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危顏剛沐浴出來,隨手穿了一件真絲睡袍,身上還帶著些潮氣,她端了杯紅酒走到落地窗前,不明不暗的眸子眺望遠處。
夜色濃重如墨,星光從遙遠的天端墜落,散入人間卻被燈光吞噬,不見蹤跡。
她微揚下巴,緩緩抿了一口紅酒,被棄置在客廳的那些東西她已經搬了回來,只是不管再怎么費盡全力,房間已經恢復不成原樣了。
其實就算要房間保持原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只是心里還是有絲絲縷縷的難受,像是有一根針緩緩穿過心臟的所有脈絡,將脈絡縫合,心中梗著。
危顏那雙漂亮驕傲的眼看著遠方,不知不覺,杯中紅酒已然飲盡,拿著高腳杯的手輕輕一歪,杯子斜側,朦朧的目光就注視著高腳杯。
片刻,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
擱下高腳杯,危顏拿起手機一看,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打了進來。
她原本想直接掛斷,可鬼使神差的接通了,將手機附在耳側,“哪位?”
“是我。”
對面的人沒有自報家門,他的聲音剛在耳旁響起,危顏認出了他的身份。
給她打電話的是厲明澤,危顏面色不改,“有事?”
“沒事。”厲明澤的話語伴隨著笑音傳進了危顏的耳里,那是一種磁性好聽的聲音,帶著綿密入骨的溫柔。
危顏冷淡,“掛了。”
厲明澤的話語急了起來,他挽留,“先別掛斷。”
附在耳旁的手機并沒有被拿開,危顏問,“有事就說。”
“想跟你說,剛才我泡澡時睡著了,醒來時差點被蒸熟了。”厲明澤坐在沙發上隨手倒了杯水喝著。
他喝水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到了危顏的耳里,那是一種細微卻無法讓人忽略的聲音,聽著聲音,危顏似乎覺得有幾分渴了。
“無聊。”危顏惜字如金。
她剛想只是問厲明澤打電話來就是為了這么點小事。厲明澤放下水杯,他好奇,“你在干什么?”
“你還真閑。”危顏在陽臺上坐下,從天端散落的星光落在她的頭頂,光華有如綢緞,似乎給危顏鍍了一層雪靜的光芒。
“所以你能告訴我了嗎?”厲明澤追問,可是那種語態又給人悠閑感。
危顏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光景,她說,“坐在陽臺上喝酒。”
口口聲聲說著無聊,可是厲明澤問她,她還是會把答案告訴自己。
一句話像是一顆石子扔進了厲明澤的心波,蕩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漣漪順著心跳血流走過四肢百骸,填進了愉悅。
“你什么時候睡?”厲明澤起身,走到了全身鏡面前,看著自己現在的造型,泡澡泡了一個多小時,這會兒臉還是微醺的。
危顏冷淡告誡他,“你的問題太多了。”
厲明澤也識趣,危顏能陪著自己說廢話,就代表著她不再排斥自己,走進她心里的希望也越來越大了,不急于這一時。
他緩緩笑,那樣的笑容沒有持續半分鐘,就凝在了臉上,他在鏡子里看到了季禮。
厲明澤轉頭,“你怎么還沒走。”
季禮一眼就看見了厲明澤臉上微笑的笑意,他抬手指了指耳朵,似乎也在用唇形問厲明澤在和誰打電話。
“說話。”厲明澤冷著聲音命令。
他這話是對季禮說的,那一瞬間他忽略了自己還在和危顏打電話。
生硬的兩個字砸在了心上,震出了微微的不適,危顏挑了下眉,以更冷的聲音告知,“你要是深夜寂寞,去找別人,別來煩我。”
話音剛落,危顏正準備掐斷電話。
厲明澤的眼神狠狠震了一下,他暫時放過季禮,拿著手機先哄對面的人,“我不是在”
出口的解釋晚了一步,電話已經被掐斷。
厲明澤低著頭,眼里有微微的惆悵,他又給危顏打去個電話,電話一接聽,他迫不及待澄清,“剛才我不是在和你說話。”
“看來你不是太閑,是太忙。”抿了一杯紅酒,原本心里的惆悵漫天飛揚,厲明澤這一出讓她又暫時忘記了這件煩心事,她冷冷譏諷。
厲明澤抬頭,警告的目光盯了季禮剎那,他放軟了語氣,“我剛才在和季禮說話。”
季禮是厲明澤從小到大的兄弟,他和厲明澤志向不同,喜歡到處游玩,雖然說不上有太大出息,但也不像其他紈绔子弟一樣就知道到處撒錢裝面子。
但他父親對他不滿,這次把季禮趕出家門,斷了他的信用卡,他只好賴在厲明澤家里白吃白喝,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個月了。
從目前看來,他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生活,把厲明澤家當成了自己家。
危顏對厲明澤的印象只停留在別人口中,她知道只言片語的信息,季禮和厲明澤是鐵打的兄弟,從中學一直到現在,也有十多年了。
“我對這件事并不好奇。”雖然嘴上是這么說,但她自己也未察覺,聽到解釋后,繃緊的神經確實松弛了。
沒有看見她臉上的神情,光聽到回應,厲明澤的心也放了下來,他開玩笑,“你剛才不會以為,我帶了女人回家吧。”
“跟我沒關系。”危顏并沒有往那方面想,只是單純聽到厲明澤冷漠聲音的“說話”兩個字時,心里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厲明澤的笑意更綿綢,“我和你開玩笑。”
“并不好笑。”陽臺上的風有些大了,體溫被路過的風吞噬了大半,天鵝頸處已經涼颼颼,危顏裹緊了睡袍起身進屋。
屋子里全是東西,堪堪有落腳的地方而已,就連床上也堆滿了東西根本就沒有棲身之所。
危顏看著眼前光景沉默了片刻,她走進衣帽間將手機放下,手上一滑,手機掉在地毯上,撿起來一看,已經不小心掛斷了電話。
這樣也好,也省得讓她分心,危顏開始挑衣服化妝,今晚準備出門找個酒店先過幾天。
夜里風大露重,危顏踩著一雙紅色高跟鞋,拎著一個d家新出的手提包離開了家,風吹得她眼神迷離。
走了許久,離家也有一段路程了,危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所在位置和預定酒店的距離,不算遠。
將手機放回包里,危顏剛抬腳,高跟鞋卡進了一塊突出的地磚里,費了點勁拔了出來,地磚里被帶出的泥飛濺到危顏的腿上。
危顏拿出紙巾擦拭泥點,還未抬頭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危顏。”
一抬頭,對上了厲明澤那雙滿是擔心的狹眸,還真是冤家路窄,這樣都能碰上他。
剛想讓厲明澤別多管閑事,紅唇微啟,話語還未出口,她就看到厲明澤優雅又著急地解開了西裝,朝她走了過來,“晚上風大怎么不多穿一點?”
一件高定手工西裝落在了危顏身上,為危顏驅趕了深夜寒氣,到了唇邊的話又無聲自由落地,埋進了心里。
從危顏精致的妝容和穿著,再聯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厲明澤已經大概猜到了緣由。
在這樣濃重的夜色中,于街頭和厲明澤偶遇,危顏還未開口說一個字,厲明澤便牽上了她的手,帶她上了車。
車子發動,危顏坐在副駕駛座上,才問他,“你要帶我去哪?”
“我家。”厲明澤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伸了過來,輕輕敷在危顏的手背上。
明明他的掌心也溫涼,沒有溫度,可是這一瞬間居然很暖,讓人的心里生出了一陣強大的安全感,像是個防護罩,抵御風雪,抵御冰霜。
危顏極為短暫的沒有說話,她很快又揮掉了厲明澤的手,她側頭看著窗外光景,人間萬千風光在眼里,不過是轉瞬即逝的一道糊影。
她望著窗外,“我有去處。”
“我知道。”但今天,厲明澤不放心危顏。
迄今為止的人生,厲明澤參與危顏生命里的時間實在是太短暫,危顏七歲遭遇那一場綁架,那一年厲明澤十歲,兩個幼稚的如同風中孤苗的人靠在一起互相扶持。
在極為危險黑暗的三天,能讓厲明澤短暫忘記痛苦的便是危顏同他說的童年美好回憶,厲明澤也通過間接的方式參與進了危顏七歲之前的生命。
厲明澤知道她對她母親的感情,她了解危顏的過去,所以能理解危顏的現在。
“停車。”危顏已經看見她預定的五星級酒店。
厲明澤看了一眼酒店招牌隨即果斷鎖上了車門,一打方向盤和轉向燈,車子繞進了旁邊的路,距離危顏的目的地越來越遠。
看見與目的地背道相持,危顏眼里也只有轉瞬即逝的慍怒,但也沒說什么,頭倚靠著車窗,很快睡著了。
她太累了,剛從荷蘭回來不久,長途奔波,親眼目睹珍愛的生日禮物被毀,只身一人把客廳里的東西搬回房間,深夜又在街頭走了漫長的路。
她累的只要一閉上眼睛就入眠了。
厲明澤放緩了速度,車子平穩地駛向目的地,半小時后車子終于停下,他看著危顏疲憊入眠的模樣,眼里是漫天的心疼,他抬手,柔柔地撫摸了一下危顏的頭頂。
厲明澤抱著危顏回家,一進家門,季禮溫聲趕來,“我不是讓你去接可可了嗎?可可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沒見到你的人影。”
尤可可是季禮的女朋友,一個半小時前尤可可給季禮打電話,說想他了,就偷偷出門找季禮,結果半路車子拋錨,讓季禮去接她。
季禮的信用卡被家里的老子停了,車子也被沒收,就連駕駛證都被他爸拿走了,季禮只好懇求厲明澤幫個忙。
厲明澤答應了他出門跑一趟,季禮就留在家里給他女朋友煮愛心奶茶。
結果快一個小時后,厲明澤回來了,是帶了個女人回來,但不是季禮女朋友尤可可。
“小聲點。”厲明澤皺著眉頭,聽到他大聲的控訴,他應激般緊張擔心地凝視熟睡中的危顏。
季禮有萬千控訴的話在嘴邊打轉,見狀只好無奈閉上嘴。
厲明澤將危顏送進了房中,為她脫去了高跟鞋,溫柔地蓋上了被子,關上了房門,退了出來。
季禮撲到他身邊,控訴他,“這下好了,你可以不用去接她了,她要跟我分手!”
“女人而已。”厲明澤抬手,單手松開領帶。
“像你這種只會搞事業的人,懂什么叫□□情嗎?你跟工作過一輩子去吧!”季禮又生氣又傷心,一邊跟他置氣,一邊還要哄著心肝寶貝,尤可可已經找了臨近的酒店落腳了。
厲明澤充耳不聞他的話,剛抬腳走出兩步。
房間里傳來的一聲難受的輕哼,聲音剛傳來,厲明澤眼里的堅冰便破碎成齏粉。
他轉身闊步推開門,看見危顏踹掉了被子,眉頭緊緊擰著,看著很難受。
厲明澤匆匆走到床旁彎腰,溫柔小心地低語,怕驚擾了危顏的睡夢,“怎么了?”
看到他緊張慌張的模樣,季禮更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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