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香膏
與此同時，位面管理局的走廊里擺了一排散發(fā)陣陣寒氣的冰雕，原材料全是上次103位面瀆職的管理員。
各位面的天道小組們每次路過，都覺得自己像個如履薄冰的猴。
主神新任命的局長先生雖說不常出來晃悠，動手不動口的風(fēng)格讓他們心有余悸不敢敷衍。
然而剛大換血的103天道小組悠閑自在，清閑得像個養(yǎng)老部門。
眾人大驚，這不應(yīng)該啊！
管理局的職能是保證各位面不會崩壞，平時尊重各位面運轉(zhuǎn)規(guī)則即可。
但妖靈世界的刺頭是出了名的多，就如同上次那樣，如果不加以干涉，按照推算很快就會演變成全位面混戰(zhàn)。
況且偶爾還有大妖道士狂修苦練，成功就殺上天道執(zhí)劍問蒼天，失敗就黑化到全天下陪葬，崩壞指數(shù)常年飆紅。
總之天道小組和位面生靈，總得遭殃一波。
103小組現(xiàn)在還如此悠閑，簡直是有種破罐子破摔的瘋癲。
“你才癲。”103小組的代表翻了個白眼，拇指朝后往光幕一指，得意哼道，“看見沒，時代已經(jīng)變了。”
靈氣濃郁的妖山安靜祥和，待到白霧散去，一串妖靈幼崽排好隊，有的挎著小籃子，有的背著小竹筐，大尾巴一搖一擺沿著山徑小道在深山穿行。
若遇見攔路的大妖，領(lǐng)頭的狐貍崽就會舉著竹籃晃晃，對方很快就讓開。
幼崽們?nèi)ネ肷窖幕▍怖锟旎畲驖L，再跑到自己的小籃子旁邊抖毛，無數(shù)細(xì)碎山花簌簌落下。
等收集得差不多了又呼呼跑到山頂，選了日照最足的平整石頭，把收集到的山花全部鋪好挑選，撅著尾巴趴旁邊慢悠悠地拔掉花托。
這什么田園日常，群妖種田記嗎？
安寧祥和的景象讓眾人看得傻眼：“怎么會這樣？”
103的管理員聳聳肩：“這些天狐貍崽們拉著好多妖靈干活，沒空戲弄凡人，少了好些沖突。”
最動蕩的妖山都安寧一片，整個位面算是迎來大減負(fù)。
眾人看得有些羨慕，好奇道：“他們弄這么多花是想做什么？”
103的管理員搖頭：“不造。”
反正能消耗妖靈們的旺盛精力就夠了！
狐貍崽們并不知道，天穹之上還有群打工天道在窺視討論。
他們專心挑選石頭上的花花，按古方制作出香膏，帶著三十個小瓷罐來到寧知夏面前。
“怎么樣？我們的貨合格嗎？”狐貍崽們絞著手指，眼巴巴地看著這位質(zhì)檢員。
寧知夏拿了一罐試試，膏體質(zhì)地軟糯清潤，抹在手背很快化開，就算是這個季節(jié)，用起來也不會覺得黏膩。
寧質(zhì)檢員背著手點頭：“我要啦！”
狐貍崽們歡呼：“哇！好誒！”
寧知夏其實要不了這么多香膏，既然送都送來了，就當(dāng)留著給客人的一點小禮物。
于是隔天他去完善香膏的備案手續(xù)，辦理了許可證，事后按照約定，買了十來箱各種口味的薯片餅干交給白竹。
最近來了許多新客，預(yù)約排得滿當(dāng)，她們在網(wǎng)上刷到了這家店的評論決定過來試試。
鹿瑤光給粉絲描述的視頻里沒有夸大其詞，小屋外的花架春意盎然，窗臺還趴著幾只臭屁小貓夸夸可擼，美甲技術(shù)也對得起價格。
客人做完美甲，忍不住說：“老板你這兒什么味？聞著好香啊！”
曲半青笑嘻嘻：“生骨肉味。”
客人：“？”
寧知夏面不改色地把他拱開，捧著小瓷罐說：“是這個香膏的氣味。”
“噢噢。”
客人好奇地擰開蓋子抹了點，湊近聞聞。香膏的氣味清雅微甜，沒有香精調(diào)和的廉價感，就算聞久了也不會頭暈?zāi)佄丁?br />
她驚喜道：“這個怎么賣？”
寧知夏支吾：“最近搞活動，首次滿五、五百就送一罐。”
客人拍桌：“這么——”
寧知夏緊張：“額，其實也可以少……”
客人：“劃算！”
“嗯呢～”寧知夏立馬閉嘴微笑。
客人當(dāng)即爽快地往自己要做的款式里又加了兩顆華子鉆，直到離開，曲半青還滿臉不敢相信。
臥槽，這也行？
原本以為一切隨緣，香膏沒人要就自己用，沒想到狐貍崽們的香膏出乎意料的受人歡迎。
只要是上門對香膏感興趣的客人，都會加點預(yù)算湊個整，帶一罐香膏走，人均消費因而拉高許多。
曲半青舉臂歡呼：“加大產(chǎn)量！”
寧知夏緊握雙拳：“穩(wěn)定客源！”
轉(zhuǎn)型升級一切都那么妙不可言！
于是白竹很快接到了美甲店的新訂單，喜滋滋地遞交了張零食清單，在區(qū)區(qū)三百歲就帶領(lǐng)妖山的幼崽們實現(xiàn)了零食自由。
“這群崽可真能吃，小三輪拉的貨這才多久就沒余糧了。”
寧知夏對照清單在超市下完單，照舊哼著小曲兒打開平臺上傳最近的返圖，沒過幾秒，哼曲的聲音漸漸止歇。
寧知夏翻動著評論區(qū)，皺眉喃喃：“啥啊這是？”
最頂端的評論有個賬號言辭激烈，怒斥遇上不良商家——
金秋如夢：【收費這么貴，一顆玻璃鉆要我好幾十，做得還垃圾！而且那什么破香膏，用了之后皮膚過敏弄得我手背又紅又腫，一雙手全被這家店毀了！】
評論下方許多人都在回復(fù)自己也用了香膏，沒有出現(xiàn)任何過敏情況，而且店內(nèi)有價目表，如果對價格有異議完全可以換家店。
金秋如夢：【我想去哪家店就去哪家店，你管得著嗎？】
金秋如夢：【貴還不讓人說了？】
只要幫著店里說話，紛紛被這人說成店主請的水軍，也有人讓她拿出過敏證據(jù)，卻被她避重就輕地?fù)趸厝ィu論區(qū)一時間被攪合得烏煙瘴氣。
寧知夏點開對方發(fā)來要退款和醫(yī)藥費的私聊，心里大抵有數(shù)，回復(fù)道：[那你報警吧。]
金秋如夢氣急，叫囂道：[好啊，信不信我讓警察局拆了你這店！]
“拆了你這店～這都能使喚得動，你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面子？”
寧知夏盯著屏幕里不斷彈出的消息，小嘴一撇，發(fā)出嘲諷梅花音，“啊？”
晚上狐貍崽們帶來新的一百罐香膏給店里補充存貨，規(guī)矩地擺進柜子里后，一窩蜂地擠到客廳的長沙發(fā)，催促曲半青給他們放動畫片。
“吸溜吸溜……”
四只狐貍崽窩在沙發(fā)里好不愜意，一手抱尾巴一手抱奶茶，埋頭努力嗦著杯底的透明凍凍。
寧知夏難得沒去湊熱鬧，在樓上氣呼呼蹬動感單車。
“咱也不靠你發(fā)電，蹬那么起勁干嘛？”曲半青打量他一陣，湊過去問，“說說，怎么回事？”
“呼。”
寧知夏從鼻孔里出口氣，滿臉不忿地把手機遞過去，同他說起今天的事。
“唔？”
白竹嗦奶茶地動作一頓，推推旁邊的姐妹，幾只狐貍崽互相看看，默契地支起了頭頂?shù)娜嵌?br />
“這人誰啊？”
曲半青看見滿屏污言穢語嘀咕，一下瞪大了眼，“咱沒得罪過她吧！”
“前兩天來的，住附近的那位金大嬸。”
寧知夏慘兮兮地幫他回憶，“泡面頭全包眼線，懷里差只邪惡搖絨粒，裝備就全滿。”
曲半青呆滯：“啊……”
當(dāng)時除了付錢時嘀咕了幾句，也沒出什么岔子，沒想到會在這兒挖坑等他。出事后，寧知夏向附近商家打聽過，不曾想這人也是有點運氣在身上，報警也好調(diào)解也罷，總有空子讓她鉆，鬧騰半天全然和沒事兒人一樣。
雖說大多客人都相信寧知夏，但架不住旁人煽風(fēng)點火，到時候成了瓜店也太影響累積的信譽形象了。
寧知夏小聲嘆氣，抬頭瞥見曲半青抿著嘴不說話，愣了下，他不喜歡自己的壞心情影響別人，立馬撞他肩膀說：“我就發(fā)個牢騷啊，不許抿嘴。”
“哼，我不問你也不說。”
曲半青也撞撞他肩膀，“那你打算怎么辦？”
“嗯……”
與對方的私聊都有截圖保存證據(jù)，寧知夏想著金額太小估計構(gòu)不成勒索，打算先把香膏送去檢測發(fā)個公告解釋。
他說完有點不確定地問曲半青，“這樣處理你覺得合適嗎？”
“嗯？哦……”
曲半青像是聽得走神，被人又拱了一下，點頭答應(yīng)，“行啊，明天多睡睡，我拿去送檢就行。”
寧知夏小聲嘟囔：“我去吧。”
“莫非你還怕麻煩我嗎？”曲半青捏著他的臉左右扯扯，盯著他眼睛輕聲道，“別擔(dān)心，好好睡一覺，也許第二天起來就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煩惱值得你困擾。”
“好哦！”
寧知夏“嘿嘿”笑起來，又開始像兩個幼稚小朋友般你一下我一下的撞撞肩膀。
曲半青見他debuff消退，說去給大家炸點雞腿雞翅當(dāng)宵夜，下樓時隨意一瞥，沙發(fā)里的幾個崽正看得分外投入。
等人進入廚房，狐貍崽們互相蹭蹭尾巴，心照不宣地露出小尖牙。
秒針滴答走動，屋門開了又關(guān)，今夜天穹黯淡失色。
冷色白光從手機屏幕射入，映照在女人飽含惡意的臉龐，她指尖不停地敲擊，評論區(qū)很快又刷出十來條差評。
做生意的誰不在乎口碑，她要的“補償”又不多，從前纏上的商家都會自認(rèn)倒霉交錢了事，這招算是百試不爽。
金大嬸洋洋得意，夸張地打了個哈欠靠在躺椅刷起短視頻，沒過多久，漸漸困意上頭。
“嗡嗡嗡嗡……”
朦朧睡意中，耳道深處似有什么東西震動，刮在耳膜如雷震動，金大嬸煩躁地用手指往里掏。
窸窸窣窣的動靜在耳朵里響個不停，她轉(zhuǎn)動著小拇指，忽而一喜，還真讓她掏出來點東西。
金大嬸低頭一看，不過是朵那家美甲店一樣的碎爛干花，此時紅得像抹鮮血沾在指腹。
她嫌惡地甩手丟開，先才的振翅聲又響起，連忙偏頭繼續(xù)用手指撥弄——
“簌簌……”
“簌簌……”
一大股干花怎么弄也弄不完，像是被水泡發(fā)般撐堵在耳道，越來越多，越擠越疼，從耳孔如泉涌般向四周“噗噗”噴出——
“啊！！！”
金大嬸被嚇得大叫，猛的睜眼，天花板吊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暈映入瞳孔。
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金大嬸顫巍巍地攤開手，手心里什么都沒有，她怔了片刻反應(yīng)過來不過是場夢，惱怒地低罵了句晦氣。
還沒慶幸多久，耳道里熟悉的癢意再次傳來，她抓起鑰匙串里的挖耳勺，發(fā)狠似的一掏，紅色的花瓣“啪嗒”落在身上，逐漸變成某類昆蟲的下半截身體，不停地蠕動殘肢……
金大嬸瞬間臉色蒼白，顫抖著摸向耳朵。
“窣窣……窣窣……”
攔腰掐斷的半截蟲體似乎蠕動著觸腳爬得更深了，耳膜被它的口器啃噬，尖銳的疼痛隨之傳入骨髓，她痛得趴伏在躺椅，發(fā)出急促的低聲嚎叫。
“呼！呼！呼！”
金大嬸再次睜眼捂住心口哧哧喘氣，全身像從水中被撈起般大汗淋漓，不知何時滾到了地板。
屋里漆黑一片，只有電視滿屏雪花在不停閃動，在地面射出蒼白冷淡的光。
黑暗中滿地亂摸的手背忽然覆上一片冰涼，她渾身顫抖著抬頭，瞬間流露出了驚恐之色，翻著白眼“咚”的一聲暈倒在地……
隔天大早，陽光明媚，貓咪們在自動喂食器吃了早點精力充沛，蹲在花架旁邊歪頭思考今天禍害哪朵花花。
寧知夏睡到十點蹦跶下樓，瞧見茶幾還有喝空的奶茶杯，歪頭抓了抓頭發(fā)。
昨晚只顧著心煩，都沒有陪狐貍崽們看動畫片，連人家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把杯子丟進廚房的垃圾桶，灶臺上的砂鍋留了熬煮的白粥，面上還凝固著一層米油，這時溫度合適，用湯勺攪攪就能盛出來配小咸菜。
寧知夏剛端著碗出來，就見曲半青提著東西回屋。
“買啥呢？”寧知夏小狗似的朝他嗅嗅。
“順路買的李記鹵菜，他家鹵的豬耳朵可香了。”
曲半青打開盒子，正好豐富一下桌上的白粥套裝。
“嗚嗚媽咪你真好！”
寧知夏小豬撲食吃得噴噴香，解了饞癮捧著碗問，“對了，檢測報告什么時候出呀？”
“你說這個啊……選的加急已經(jīng)到手了。”
曲半青把電子報告發(fā)給他，開心地?fù)P起下巴，“看吧，配方很干凈，一點致敏物質(zhì)都沒有！”
“哇！棒棒！”
寧知夏放下碗，連忙截圖準(zhǔn)備發(fā)到賬號澄清。
蔫巴了一晚的白菜苗又重新嘚瑟起來，曲半青拍拍他腦袋，拿著碗筷去廚房洗碗。
寧知夏歡樂地點開平臺，誰料評論區(qū)里昨日還糟心的惡評被刪得一干二凈，對方賬號也顯示已被注銷。
“……唔？”
很好，全副武裝上戰(zhàn)場，與白旗相望心茫然。
寧知夏不懂對方為什么一夜之間良心發(fā)現(xiàn)，事出反常他也不敢掉以輕心，趕緊把來龍去脈編輯好，配上檢測報告一起發(fā)布在賬號。
“叩叩！”
修長的手指屈起指節(jié)，在窗欞輕聲敲擊。
寧知夏抬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奧德羅站在窗前，及腰的銀灰長發(fā)被風(fēng)吹得飄舞。
一身皮毛蓬松亮滑的三花貓蹲在窗臺嗲叫，支著腦袋朝他嗅嗅。
奧德羅看著它，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懸在它翕動的鼻尖，小三花眼睛發(fā)亮，飛快地張嘴就咬。
可惜對方故意逗弄似的，尖牙都快貼到指腹了，指尖又倏地移走，反而屈指彈了下它腦門。
小三花用爪爪捂住腦袋，氣急敗壞地喵喵叫，可使壞的人滿眼興致，大有再來一次的意思。
寧知夏茫然打斷：“哈嘍？”
奧德羅聞聲，抬眼看向屋內(nèi)出聲的青年，春日濕冷未退，他還穿著有小狗耳朵的連帽薄絨睡衣，軟綿綿的一團，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滿了光。
冰冷修長的手指已被三花貓抱著懷里滿足舔舐，奧德羅倒是無暇顧忌，他只是在想若是寒冬臘月，這個小人類會不會裹得像顆球，輕輕一推，就能轱轆轱轆滾出好遠(yuǎn)。
寧知夏見他盯著自己半天不出聲，又問道：“是找我嗎？”
奧德羅“嗯”了一聲，問：“有空嗎？”
寧知夏：“……有。”
奧德羅點頭：“那跟我走一趟吧。”
寧知夏：“……？”
他是陷入什么循環(huán)情節(ji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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