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兩個打打鬧鬧地趕著騾車走了，老牛頭背著手看雞刨食，一群雞崽子里頭混進(jìn)了兩只大母雞，這是給毛崽子當(dāng)領(lǐng)頭雞的，他嘀嘀咕咕幾句，念叨著說：“真是愛折騰，這東西放山里就成野雞了，也不知要折損多少。”
  夜色籠罩山林，雞崽子也漸漸安靜下來，靠著珊欄一窩窩地圍著，大母雞時不時嗷嗚一聲，雞崽子也附和著，聲音壓過樹上鳥雀的叫聲。
  夜色濃郁，老牛頭心里惦記著，睡不踏實(shí)，起了三次夜來看這些毛崽子，心里念著等明日李桃來了，讓她尋摸只狗，有狗盯著，他心里能踏實(shí)不少。
  李桃折騰了一天，到家給檐下的竹竿子噴兩道水，就收拾收拾睡了。
  后面她連著兩日都往山上走，每日帶了幾大盆的雞食帶上山，又在山上薅了好些嫩青草喂雞。
  她打算的是，毛崽子前五日都圈養(yǎng)著，養(yǎng)在珊欄里，待稍微習(xí)慣了這個環(huán)境，再慢慢地在山里放養(yǎng)。
  老牛頭沒怎么猶豫，直言和她說：“桃丫頭，你幫我尋只狗來，一只兩只都行，雞這么多，又養(yǎng)在山里，拿著你們家給的錢，我心里憂心的很，生怕這些雞出什么差錯，有狗幫忙盯著，最起碼這雞不會一夜之間全被黃大仙叼了去。”
  李桃想了想，他說的不無道理，她沉思片刻說：“除了狗，我再找些鵝苗吧，跟雞混著養(yǎng)，雞鵝一起養(yǎng)大的，鵝不會咬雞，卻又兇的很，能防黃大仙和蛇。”
  老牛頭直夸她想的周到，“哎，這個法子好。”
  看著毛崽子該吃吃該睡睡，沒怎么受進(jìn)山的影響，她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
  回到家，煤球屁顛屁顛搖著尾巴跑上來，李桃摸了一把狗腦袋，煤球長得已經(jīng)比她膝蓋高了，毛色油光發(fā)亮，憨頭憨腦的，一看就養(yǎng)的極好。
  “好狗，走，跟我去你娘家看看。”
  據(jù)她所知，竹溪村沒幾家養(yǎng)狗的，就是養(yǎng)的那幾家，家里也沒狗崽子的。她打算帶著煤球去隔壁村瞧瞧。
  家里沒人，她想了想，帶上柏石給的那兩張地契和銀票，后頭跟著搖頭晃腦的大黑狗，往堰西村去。
  她先去柏家，這回柏石在家，她直接把人叫了出來，把地契和銀票都塞他手里，說：“縣里那兩間鋪?zhàn)游胰タ戳耍�都挺好的，租金也不低，你留著收租子，這些東西我都不要。”
  柏石抿著嘴沒說話，三張紙如那燙手山芋，兩人誰都不要。
  李桃撓了撓頭，覺得氣氛有些僵，上輩子她就沒談過戀愛，這輩子更別說了，吃飽肚子的日子都才沒多過多久。
  “你別誤會，我不是覺得你是登徒子，只是這些太貴重了，我留著，總覺得不太好，要是被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會怎么編排我。”
  柏石沉默了片刻，他沒再勉強(qiáng)，心里也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過于孟浪了，他心里如千百只蚊蟲叮咬，又癢又疼，他說道：“好，我先留著，你不是還打算賣熏雞熏魚？有個空鋪?zhàn)游蚁攘糁�，到時候你直接拿去用。這東西賣的價貴，擺攤賣賣不上價錢。”
  李桃愕然，她抬頭一看，眼前高大的男人正垂著眼眸看她，眉峰鋒利，五官冷硬，一雙眸子黑沉沉的，天氣熱，他的額頭出了一層薄汗，穿著短褂，胳膊上結(jié)實(shí)的肌肉一看就蓄滿力量，一張臉長得不算多俊朗，卻實(shí)打?qū)嵉娜�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濃烈的荷爾蒙氣息。
  她心跳倏然加快，周圍一切仿佛都虛化了起來，他的眼睛見不著底，帶著極端的吸引力，李桃離得近，甚至能感受到她溫?zé)岬臍庀ⅲ�空氣里似是摻進(jìn)了什么東西，不受控地發(fā)酵，絲絲縷縷地像內(nèi)外擴(kuò)張。
  李桃心里暗罵自己真是被男色迷昏了頭，嘴邊的話繞了兩圈，說：“到時候再說吧，讓我想想。”
  她坑坑巴巴地調(diào)轉(zhuǎn)話題：“那個，你知道你們村誰家的狗生了狗崽子嗎？”
  “你家不是養(yǎng)了狗？還要再養(yǎng)一只嗎？”
  “不是家里養(yǎng)，山上養(yǎng)了雞，想抱兩只狗崽子放山里養(yǎng)，好防著黃大仙來偷雞。”
  柏石“噢”了一聲，這種事他不熟，他轉(zhuǎn)頭沖屋里喊了兩聲，柏巖顛顛兒地跑了出來，“哥，你叫我？”
  “咱們村最近有誰家的狗生了崽子嗎？”
  柏巖想了下，他搖了搖頭，“沒有，狗崽子一般都是夏天或是冬天才有吧，堂伯母家的小黃倒是揣崽子了，但是還沒生。”
  李桃愣了一下，狗一般在春秋兩季發(fā)情，夏冬兩季產(chǎn)崽，現(xiàn)在確實(shí)還早了點(diǎn)。
  柏石點(diǎn)了點(diǎn)頭，抬手趕人：“沒你事了，你去玩去吧。”
  “噢，好。”  柏巖脆生生應(yīng)了一句。
  村里不好找，一個個村去問也忒麻煩了，她想了想，打算讓李木去縣里找找，縣里有集市，也有交易牲畜的騾馬市，總比村里好找的多，順便還能買幾只鵝苗來。
  不過今天她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跟柏石別過，她帶著煤球往家里走。
  家里恢復(fù)了去縣里賣豆腐的營生，這事現(xiàn)在基本都交給李木了。

  李木連著去了縣里三日，在第四日的時候抱回來兩只半大的狗崽子，一黑一黃，瞧著都機(jī)靈的很，估摸著有三個月大小，還有六只鵝苗。
  此外，也帶來了縣里幾家飯館的消息，豆腐他們又想要了，好言好語地問李木能不能明天給他們送，他有些猜不明白這些飯館老板的意思，先搪塞過去了，要回來問問她姐。
  李桃有些愕然，她說：“你有打聽到些什么嗎？”
  李木點(diǎn)點(diǎn)頭，今兒個他去賣豆糟，旁敲側(cè)擊地問那泥猛大哥，泥猛是個聰明人，他似笑非笑地說：“旁人問我這打探消息我都是要收錢的，你小子倒是不客氣。”
  李木一愣，正要開口問要多少銀錢。
  泥猛擺了擺手說：“罷了，我們合作的時日也久了，還算愉快，這個消息我就免費(fèi)告訴你，陳家的官酒路子被咱們縣的青天大老爺截了，再過兩代人，縣里有沒有個陳家都說不定咯。”
  李木把這話原模原樣地轉(zhuǎn)述給他姐，他興奮地說：“姐，是不是那勞什子陳家要倒了啊？”
  李桃沉思了片刻，點(diǎn)頭說：“我估計是，官酒的路子被任大人拿去了，陳家怕是傷筋動骨的很，我估計除此之外，還付出了不少別的代價。”
  她甚至都猜測，那被陳家父子倆同時看上的女子，是不是縣太爺做的局。
  不過這總歸是大好事，她露出了笑容，說：“明日你多帶些豆腐過去，算了，我明日還是和你同去吧，這回我要重新和那些掌柜們立張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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