忙了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歇會兒,今個兒當然要放松了。
不過賭場是不敢去了,這不沈大人家那個先前負責(zé)趕車的車夫老金,就因為欠了賭場幾百輛銀子,被打斷了一只手
嘶,不能細想,一想都覺得手疼,還是去喝酒吧,
沈伯文回到家中,沒有急著落座,反而在院中散了幾圈步,陪著霽哥兒玩了一會兒。
在衙門坐了一天,總覺得腰也不是自個兒的了,脖子也有點疼,還是得多活動活動,可別年老了結(jié)果落了一身得病,到時候還得受罪。
而且霽哥兒現(xiàn)在也大了,小孩子見風(fēng)長,快得很,精力逐漸旺盛起來,閑不住,整天都想往外面跑,唐晴和譚靈慧這兩個小娘子整天跟著他,都差點兒看不住他。
不過好在這小子皮實,就算在院子里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也不哭,自個兒就爬起來繼續(xù)玩兒了。
都不用怎么哄。
興化這邊的深秋,與京都那邊完全不同,尤其是這邊還靠海,近來倒是比起夏日的溫度低了點兒,不過還是照樣悶熱,霽哥兒到這邊之后,身上就被捂起來過一次痱子,好在照顧得妥當,很快就消下去了。
而下雨的時候,則是有些濕冷的感覺,夾著雨絲的風(fēng)吹在臉上,倒是涼爽。
沈伯文抬起頭看了看今日的天色,陰云密布,空氣中有著泥土的味道,看樣子是又要下雨了。
收回視線,對正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的霽哥兒招了招手,面色溫和地喚道“霽哥兒,來爹這兒。”
霽哥兒不舍地又看了眼小螞蟻們,這才雙手扶地站起來,慢吞吞地走過來,還當阿爹要跟他玩什么游戲呢。
抓著霽哥兒胖乎乎的小手,沈伯文笑了笑,牽著他往正房走去,溫聲道“晚飯應(yīng)該已經(jīng)擺好了,咱們回去用飯,再不回去啊,你娘就要出來找你了。”
霽哥兒機靈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撓了撓自家阿爹的手心,小聲地道“爹娘”
“知道你會叫人了。”沈伯文聞言便覺得有點好笑,這小子。
霽哥兒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聞言就咯咯地笑起來。
他們父子倆離門越來越近,周如玉在屋內(nèi)都能聽見他們倆的說話聲,唇邊不由得也露出一絲笑意來。
門簾被掀開,一大一小走了進來,迎面而來的便是飯菜的香氣。
沈伯文將霽哥兒交給唐晴,讓她帶著他去凈面洗手,自己卻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桌邊,吸了一口氣,對自家娘子笑了笑,才道“今個兒又親自下廚了我一聞就知道是如玉你的手藝。”
這人今年都三十了,相貌氣質(zhì)非但沒有下降,反而還隨著歲數(shù)的增大,變得更加內(nèi)斂起來,
成婚這么多年,孩子都有三個了,周如玉還是差點兒被他方才那一笑給晃了眼,不由得嗔了他一眼,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道“別以為說點兒好聽的話,就能不洗手直接用飯了,病從口入,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快去。”
“這就去這就去。”沈伯文笑了笑,按住了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拍了拍,便站起身來,去里間更衣凈手了。
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他盡量都能做到洗手之后再用飯,這不是見自家娘子的性子近來越來越沉穩(wěn)了,便想逗逗她了。
今日在飯桌上用飯的只有他們夫妻倆,還有阿珠和抱著霽哥兒喝小米粥的唐晴。
沈伯文最先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見周如玉也吃完了,不由得開口道“也不知玨哥兒在紫陽書院那邊,習(xí)慣了沒有”
說起這件事,周如玉也嘆了口氣,隨即便道“玨哥兒的性子像你,就算現(xiàn)下不習(xí)慣,估摸著很快也會習(xí)慣了。”
不過話雖然這么說,她眉間的愁緒還是沒有散開。
畢竟兒行千里母擔(dān)憂,玨哥兒今年也不過十二歲,只帶著譚周這么一個書童,便去了福州府讀書,她放不下心也是自然的。
沈伯文聞言,略帶歉意地對她道“若不是我這段時間太忙,便能陪著你過去看他了。”
聽到這話,周如玉反而搖了搖頭,“這邊的事更重要,玨哥兒那邊沒那么著急,他半個月就可以回來一次,實在不行,我也可以自己去看他,相公你安心公務(wù)便是。”
這就是有一位賢內(nèi)助的感覺嗎
沈伯文笑了笑,卻道“公務(wù)重要,家人也一樣重要。”
說罷便關(guān)心起她今日都做了些什么來。
周如玉沒有放下手中的筷子,先給自家吃飯依然慢吞吞的女兒夾了根青菜,看她皺巴著小臉吃了下去,才道“去看了看雷家娘子。”
“她還是不愿意見雷茂嗎”
這個答案倒是不出乎沈伯文的預(yù)料,他問罷,也重新拿起筷子,也給阿珠夾了根青菜,成功地收獲了女兒帶著怨念的目光,才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
回答他的是周如玉的又一聲嘆氣聲。
“她還是想不開,走不出來,我先前勸過她幾次,都沒什么效果,反倒勾起了她的傷心事,便想著暫且先不勸了,讓她自己慢慢想開。”
誰能想到呢,霜娘被救出來之后,卻不愿意再見雷茂,金鳳倒是還能見見她。
雷茂那邊卻完全不像周如玉所擔(dān)心的那樣,知道了霜娘所經(jīng)歷的那些事之后便嫌棄她,這個樸實的鄉(xiāng)下漢子,在知道那些事之后,登時便捂著臉痛哭起來,口中都是悔恨,怪自己沒有護好她,讓她受了這么多的委屈
然而便每天都帶著金鳳上門,想見霜娘一面,她只愿意讓女兒進去,他也半點兒不惱,樂呵呵地讓女兒把自己給她準備的禮物一道帶進去。
有時候是他摘的一束野花,有時候是他在路邊攤上買的吃食,有時候則是一支做工粗糙的木簪
周如玉每過兩日就會去看看霜娘,同她說說話,也碰上過幾次雷茂帶著女兒來送東西的場景。
霜娘雖不見他,卻也沒有將這些東西退回去,裝聾作啞地當做是女兒帶來的照單全收。
也正是因為如此,周如玉并不怎么擔(dān)心他們夫妻倆。
可能霜娘最需要的不是勸解,而是時間和來自家人的溫情。
她大致將這其中的情況跟自家相公說了說,沈伯文露出個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他暗道,感情的事情,當真是復(fù)雜。
說完這件事,他正想再給阿珠夾一筷子青菜,就見小姑娘飯碗已經(jīng)空了,溜下凳子,跟他們兩個飛快地道了聲“阿爹阿娘,我吃完了,先回去看書了”
就迅速離開了。
沈伯文仿佛從她的背影中看出了落荒而逃四個字,好像再走晚一步,就得多吃幾口青菜似的。
他不由得失笑,自己拿起筷子,將唯一的盤子中所剩不多的幾根青菜吃完。
浪費可不好,他們家可遠遠算不上富裕,也虧了自家娘子自管家有方,才能用有限的收入,安排好全家上下十幾口人的生活。
周如玉看到他的動作,不由得彎了彎唇,露出個笑來,隨即道“明日休沐,相公可有什么安排”
“應(yīng)當是去探望左秀才與牛二郎他們幾人,娘子可要同去”
沈伯文沒有思考多久便道,顯然是先前就已經(jīng)打算好了。
將他們幾人救回來之后,他也過去探望過一次,不過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就沒有去過第二次,直到最近才終于抽出空來,便打算明日再去一趟,正好跟左宏吉聊一聊。
周如玉點點頭,道“我正好順路去拜訪一趟馬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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