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無限篇21
和我們這邊戒備不同, 這兩個美得不似人類的游客并不驚訝,也不尷尬。
黑發女人性格活潑,好像對什么都充滿興趣, 她視線落在我手里的咸魚河燈上, 看了半晌,開口道:“很……獨特的魚。”
不要以為我沒聽到你可疑的停頓。
她聲音并不清靈,相反, 帶著一絲沙啞朦朧, 就像有只小貓爪子勾撓心底軟肉, 令人心神蕩漾。
“姐姐。”一旁男人不悅道, 挑了挑眉。
不同于自家姐姐的隨和好奇,俊美如太陽神般的男人眼神高傲冷漠,好像我們同樹林間的魚蟲鳥獸并無不同, 只不過是幾塊傻不拉幾的背景布。
“好吧,我們可以制作兩個河燈, 如果你實在想要的話!钡艿苡行┌脨溃孟裣氩煌ǎ难}親人為何沉迷愚蠢人類的小游戲, “但至少不能做成這條丑魚的模樣。”
我:……人身攻擊!
我抱著魚頭燈, 默默看向男人,彎起嘴唇, 眼神不善。
男人沒想過, 有人竟敢挑釁,他瞇了瞇眼睛, 剛想說什么, 就聽到耳邊傳來輕笑。
姐姐攔住他, 走路姿態異常嫵媚, 擋在了我和她弟弟之間。
“不要如此不耐煩,伊路卡斯,”她轉過頭,對自家弟弟溫柔道,“我很喜歡這個人類,他很有趣,你可不許動他!
弟弟非常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
黑發綠眸女人走到我身邊,白皙柔嫩手指劃過胸膛,她笑瞇瞇的,剛想說什么,卻又陡然生出幾分疑惑。
“奇怪,你身上味道……”
嗯嗯嗯,我知道,雅諾老板的死亡氣息嘛!
我很清楚,雅諾在邪神中口碑有多么差,是個邪神都不愛和這個變態一塊玩兒。
“說來話長,女士!蔽覈@了口氣,在弟弟兇殘眼神中,握住女人柔軟的手,認真道,“但是我對您一見如故,傾心相許,能不能考慮給我一個聯系方式?”
姐姐咯咯咯笑起來,仿佛被我取悅到了。
她看起來太過好脾氣,就算聞到我身上死亡氣息,也沒有動怒或是拂袖而去。相反,她抬眸凝視著我半晌,柔聲問道:“考慮和我走嗎?我確實很喜歡你!
我對上那雙煙籠湖水般的綠眸,心神也有片刻搖曳,幾乎守不住神智。
“對不起,謝謝您的抬愛,可我還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蔽艺嬲\道,這是實話。
“一般人沒有資格拒絕我!苯憬銖澠鹧垌,透出一股危險。
“我并沒有拒絕您,只是……屬于人類的責任感與執著,讓我必須和同伴在一起繼續戰斗!蔽椅罩侵皇,按在自己心口,任由自己命門落在她手里,“直至死亡!
“你們真是奇怪的低級生物!苯憬銓⑹殖槌鰜,撫摸我的臉頰,雖然嘴里說著“低級”,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好奇,“卻又如此令我著迷!
“你要知道,跟著我你再也不會煩惱,我能感到死亡陰霾籠罩著你。跟隨我,你將無須擔心任何危險,我會始終庇護你。”
可不是嘛,姐姐!雅諾這個混蛋簡直陰魂不散,就和烏云蓋頂似的。
“即便死亡也無法阻止我的使命。如果一切塵埃落定,您還需要我的話,我將徹底屬于您。”我溫聲道,“可在此之前,請允許我與同伴先奔赴危險!
我承認自己說話有些文藝腔,但誰讓對面姐姐就吃這一套?
至于“屬于你”這種話,自然是隨便說說的。我了解祂們,這群邪神對人類信徒秉持的態度,一直是傲慢蔑視卻又有極強占有欲,這樣說能最大程度安撫對方。
“好吧,”姐姐成功被取悅了,隨手扯下一根烏黑長發,纏繞在我手指上,“想聯系我,就燒掉這根頭發!
我恭順低頭,看著乖巧無比。
姐弟兩離開了,直到此時,特洛伊眾人才紛紛松了口氣。
他們自然不認識那對姐弟,卻也感覺到對方身上威壓和與普通人類不同的態度。
我抱著咸魚河燈,盯著手上那根光滑漆黑的發絲,微風吹過,發絲扭動起來,仿佛有生命般。
“你認識他們?他們不是人類?”方恪走到我身邊問道。
我點頭應道:“不必擔心,這兩位沒有太大攻擊性,只要別惹到祂們!
我看著特洛伊眾人的眼神,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
方恪他們非常遷就我,有些事情我不想說,他們也就不問,彼此之間仍然互相信任,真誠相交。
“我并不是刻意隱瞞你們,只是連我自己也不確定,畢竟太過離譜!
如果故事要從頭說起,恐怕得說上幾天幾夜,所以我只挑選重點講了講:“我并非主神造物,也并非一開始就在無限游樂園當npc,我認識祂們是上輩子的事情!
準確來說,是上上上輩子。
老楊推了推眼鏡,恍然大悟,仿佛心頭一直以來的疑問解開:“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和所有npc都不同。”
琳姐心直口快,直接問道:“所以,你也是被主神抓來的。只不過,我們當了玩家,你做了主神手下?”
“可以這么說。”
方恪臉上沒有太多震驚,宛如早就有此猜測,他沉靜道:“所以那兩位是什么?”
“祂們是邪神,就像死亡與輪回之神,”我撫摸咸魚頭,緩緩解釋道,“當然,對于星際世界的人們來說,也許祂們只是一些有意識的強大能量體。”
“神靈?”梓琪皺了皺眉,“如果是神靈就說得通了,這不是一個單純的星際科幻副本。”
一般來說,如果是科技側副本,敵人多是機器人、宇宙種族或星際士兵。
但他們進入《小河》是因為拿到死亡之神的邀請函,而昨晚攻擊他們的水鬼,也是典型的超自然生物。
這是一個兼容玄學和科學的隱藏副本,既有星際科技,又有邪神存在。
“姐姐是愛與欲之神,薩尼曼莎,弟弟是星海之主,伊路卡斯!
當我說出他們名字時,我再一次清楚認識到,這個副本很可能是主神按照真實世界捏出來的。
彼時,星際人類還未走到末日;彼時,眾神尚未被封印,不,甚至祂們還未完全蘇醒。
如果我的猜想沒有錯,我們眼前每個看著真實的npc,都是當年星際遺民的投影。只是主神空間為何會有這個副本?這兩個世界是相通的嗎?主神又為什么要如此做?
“死亡與輪回之□□字叫雅諾,我曾是祂的下屬,”我勾唇笑起來,眼神陡然變得銳利,“直到我背叛了祂,甚至差點讓祂永眠。”
“嘖,所以他才指名讓你來,你老板可真是小心眼。”琳姐大咧咧拍我肩膀。
倒也不是……此老板非彼老板,何況我弄死的老板數量不少。如果他們都能復活,我大概就真成咸魚干了。
“所以我們最終要對付的boss是邪神?”方程問道。
老楊搖了搖頭:“不太可能,剛才和祂們相遇時,主神沒有給出任務提示,說明祂們連支線都不是,可能只是背景設定。這個副本和之前不同,它真實存在過,有自己運行法則,必然會制造很多干擾項!
主神似乎并不關注邪神,它更關心“新生節”和這條河流。
“何況,只憑我們也很難對抗邪神。”我低聲說道,卻不由自主想起了化為星屑的小王子。
我記得魯卡斯也曾是星際遺民,后來才與星海之主融合。
他是否……也在這里呢?或許就是與我們擦身而過的某個npc?
有時候不能太多想,因為越想就越沮喪。
遇到那對姐弟只是個意外,回到最現實的問題,夜幕即將來臨,我們將經歷第二晚生死考驗。
我們捧著各自花燈回到河邊,給賓館里病號送去制作材料,新生河四周已然搭起高臺,岸邊點燃無數堆篝火。
從宇宙各個角落趕來的樂隊匯聚于此,參加免費演出,希望通過這次節日出名。
專業樂隊表演間隙,也有不少游客上臺參與,星際人類像是一個個都有社牛癥似的,他們也不怕尷尬,或引吭高歌,或扭動身體。臺上臺下,連成一片歡樂海洋。
手拿河燈的人們圍繞篝火起舞,近乎狂歡節,氣氛熱烈至極。
“融入慶典人群,參與篝火舞蹈(0/1)!敝魃窭淠娮右暨m時響起,沒有給予期限,顯然是必須參加到篝火晚會結束。
老楊無奈攤開雙手,在琳姐茫然眼神中,拉過她的手,模仿周圍npc動作,按照音樂節奏舞蹈起來。篝火舞蹈沒有任何要求,只要跟隨韻律,只要歡笑盡情就可以。
玩家們悄無聲息融入這場狂歡排隊,但我們很清楚:歡樂極致也是恐怖極致。
我們一邊舞蹈,一邊等待頭上那柄劍落下。
果不其然,隨著舞蹈越來越歡快,周圍氣息卻越來越陰冷,圍繞我們的人群眼中泛著詭異光芒,一個個宛如披著人皮的鬼怪,下一刻就會撕裂偽裝,吞噬玩家們的血肉。
突然,一聲尖銳音爆響徹河岸上空。
眾人循聲向高臺望去,只見舞臺上的樂隊主唱,突然伸出一只手,聲音隨著高科技設備擴散到每個角落:“諸位同胞們,我們偉大的新生節慶典中,竟然潛入一些入侵者!”
隨著樂隊主唱聲嘶力竭,臺下npc瞬間陷入竊竊私語,瘋狂與憤怒在人群中傳遞。
“他們毫不敬畏偉大母親河,他們隨意屠戮我們的同胞,你們說,我們應該怎么辦?!”
臺下人群瘋了般振臂高呼:“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有些性格火爆的男人甚至從篝火堆里撿起燃燒木條,在半空中揮舞,仿佛要一棒打死那些“入侵者”。
玩家們跟隨人群一齊吶喊,但眼神中卻露出凝重。
樂隊主唱終于滿意,他露出一個詭異笑容,咧開的嘴角一直滑到耳根:“別擔心,同胞們。對于敢于入侵慶典的邪惡之人,母親河會懲戒他們,毀滅是他們最終歸宿!”
主唱繼續說道,他張開雙臂,仿佛擁抱什么,接著伸手一指:黑暗云層中落下一條猙獰大魚,長著滿是鋒利牙齒的嘴,從天而降,直接將底下十幾個npc吞入腹中,咀嚼出“嘎吱”聲響。
鮮血四濺,肉末噴在附近人們臉上,可周圍人群毫不畏懼,相反更加亢奮,手拉住手繼續歡歌笑語。
“他們將得到新生,看啊,兄弟姐妹,他們得到了母親認可。”
隨著大魚腹部逐漸鼓起,宛如十月懷胎中,它擺動魚尾,重新跳回到上空,魚腹被無形手扯開,十幾條相同大小的猙獰魚怪從里面躍出,再次撲向底下人群,循環往復,不斷將更多人吞入魚嘴,化為更多魚怪。
周圍人群歡呼雀躍,好像眼前不是詭異的魚吃人場景,而是同伴升入天堂的圣典。
“真正信徒是不會害怕的,只有可惡入侵者才會恐慌,同胞們,接受母親河考驗吧!”
樂隊主唱揮舞雙手,身后搖滾樂隊再次演繹起一首首狂歡樂曲。隨著富有節奏感的音浪,無數魚怪從天空落下,每次都帶走十幾條生命,而我們身邊npc一個個帶著狂熱虔誠表情,張開雙臂迎接被吞吃的命運。
這是一個運氣與概率問題,隨著魚怪吞吃人越來越多,玩家就越來越危險。
偏偏,玩家卻無法反抗。
因為主神任務是“融入人群,參與篝火舞蹈”。
我們親眼看著一個沉香閣弟子被魚怪牙齒撕為碎片,卻連道具都拿不出,因為主神不允許。
“別害怕,薩寧,”方恪在我耳旁低語道,“主神不會用隨機方法殺死我們所有人,這違背游樂園規則!
游戲能玩下去,靠的就是雙方都遵守規則。
不然以主神的能力,可以直接捏死所有人,何必千辛萬苦造出一個個副本?
我深吸一口氣,身體仍然隨著人群搖擺舞動,作出狂熱模樣。
“雖然如此,但這一輪過去,我們活下來的人還能有多少?”
三分之一,還是更少?
越來越多的魚怪下砸上揚,每次都掀起一片血霧,不斷有玩家在這個過程中被屠殺。
眼看頭頂魚群離我們越來越近,即便方恪眼眸中都刻入擔憂,偏偏還不能停下舞蹈動作。
又一條魚怪落下,擦著我身邊而過,我仿佛能聞到它身上腥臭黏膩氣息,血肉噴灑在我衣服上,耳旁是魚怪咀嚼骨頭的嘎吱聲。
也許下一次,被吞入魚腹中的就是我。
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面前有多少怪物,想想昨晚無窮無盡的水鬼,也沒能讓玩家退縮。
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是未知與無法反抗。
琳姐咬緊牙關,在無限游樂園混了那么多年,她自然不會懼怕死亡,可是她憎惡這種憋屈死法。如果在戰斗中力竭而亡,她也就算了。
然而就這么不抵抗,等待命運的隨機審判,讓這個紅發女人心中怒火中燒。
她只會,也只能死在沖鋒的路上!
一條魚怪從天而降,正對著琳姐腦袋,她青筋暴起,滿眼血絲。哪怕血統被封印,哪怕赤手空拳,她也絕不坐以待斃,用這雙手也要撕開魚怪的臭嘴!
方恪沉默不語,攥緊我的手,不讓我有更多動作,而梓琪借助舞蹈動作,轉過身體不忍細看,另一邊方程嘴唇微微顫抖……但是,他們誰也沒有動。
不是因為冷血,而是特洛伊成員見過太多同伴死亡,他們早就習慣了。
一路走來,他們踩在同伴尸骨上前行,時至今日,才走到sss級隱藏副本,他們沒有回頭之路。
就算消滅主神路上還需要鋪墊更多尸體,就算用他們自己血肉來填,也在所不惜。
再見,琳姐。
魚怪砸入人群,貪婪吞吃血肉,但琳姐卻毫發無損。
在最后關頭,她被一個人推到旁邊,后者保持著滑稽的舞蹈動作,在她眼前被魚嘴咬住,鏡片碎裂,一塊塊落在地上。琳姐砸在人群身上,又被狂熱npc拉著手跳起舞來。
不久之前,還是眼前這個男人向她伸出手,拉著她圍繞篝火起舞。
而他現在卻有足足半個身體滑入魚腹,卻勉強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瘋……婆娘,愣著……做什么?”老楊嘴角不斷滑落鮮血,骨骼被魚怪咬碎咀嚼,失去眼鏡讓他看著年輕不少,固執又真誠!翱欤臁璋。
他們不能暴露身份,否則就會被主神判定失敗。
老楊!
紅發女子發瘋般跳起來,想沖向魚怪,卻被方恪拉住,一邊扭曲躍動舞蹈,一邊在她耳旁重復:“記住,你是為什么來的!”隊長威嚴和悲憫在那一刻顯露無遺。
從踏入副本那一刻起,就該知道死亡不可避免,也許下一刻,就輪到自己。
但你要記住,我們是為了什么才來的?!
為了打敗主神,為了離開無限游樂園,為了所有被困于此地的亡靈。
琳姐被方恪牢牢鉗制,最終睜著通紅眼眸,看著老楊身影消失在魚怪嘴中。那條魚拍打尾部,再次躍入空中,隨著魚腹被撕開,無數條新魚怪誕生,其中哪一條又是老楊所化呢?
琳姐愣愣看著眼前一切,仿佛無法理解發生什么,又仿佛周身力氣都被抽走。
“喏,知道你沒吃飽!蹦腥诉f來一塊巧克力蛋糕。
“要命啊,這個瘋婆娘又要謀殺隊友咯!”男人抱頭逃竄,嘴角卻微微勾起。
“兩百積分你記到現在,我是欠錢不還的人嗎?”男人故意逗弄道,眼眸含笑。
“明天給你做一盞漂亮點的燈,肯定比蠟燭好看。”男人推了推眼鏡,眼眸中仿佛盛滿星河。
漫天星光中,他眼中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因為他的心上人,遠比群星更璀璨。
“融入慶典人群,參與篝火舞蹈(1/1)!
“放河燈(0/1)!
誰也不知道魚怪折騰多久,直到主神冷漠聲音響起,我們才意識到,終于結束了,活下來的人堅持到最后,可死去的人卻連尸體都沒有。
再看臺上樂隊主唱,他朝著觀眾舉起雙手,青澀臉上滿是認真,努力調動舞臺氣氛,想要在新生節慶典上打響自己樂隊名聲。
臺下人群也全部恢復正常,那種陰森詭異感覺蕩然無存,男女老少都盡情享受慶典快樂。父親將女兒高高舉起,讓孩子騎在脖子上,手里拿著粉紅棉花糖,奶聲奶氣嚷道:“爸爸,放河燈啦!”
篝火舞蹈之后,就是集體放河燈的活動,有專門工作人員引導,以免某片水域的河燈太過密集。
“點亮燈芯,許個愿,放進河里就行了,”工作人員見我們不動彈,以為外地游客不了解習俗,便友善介紹道,“墨卡托西星球有個傳說,新生節許下的愿望,母親河都會為我們實現!
琳姐一臉麻木、雙眼通紅望過去,工作人員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姑娘怎么回事。
方恪擋住琳姐,對工作人員客套道:“謝謝您,我們知道了。”
作為隊長,他卻什么都沒說,只是拍了拍琳姐肩膀,這時候任何安慰話語都顯得無比蒼白。
琳姐甩開方恪手臂,抱著兩只鸚鵡河燈去了旁邊水域,梓琪看了兩邊一眼,陪著過去。
“傷亡情況怎么樣?”沒有老楊總結戰報,只能由我開口詢問。
方恪揉著太陽穴冷笑:“主神下手夠狠,我們只剩下八個人。”
魚怪吃人,只有活和死兩個結果,連個傷員都不會有。
“琳姐她……”“她會想通的,戰場上沒有哀悼和痛苦的時間,只有活著離開副本的人才有資格哭泣!
方恪拿出空間里的兔子燈,望著嬌軟白兔,他仿佛想起什么回憶,用手摩挲兔子耳朵。
那是他未婚妻最喜歡的花燈式樣,而她也早早死在方恪眼前。
“其實老楊也沒什么遺憾,他活了三十年都是單身,孤兒,也沒什么朋友,最后在單位加班過勞死。他自己還開玩笑說,說這年頭程序員不如狗,好歹狗還有對象。”
我:……老楊確實很有性格。
“最初他沒什么求生欲,我遇到這家伙時,他正在副本里到處搗亂,一副早死早超生的模樣。直到我把他收拾了一頓,撿回特洛伊,接著又遇到了趙琳!
方恪模仿老楊語氣說道:“反正咱們本來也都是死人,老方,能多活一天都是賺的,何況若不是來到這里,我怎么能遇到你們,還遇到她呢?”
我沉默不語。
方恪笑起來:“他說得沒錯,我們本來就是死人,我怨恨主神,是因為它復活我的親人,卻再次奪走他們。它憑什么折磨我們死后的靈魂?但老楊從不怨恨主神,因為沒有主神,他就是個猝死在電腦桌前的程序員!
一個死后連收尸親友都沒有的人。
他點亮手里巨獸油脂,兔子燈發出暗黃溫柔光芒,方恪將河燈輕輕放在水面上,推到河流深處。
“你許了什么愿?”我問道。
“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沒想到你還這么封建迷信?”
“邪神手下真的好意思說別人迷信嗎?”
淦,我第一次發現,方恪這變態竟然還能如此幼稚!
我點燃手里咸魚燈,默默閉上眼睛,幾秒后,將咸魚放歸平靜深沉的大河中。
下一刻,那條咸魚跳了起來。
是的,你沒有看錯,那條咸魚河燈仿佛擁有生命,搖晃著胖乎乎的腦袋,全身發出溫柔光芒,從河水中一躍而出,身形變得巨大,在我身邊游來游去,時不時親昵蹭蹭,好像叫我坐上去。
不止咸魚河燈如此,玩家們河燈皆是如此,根據不同動物形態,它們都具有新生命,此刻都圍繞自己主人撒嬌,連方恪身邊小兔子都睜著天真無邪的紅眼睛,用三瓣嘴頂人。
方恪和我對視一眼,接著根據河燈的意思,坐在它們身上。
咸魚高興地擺擺尾巴,帶著我向高空飛去,身姿靈活躍動,將天空當作大海,盡情遨游其間,俯瞰墨卡托西星球上的萬家燈火,溫馨美好。
我轉過頭,梓琪坐在一只翩翩蝴蝶身上,宛如森林精靈;不遠之處,方程抱著平頭哥在空中橫沖直撞,后方兩只鸚鵡比翼雙飛,馱著琳姐在夜色中翱翔。
突然,一只白兔從眼前跳過,方恪不得不伏下身體,才避免被那只傻兔子顛下去。
傻了吧?魚是游的,鳥是飛的,獸是跑的,只有兔子是跳的。
不遠處飛來一只貓頭鷹河燈,應該是巫師會的人。
“往高處飛,有情況!睂Ψ窖院喴赓W。
動物河燈心隨意動,我剛有一個念頭,就見咸魚擺尾,高高興興馱著我不斷上升。隨著高度提升,我們越來越冷,而且陷入缺氧情況,好在老玩家都有準備道具。
隔壁巫師們就更簡單了,直接念咒,給自己套了幾個防護罩。
我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眾所周知,鏡子惡魔是不需要溫度和氧氣的。
我們不斷往外飛去,直到抵達星球大氣層的盡頭,終于看到了“異樣情況”。
泛著金屬色澤的太空戰艦整齊排列在外太空,密密麻麻,宛如蝗蟲,而它們炮口齊刷刷對準了毫無防備的星球,還有星球上無知無覺的游客們,他們仍然在參與慶典狂歡,或隨著音樂舞蹈,或放下一盞河燈許愿。
“星球護盾呢?”方恪厲聲問道。
小諸葛帶著小徒弟騎鶴而來,揚聲道:“護盾被人為降下,墨卡托西星球防御部有內賊!
“這就是第三天任務?”方恪挑眉。
我們看著一望無際的戰艦,不由心頭一重。
八個人和一個星際軍團戰斗?開玩笑嘛!
我望向成片戰艦,艦身上綻放大片玫瑰標志,大部分是白玫瑰,還有三分之一的黑玫瑰。
“是玫瑰軍團!毙≈T葛低聲嘆氣。
下一刻,萬炮齊發,比艦身上玫瑰標志更艷麗的炮火在星球上綻開。
“爸爸?”騎在父親脖子上的小女孩舉起白嫩小手,好奇指著天空盡頭的光,笑著歡呼道,“看,煙花!”
光亮近了,但那并非煙花。
剎那之間,墨卡托西星球從天堂墮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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