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最后的晚餐
陳援朝看著沐晨陽，很和藹的摸著他的后腦勺，“陽陽，你現(xiàn)在是男子漢了，懂了嗎？”
沐晨陽見陳援朝答非所問，還是不甘的站在當(dāng)場，“援朝叔叔，我想見見涵涵，我想見見小天哥哥，可以嗎？”
“現(xiàn)在不行，以后，有機(jī)會的，陽陽，來，幫援朝叔叔貼對聯(lián)。Wｗw、qВ⑸、ｃǒm/”
陳援朝將刷子交給了沐晨陽，“你來刷，我來貼，可以嗎？”
沐晨陽點點頭，雖然眼中還有不少的失望，可還是乖巧的幫陳援朝刷起了對聯(lián)，就在陳援朝提起對聯(lián)正準(zhǔn)備站上梯子上去貼的時候，沐晨陽突然問道：“援朝叔叔，我們家的堪海集團(tuán)是不是要垮了？”
陳援朝的手一抖，差點將對聯(lián)從手中跌落，反過頭，“陽陽，你怎么問這個問題。”
“以前有爸爸在，有啟帆哥哥在，還有奶奶在，現(xiàn)在奶奶也生病了，程程姐也走了，小天哥哥也走了，就援朝叔叔一個人，還忙的過來嗎？”
小孩子看問題很簡單，可有時候卻真的能夠一針見血。
“陽陽，那你愿意不愿意看著堪海集團(tuán)垮掉呢？”
沐晨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想讓援朝叔叔跟小天哥哥都好，還有，讓奶奶盡快的好起來，其他的，我無所謂啊。”
陳援朝仿佛想到了什么，再次蹲下身子，“陽陽，你記住你說過的話，以后要是有機(jī)會見到小天哥哥，就說給他聽，萬一，萬一有一天援朝叔叔不在了，你一定要去找小天哥哥，知道嗎？”
陳援朝很擔(dān)心，很害怕，他害怕以前沐家商界上的那幫家伙會一擁而上，堪海集團(tuán)是塊大肥肉，陳援朝是死活不能看著它倒下的，真要倒，那也一定要在自己閉上眼睛之前，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沐晨陽，不過有馬小天，他一切都不用擔(dān)心了。
“好了，貼對聯(lián)吧！”
“嗯！”
大年三十，小喬村是真正的張燈結(jié)彩了，一大早還有孫茶花領(lǐng)導(dǎo)的腰鼓隊在祠堂的門口不斷的排練著，說是今年的三十晚上來搞點不一樣的節(jié)目，這幫家伙，不知道是去年抓賭抓怕了，還是真的心性轉(zhuǎn)變，總之，看到這種氣象，老村長那是挺高興的，跟一群人抽著煙，看著那群老娘們在評頭論足談?wù)撝?br />
上午，是大掃除必須要結(jié)束的時候，馬小天一大早就起了床，首先幫喬香寒整理出了老房子的前間，接著頭上包著毛巾將房子里里外外的打掃了一遍，馬海峰則是專門做屋內(nèi)的事情，擦洗，抹灰，當(dāng)整理到自己房間的時候，馬海峰依舊是不厭其煩的擦拭著那個二十多年前的相框，兒子兒媳婦的笑容依舊，馬海峰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再次的放回了到了桌子上，現(xiàn)在，馬小天已經(jīng)知曉了以前所有的事情，馬海峰再也不需要將這個相框躲躲閃閃的藏起來了。
中午飯很簡單，大年三十，晚上那一頓才是最最重要的，講究一個多，一個鮮，最好是每一個盤子都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某圆煌辏昴暧杏啵@才能象征著明年的好兆頭。
喬香寒親自下廚，說是晚上那頓飯也給包做了，來一個中外合璧，這些年在澳大利亞，喬香寒一般都不喜歡去外面吃飯，而是什么都喜歡自己來做，在喬香寒看來，自己做的東西，有味道，更加有成就感。
吃過這頓很是舒坦的中飯，蕭雨寧遠(yuǎn)兩人也過來了，而馬海峰也整理好了一切。
“爺爺，你不去看看三爺爺？”
馬海峰搖搖頭，“你們?nèi)グ桑竽耆耍嬖V他們，家里一切都平安，我就不去了，平時我會去看他的。”
馬海峰不是不想去上墳，他是不愿意讓晚輩看見他的眼淚，每一次去喬山河的墳頭，他那次不是哭到眼淚都干了才回來的。
“爺爺，那我們?nèi)チ耍 ?br />
大年三十的下午上墳，清明上墳，七月半鬼節(jié)上墳，這是小喬村的傳統(tǒng)，喬香寒蕭雨寧遠(yuǎn)馬小天四人向著后面的山丘走去，這個時候，喬香寒真的很希望出現(xiàn)喬義豪的身影，在喬香寒看來，自己這一次回來是特意不告訴喬義豪的，如果他真的存有這份心，今天肯定會出現(xiàn)，而如果喬義豪沒有出現(xiàn)，不管是什么理由，喬香寒都不會接受，這個弟弟或許在做著他的大事，可不管什么大事，能比的過拜祭父親？
其他的村民也有不少在山路上前行著，四個人一臉的凝重，來到墳前的時候，太陽剛好照射了過來。
四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默默的擺放著東西。
蕭成的墳跟喬山河的靠的很近，插好香燭，拿出紅燒肉，烈酒，燒雞，點燃，鳴鞭炮，弄完這一切，寧遠(yuǎn)一把跪倒在蕭成的墳前，“蕭成班長，寧遠(yuǎn)又來看你了，你在下面過的還好嗎？如果不好就托夢告訴寧遠(yuǎn)，蕭奶奶跟蕭雨都過的很好，小天跟我也不錯，你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
“哥……”
蕭雨的眼淚洶涌而下，跪在墓碑前，不斷的擦拭著眼淚，手上拿著相助的馬小天心中一顫，而喬香寒，卻也是滴滴答答的眼淚直流，看著墓碑上喬山河的畫像，微笑，滄桑，這個在華海市qb5了一輩子的男人，留給他們的就只剩下這個微笑了。
馬小天倒出烈酒，分成四杯，兩杯擺放在蕭成跟喬山河的墓前，另外一杯交給了寧遠(yuǎn)。
站在兩座墳中間，馬小天的心情很是沉重，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落淚，太多的事情堵在胸口，馬小天感覺自己越來越堅強(qiáng)了，也越來越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三爺爺，蕭成哥，來，小天敬你們一杯，今天過年，你們兩個鄰居應(yīng)該也會在一起喝一杯吧，三爺爺一生qb5天下，到了下面我相信依然是小弟成群，蕭成哥，你我就不用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你也肯定會讓他們吃到教訓(xùn)，來，干杯！”
馬小天跟寧遠(yuǎn)一飲而盡，蕭雨卻在不斷的抽泣，喬香寒呢，理了理鬢間的長發(fā)，露出一個凄美的微笑，默默的注視著喬山河的畫像，爭斗了一輩子，風(fēng)光了一輩子，到這一刻，喬山河的人生才真正的平靜了下來，有時候，喬香寒覺得這不是一件壞事，喬山河一輩子太累了，年輕的時候處處爭強(qiáng)好勝，到了最近二十年，更是背負(fù)著心中巨大的后悔，等到撥云見日，他，也是該休息了。
“爸，保佑我們，保佑我們每一個人都過的好，好嗎？”
喬香寒顫抖著，突然一把抓起了酒瓶，猛的灌了兩口烈酒，“爸，女兒敬你，不管如何，你一輩子都是女兒心中的好父親，你也是華海市永遠(yuǎn)的黑道梟雄，這一點，誰都不敢否認(rèn)。”
“姑姑，你沒事吧？”
看著喝酒的喬香寒，馬小天有些擔(dān)心。
喬香寒搖搖頭，擦去了嘴邊的酒水，“小天，忘了告訴你，姑姑的酒量可是很大哦，今天晚上，我們好好喝一杯。”
夕陽西下，整個山丘之上只剩下了四個身影，夕陽的余暉灑在四人的身上，金燦燦一片，直到香燭燃盡，四人才緩緩的下山，喬香寒最后看了一眼喬山河的墳?zāi)梗瑑?nèi)心有些蒼涼，喬義豪始終沒有出現(xiàn)，看來，喬山河的死有時候真的只是他上位的一次機(jī)會，而悲痛，或許早已經(jīng)是拋到了九霄云外。
山下，炊煙渺渺，屬于小喬村的除夕之夜即將來臨了。
而此時，一輛商務(wù)奔馳正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大嶺山療養(yǎng)院的門口，陳援朝一步步的走向了位于席紅蓮所處的房間，席紅蓮說了，大年三十，她不想待在這個冷冰冰的療養(yǎng)院，她想回到紫竹山，回到那個華海市最具有身份跟地位的住所。
陳援朝心中很是擔(dān)憂，席紅蓮的身體已經(jīng)一天不如一天了，尤其是最近兩天，她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睡過去，就這樣的狀況如果還一路顛簸的轉(zhuǎn)移，說實話，陳援朝真的擔(dān)心席紅蓮永遠(yuǎn)回不到這里了。
推開房門，席紅蓮緊閉的雙眼一下子就睜開了，看見是陳援朝，才重新緩緩的閉上，整個人有氣無力，卻是死死的挺直了身體，陳援朝走了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老太君……”
“援朝，家里的對聯(lián)都貼好了嗎？”
“貼好了。”
“對，對聯(lián)是一定要貼好的，這可是不容忽視的一個細(xì)節(jié)，以后即使我死了，也一定要每年都貼好，知道嗎？”
“我知道了，老太君。”
“晚飯呢，準(zhǔn)備好了嗎？”
“都做的差不多了，按照你的吩咐，十六個菜，不多不少，有魚有肉有湯圓。”
“嗯，那就好，那就好。”席紅蓮咳嗽了兩聲，“扶我起來吧，今天啊，我陪你們好好吃這一頓年夜飯。”
陳援朝伸出雙手，有些顫抖。
“怎么了？”
“老太君，你是不是再考慮一下，要吃什么，我給你端來，你現(xiàn)在的身體回去的話，我……”
“我都不怕死，你怕什么？啊？放心，老婆子命大，死不了。”
“老太君……”
“好了，好了，你什么時候變的這樣磨磨蹭蹭了，我好幾天沒見到陽陽了，我想他。”
陳援朝感覺眼中有一些暖暖的東西在蠢蠢欲動，咬著牙，幫席紅蓮披好了大衣，隨即抱起了這個現(xiàn)在看起來還沒有八十斤的老女人。
消瘦，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席紅蓮身上的肉就跟用刀削去了一般。
陳援朝邁動步伐，一步步的走下了療養(yǎng)院的大樓，當(dāng)將席紅蓮緩緩的放進(jìn)商務(wù)奔馳的時候，席紅蓮的眼睛再一次閉上了，呢喃道：“援朝，我很累了，我想睡一會，到了紫竹山叫我，你放心，我死都會掙扎到八十歲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堅持的。”
“老太君，你別說了，好好休息吧！”
陳援朝發(fā)動了商務(wù)奔馳，在接這個老女人之前，他見過療養(yǎng)院的醫(yī)生，得到的答案很不樂觀，醫(yī)生說了，席紅蓮已經(jīng)是油盡燈枯，如果還這樣折騰一番的話，誰都不能保證今天晚上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如果留在療養(yǎng)院，或許還能多活幾天。
陳援朝知道，席紅蓮倔強(qiáng)，她做出的決定，誰都無法更改，大年三十，年夜飯，陳援朝知道這其中所代表的意義，可一頓飯跟一個人的命相比，真的那樣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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