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一輩子的兄弟

        進(jìn)去的這十天，天氣也有了一些變化，小城更暖和了，而那些會在早春就復(fù)蘇的植被，已經(jīng)在酒店的門口抽出了嫩芽，我有些入神地看著，不禁又想起了數(shù)年前第一次和欒雨來到這個小城，滿城都是鮮花盛開的場景。

        也快了，要不了兩三個月，這樣的場景就會重現(xiàn)……

        只是，同樣的一座城市，那種感覺卻不會再有；說起來，也真是夠奇妙的，在我和欒雨游歷到這個地方的時候，這座城市就已經(jīng)有左小薇、常余利、關(guān)羽博、常天明……但那個時候，卻沒有一點交集，我不知道常天明父子是小城首富，不知道左小薇是小城孕育出的一顆明珠，更不知道關(guān)羽博的惡名；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竟然在這座城市與這些人建立了這么大的恩怨，而欒雨卻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開了這個世界；那么，人生還有什么是不能改變的？

        “潮哥。”

        我轉(zhuǎn)頭看著常余利：“怎么了？”

        “你說這個世界上，有那種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嗎？”

        “當(dāng)然有，這有什么好質(zhì)疑的。”

        “我也希望有，可是從來沒有遇到過……”稍稍停了停，常余利失落一笑，又說道：“說起來不怕你笑話，剛上初中那會兒，我和關(guān)羽博還拜過把子，可不是嘴上說說的那種拜把子……那天，我們帶了公雞上了山，山上有關(guān)公廟，我們拜了關(guān)二爺，斬了雞頭，歃血為盟……他是大哥，我是小弟……我以為我們能做一輩子的兄弟，可是自從我爸坐穩(wěn)小城首富的寶座之后，我們的感情就不行了……他做什么事情，都想壓我一頭……”

        “然后呢？”

        “沒有然后，不知不覺中，感情就淡了。”

        我沒有接話，因為我知道常余利心中一定還憋著其他什么話；果然，他在一陣沉默之后，又對我說道：“潮哥，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連一個真心的朋友都沒有，其實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所以，我很想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一輩子的兄弟。”

        我笑了笑，回道：“咱們也沒有喝酒，你現(xiàn)在跟我說這些，可是有刻意煽情的嫌疑。”

        “沒有煽情……我活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一個人真正對我盡力過……你是第一個……就我有眼疾這事兒，把我弄得特別不自信，我跟我爸說過很多次，他不是忙就是沒時間……后來，終于帶我去了醫(yī)院，可是也沒治好，他就放棄了，再沒提過這件事情……他總是和我說，一個男人，不要老把精力放在外表上，就憑我們家在小城的名聲，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其實，我也不怕找不到女朋友，我真正怕的是心里的自卑，大家總是在背后拿我的眼睛說事情，說是報應(yīng)，說我們家太有錢了，是不義之財，所以生不出健康的孩子……我爸給與的回應(yīng)，就是早早娶了一個小老婆，然后生了一對健康的龍鳳胎……可是，我心里更難受了！”

        我拍了拍常余利的肩，以示安慰，而他已經(jīng)哽咽：“潮哥，所以你能明白，你把我?guī)У紹J去治眼睛，而且真的治愈了以后，我是什么心情嗎？……我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放棄我的人，我想跟你做兄弟，一輩子的那種，就算讓我鞍前馬后都行。”

        這一刻，我不自覺產(chǎn)生了一陣很復(fù)雜的心理活動，但最后還是化繁為簡，笑了笑對常余利說道：“那就做一輩子的兄弟，又不是什么很難的事情。”

        常余利也終于笑了笑，說道：“有你這句話，我剛剛說的那些就不是廢話了……說好了，做一輩子的兄弟。”

        “一輩子的兄弟，不變卦。”

        ……

        找了一間旅館住下以后，我好好沖了一個熱水澡，然后又叫了一份外賣，吃完了便狠狠睡了一覺；等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

        在我睡著的這一段時間里，那個叫鄒暢的陪酒女主動聯(lián)系了我，問我晚上在哪兒吃飯。

        我說，想去她的住處，問她是不是方便；她說，她是獨居，也沒什么不方便的；于是，就把吃飯的地方選在了她家。

        ……

        去找鄒暢之前，我和賈國盈見了一面，小城的水被攪渾了，我們也就成了一條船上的人，賈國盈似乎也有這樣的覺悟，所以他主動要求在一個鮮有人會去的蜂場見面。

        這個蜂場是賈國盈自己的產(chǎn)業(yè)，建在深山里面，平時只有一個聾啞人在打理，賈國盈偶爾才會來。

        ……

        清凈，真的是太清凈了，除了蜜蜂震動翅膀發(fā)出的“嗡嗡”聲和附近小溪的水流聲，就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div  class="contentadv">        賈國盈用山泉水泡了一壺茶，等茶燒開的過程中，我們也聊了起來……

        賈國盈帶著些許憂慮對我說道：“老弟，這次的事情，會不會有點不好收場吶……我感覺鬧得太大了！”

        “有多大……或者，我這么問吧，沒鬧之前，你希望達(dá)到什么樣的效果？”

        賈國盈愣了愣，回道：“呃……我也沒想把關(guān)羽博往死里整……但現(xiàn)在這情況……”

        “你是怕他報復(fù)嗎？”

        “說不怕是假的……你也知道，我們村這老師，就是因為當(dāng)年打了他幾巴掌，結(jié)果被活活整死了！”

        “你們村那么多人，他要去報復(fù)誰啊……難不成把你們整個村子都給報復(fù)了？……而且，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什么環(huán)境，正在嚴(yán)打呢，黑社會都沒有生存的土壤了。”

        “話是這么說，可這事情確實是我?guī)ь^煽動的，村里那么多人，就怕有嘴不嚴(yán)實的，把話給說漏了。”

        “說漏了又能怎么著？”

        “就算上面不追究，關(guān)羽博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我皺著眉頭，用手敲著桌子，半天沒有說話，賈國盈又對我說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有點用力過猛了？”

        我終于開口回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賈哥，你要是真這么害怕關(guān)羽博的話，那你就出去旅游散散心……暫時別操心這邊，沒準(zhǔn)你回來的時候，那些你覺得麻煩的事情，就都已經(jīng)被解決了。”

        賈國盈顯然覺得這并不是一個能夠一勞永逸的辦法，所以面帶懷疑之色。

        我點上一支煙，又說道：“這個時候，關(guān)羽博那邊是不會把精力放在你身上的……對他來說，不管是你，還是村里的那些人，都不是真正的威脅……你只要在這個時候選擇避一避，別添亂就行。”

        賈國盈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才開口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以后你和我能不見面就不見面吧，只要不見面，我們就是局外人。”

        賈國盈又是在一陣沉吟之后，感嘆道：“老弟，我在這個社會上混了這么久，從來沒見過心思像你這么深沉的人！”

        “我是沒什么可失去的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但賈哥你不一樣，你的根在這兒，所以還是要謹(jǐn)言慎行，如果一旦把禍水引到我們身上，我可沒有能力去對付關(guān)羽博，你更沒有……”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前面一定要有一個能和關(guān)羽博旗鼓相當(dāng)?shù)娜藫跻粨酰俊?

        “既然已經(jīng)看清楚了這里面的利弊，那就不要再想太多，安心做好局外人……等這場小風(fēng)波過去以后，你得到的收益會超乎你的想象！”

        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說道：“賈哥，功德碑你們也給我立了……你們應(yīng)該相信，我才是真正有能力做好這個景區(qū)的人……當(dāng)初，我接手了這個景區(qū)的運營權(quán)，一心只想帶著景區(qū)里的村民們發(fā)家致富……以后，我還是一樣的想法……”

        說完，我便起身，離開了這個蜂場。

        這次，我之所以和賈國盈見面，并不完全是出于擔(dān)心，我更想籠絡(luò)他的心；在這復(fù)雜的局面下，我需要一個真正能幫我做事情的人，對于我來說，得到了賈國盈，就是得到了民意，這是我現(xiàn)在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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