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待到周如玉帶著藥和裹傷的布回來的時候,便見自家相公披著衣服,垂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打擾他。
“如玉回來了。”
反倒是沈伯文自己先回過神來,笑著喚她。
周如玉這才帶著東西走上前去,替他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又動作極輕地上藥包扎。
見自家相公面色有幾分蒼白,她手底下的動作不由得輕了又輕,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聲輕笑:“真把我當瓷做的了?”
周如玉心疼他,但胸口又覺得堵了一團莫名其妙的氣,干脆閉口不言,柳眉輕蹙,只專心包扎。
“生氣了?”
沈伯文等了半晌都沒等到她說話,低頭只能看見她鴉青的發髻和一截白皙的脖頸,不由得輕聲問道。
周如玉打上最后一個結,聞言便搖了搖頭,“我不是生氣,我只是……”
說到一半,卻自己也不知想說什么,便又頓住了。
沈伯文沒有急著追問,反而就這樣坐在原地,面帶微笑,神態安靜地望著她。
“你……”周如玉抿了抿唇,眼神躲閃了一瞬,才道:“案子已經查明了嗎?”
說起正事,沈伯文也正色起來,聞言便“嗯”了一聲,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周如玉沒把這句話問出口,不過眼中就是這個意思。
沈伯文看得分明,彎了彎唇,同她解釋起來:“那些人也沒想到陛下沒把我下獄,反而讓我與錦衣衛一道去追查賑災糧食的下落,我們查到的賬本是真的,但他們在跟過來的那些人里面,卻有他們先前收買的一個錦衣衛,也就是這個人,放火燒了糧食,偷換了賬本,殺害了汝寧知府,想把這些事都栽贓到太子殿下身上去。”
周如玉還是剛剛知道這其中的艱險,居然還有殺人放火這樣的事,不由得低低地驚呼了一聲:“人證物證都沒了,那最后怎么查明的?”
她話音剛落,沈伯文面上便露出一道隱隱的笑意,道:“他們換走的賬本,原本就是我提前做好的假賬本,至于人證,除了汝寧知府,還有好幾個,雖然查起來慢了些,但順藤摸瓜,對大師兄來說并不難。”
說到這兒,他敲了敲桌面,又道:“更何況,他們在發現那個被收買的錦衣衛被抓之后,便買通了刑部大牢的獄卒,要在他的飯食中下毒。”
“這是又要殺人滅口?”
周如玉不由得蹙了眉問。
這些人怎的動不動就要行這種伎倆。
“是。”沈伯文頷首:“不過還好我們早有準備,將人換了出來,給了他們囚犯身死的假消息,方便審問,也能助長他們的氣焰,把自己暴露出來。”
聽他說完這番話,周如玉不由得松了口氣,卻又不理解地問道:“既然一切盡在你們的掌握之中,為何相公你身上還受了傷?”
沈伯文笑容不變,不欲使她擔心,只道:“既然已經出了第一個錦衣衛中被收買的人,難免有第二個,為了不讓陛下的計劃被人看出問題,這也是做個樣子罷了。”
他說這話也不算錯,只是與事實有些差距。
周如玉沒聽出來異常,聞言便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不能怪自己相公,也不好去怪陛下,只能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最后呢,查到真相嗎?”
關于這點,沈伯文沒有瞞她,先點了點頭,道:“查到最后,查到了戶部左侍郎慕容英的身上。”
周如玉的心思轉得極快,片刻后便道:“他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身后還另有其人?”
“如玉真聰明。”
沈伯文笑了笑,不吝夸獎,只是想到此番他們如此大費周折,也沒能讓渠愷伏誅,眼中卻沒了多少笑意:“慕容英不過是個臺前的替罪羊罷了。”
不過此番能收拾了一個汝寧知府,一個慕容英,還有錦衣衛中也被清洗了一番,不對勁的都被清理了出去,也算是讓渠愷損失不小。
想到這里,他面上的笑意又真切了些許,安慰自家面色緊張起來的妻子:“不用怕,就算這次沒抓到他的把柄,但也不怕他動手,要知道做的越多,錯的越多,沒有什么事是萬無一失的。”
結果周如玉在聽到他說“沒有什么是萬無一失”時,便朝他身上被包扎好的傷口睨了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哈哈大笑起來,不由得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卻被她偏頭躲開。
聽他說完這些事,周如玉心下稍稍一松,隨即便站起身來,同他道:“我讓丫頭去燒個火盆來給相公跨一跨,你身上有傷,不方便沐浴,便用柚子葉泡水來給你擦一擦身吧。”
跨火盆,柚子葉泡水沐浴,都是去晦氣的。
不管怎么說,自己也是從詔獄里走了一趟。沈伯文聞言便點了點頭,溫和地道:“你做主便是。”
一番折騰結束,也將近傍晚了,換了身新做的長衫,沈伯文才攜著周如玉一道去了后院。
先前怕老爺子精神不大好,或許是覺得太悶,沈伯文便托人去買了只鸚鵡過來給老爺子養,每日教鸚鵡說話,再溜溜鳥,精神頭倒是又回來了。
門口的小丫鬟見老爺和夫人結伴前來,忙替他們打簾,他們兩個還沒進去,廊檐下掛著的鳥籠中便傳來粗嘎的聲音:“老爺!夫人!老爺!夫人!”
循聲望過去,炸著一頭毛的鸚鵡正跳來跳去的。
沈伯文忍俊不禁,收回視線便同妻子走了進去。
屋里,老太太正在里間歇著,老爺子卻坐在炕上,黑漆的炕桌上放了一壺茶,老爺子慢吞吞地自斟自飲。
聽見動靜抬起頭來,面上就高興起來,不由得出聲招呼:“老大回來了!”
“兒子回來了,讓爹擔憂了。”
沈伯文行禮問安,面上有一絲愧疚。
老爺子卻以為他是因為出遠門才愧疚的,不由得擺了擺手:“給陛下辦事是應當的,我跟你娘本來也用不著你在邊上伺候,你媳婦兒辦事很妥帖,你放心就是了。”
“爹這么說,倒是讓兒媳無地自容了。”
周如玉給自家相公打了這么多天的掩護,今個兒終于能放松下來,心情好了,也開了句玩笑。
沈伯文笑著坐下,不由得問起:“娘呢?”
“說困得很,在里頭歇著呢。”沈老爺子給兒子也倒了杯茶,隨口答道。
沈伯文皺了眉又松開,問道:“娘怎么這個時辰困了,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瞧瞧?”
他這么一說,沈老爺子就擺了擺手,“你娘她啊,昨天晚上跟春苗置氣呢,教它說話教不會,一人一鳥鬧了半晌,沒睡夠,白日里這才困的。”
沈伯文:“……”
春苗就是那只鸚鵡。
沈伯文忍俊不禁:“娘有這個雅興自然好,不過也不能不顧著身子,還是叫個大夫吧,給您也請個平安脈。”
兒子都這么說了,沈老爺子就不拒絕了,點頭應了。
周如玉在旁邊聽著,便悄悄地出了門,吩咐靈慧出門去請大夫。
除了給公公婆婆請的平安脈,相公身上的傷也需要再看看才好。
等大夫來了,給沈老太太和沈老爺子診過脈之后,說沒什么大問題,開了個補氣養血的方子就告辭了。
沈伯文讓唐闊將人送出去,老太太還在嘟囔:“都說是那笨鳥的緣故,還費功夫請了大夫來。”
話雖是抱怨的話,面上卻帶著滿意的笑意,一看便知是口是心非。
沈伯文也不說別的,只笑著同老兩口說話。
周如玉剛出門吩咐唐闊將大夫留在外院,招待一頓晚飯,等這邊結束了還需要給相公再看看脈。
剛回來就聽見婆母這句話,便笑著應道:“娘,這也是相公的一番孝心。”
老太天這才滿意了,又問起:“霽哥兒最近吃得多不多,阿珠倒是一到了這個時候就苦夏,貓一樣的胃口,吩咐廚房上做點開胃的。”
周如玉笑盈盈地應了。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落下沒多久,霽哥兒就小跑著進了門,身后跟生怕他摔著碰著的譚媽媽。
老太太立馬高興起來,口中心肝兒啊寶貝兒的喚個不停,一把將他摟到懷里,細細地問他今個兒都吃了什么,睡沒睡好,霽哥兒卻掙著要從她懷里出去,探頭想去瞧他阿爹。
老太太無法,只得放了他下去,對自家長子道:“到底還是父子親。”
語氣有點兒悻悻的。
沈伯文還沒說話,老爺子先沒好氣地駁了她一句:“行了,進來先見禮是應當的,別把孩子慣壞了。”
聽祖父這么說,霽哥兒不由眨了眨那雙如水洗過的黑玉似的大眼睛,看起來無辜極了。
沈伯文含笑看他,只見他短手短腿地走過來,給自己行了個還算標準的禮,稚嫩的聲音響起:“霽哥兒見過阿爹。”
“到阿爹這兒來。”
沈伯文笑了笑,伸手招呼他。
霽哥兒聞言就眼前一亮,立馬想要手腳并用地爬到他的膝蓋上去。
周如玉見狀,忙走過來攔住他:“等會兒就要用飯了,莫要折騰你阿爹。”
霽哥兒立馬就扁了扁嘴,一副很不樂意的樣子。
沈伯文倒是明白,如玉是怕兒子手下沒個輕重,碰到他的傷口,她是好意,自己也不好拒絕,只得溫和地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道:“你娘說得也對,那霽哥兒就坐在阿爹旁邊吧,咱們說說話。”
“好!”
霽哥兒又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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