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虞婉主動去拉云輕的袖子，“云輕，我們過去吧！不要不好意思，你答應過我要配合治療。”
  云輕：……他什么時候答應過？？
  不過已經站在這里了，若是回絕倒顯得矯情，云輕看著拉著他袖子的少女，終究還是配合地跟了上去。
  虞婉偷偷笑了笑，“諱疾忌醫是不行的，你別怕，我會陪著你。”
  云輕看著她狡黠又溫柔的臉，有一絲晃神。同時，心口也像被什么東西溫柔地包裹著，沁出點點甜來。
  在前來云川的路上，虞婉也曾多次要為他找大夫，但都被他回絕了。
  其實他并非無法接受這樣的殘缺，而是不想招惹來殺身之禍。
  看她這樣因誤解而溫柔開解自己的樣子，云輕忽然不想解釋什么了。
  這樣的溫柔，確實如三月春風般，不知不覺就令人沉醉。
  季思彤讓云輕坐在院子里唯一的躺椅上，又端了條凳子，讓云輕把腳放在上面，“云公子，我需要你把褲腿挽起來看看。”
  云輕彎腰去挽褲腿，虞婉見他坐在躺椅上有點吃力，直接過去蹲下幫他，“你乖乖躺好吧，我來。”
  說著，她還真的毫不避諱地上手，兩下就將云輕的褲腿挽起了。
  其實自從走出千險嶺后，虞婉就沒再見過云輕的傷口了，因為那時云輕的傷口差不多都結痂了，不需要再上藥。
  后來，她也不知道云輕的傷到底恢復得怎樣。
  不過現在看來，她處理的傷口還挺好，竟然都沒留下什么疤痕。
  沒想到她帶走的那些藥的藥效竟然這么好嗎？早知道她就再想方設法多帶些走了。
  季思彤上手按捏了一番，微微皺了下眉。
  虞婉竟莫名感覺到了一點緊張，等季思彤收回手，她便問道：“季大夫，怎么樣？”
  季思彤道：“云公子的腿筋是不是斷過？”
  虞婉：！！！
  這位季大夫果然有些本事在身上，竟然摸兩下就能瞧出來。
  “云公子之前確實傷到了腿筋。”她還想問云輕這種情況還能不能康復，但又怕她給出否定的回答。
  云輕這樣的天之驕子，大概很難接受永遠殘缺的狀態吧！
  就連虞婉這個局外人都覺得難以接受。
  畢竟云輕功夫好，長得又帥，他就該是完美的耀眼的存在，不該留下這樣的缺憾。
  季思彤似在思索。
  云輕倒是坦然，“季大夫有什么就直說吧，不必忌諱。”
  季思彤這才道：“你不僅腿筋受過傷，骨頭也受了創，好在你的腿筋雖然斷過，但得到了及時處理，如今隱約連上了。只是傷筋動骨并非那么容易康復，你這傷可不輕，若是在尋常人身上，只怕早已死生難料。好在你挺過來了，至于你能不能完全恢復，大概只能交給時間。”
  季思彤說得隱晦，不過虞婉還是聽出了弦外之音，看來云輕康復的希望確實很渺茫。
  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虞婉還是不想放過。
  “多謝季大夫，我的腿我自己清楚。”云輕理了理褲腿，依舊如往常般從容淡然。
  虞婉道：“季大夫，可有什么能幫助云輕恢復的方法？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想嘗試。”
  她在這事上似乎尤其執著。
  云輕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心中一時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大概那點甜變得更加濃稠厚重了。
  “嗯，我先給他施針疏通經脈吧！云公子，你不必忙著將褲腿放下，我還沒施針呢！”季思彤道。
  虞婉又幫他將褲腿挽起，“云輕別害羞，你現在是病人，要坦然接受大夫的治療。”
  云輕：……
  他就不知道她哪只眼睛看見自己害羞了？
  不過云輕終究還是沒解釋什么，任由虞婉對他上下其手，將褲腿挽到了膝蓋上方。
  “當初云輕的膝蓋也傷得很重。”虞婉對季思彤解釋道。
  季思彤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等會兒再教你一套穴位按摩手法，你每日可以在睡前幫云公子按摩一番，這樣有助于活絡筋脈，促進筋骨新生。”
  虞婉點頭應下。
  季思彤開始為云輕施針，她的施針手法竟然出奇熟練。
  但是虞婉卻發現云輕的腿部并沒什么反應，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很可能有些細胞已經壞死了。
  云輕平日表現得過于淡然，虞婉每次問及他時，他都輕描淡寫帶過，讓人誤以為他真的很快就會好過來。
  大概看出了她的擔心，楊氏便一旁說道：“你們就放心吧，不是我吹，我們家老三媳婦這一手醫術，放眼天下都找不出幾個對手來。”
  虞婉點頭表示贊同，“季大夫確實很厲害。”
  “虞姑娘，你就別跟著大嫂打趣我了，她那是捧殺我呢！”季思彤道。
  “并非打趣，在我心中，季大夫便是才華橫溢妙手回春的奇才，不知季大夫可愿意來我們西山溝？我們現在正缺人才，要是你愿意來給我們的孩子上課，我可以每個月付你三百文。”虞婉趁機問道。

  她是打心里尊敬與喜歡這位季大夫，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里，要想成為季大夫這樣的女子，其實是很不容易的。
  她與季大夫雖然相交不深，但感覺得出季大夫是個很有主意和想法的人，思想也比很多迂腐的男人開明。若她能去西村溝教書，一定能帶出一批思想開明的人才。
  季思彤似乎也沒想到虞婉會這樣邀請她，眼眸一亮，“真的？”
  “當然，我們很需要你這樣的夫子。”虞婉給了她十分肯定的回答。
  其實云輕的學識也很不錯，但是云輕的性格太冷了，看上去實在不像教書的料。
  這位季大夫就不同，她看著就溫柔許多，而且對小孩也十分耐心，蘭家兩個孩子都很喜歡她。
  當然，這也并不是說西山溝的孩子不喜歡云輕，只是云輕給人的距離感太強了，而且話也很少，她怕孩子們不懂也只能裝懂。
  “好。”季思彤臉上浮現出欣喜和激動。
  她這輩子大概都沒想過會當上女夫子，也是第一次被人肯定，而這個肯定她的人與她同樣是女子。
  而且蘭家實在太缺錢了，如今物價飛漲，他們連鹽都吃不起了。
  好在虞姑娘給了他們很多蔬菜，讓他們免受饑餓，但長時間不吃鹽也不行。再則，她也想賺了錢買點布匹，為安安做一身衣服。安安這孩子，從出生到現在，都沒穿過一件像樣的新衣服。
  楊氏和蘭大嬸聽了這話，也都高興不已。
  但楊氏又有些不太敢相信，“虞姑娘，你們村真有這么多人愿意送孩子上學嗎？”
  虞婉道：“放心吧，他們會送的。”
  當然，讓他們花錢送肯定不可行，但免費就不一樣了。
  虞婉最近靠著蔬菜賣了不少錢，是時候投一筆錢在教育上了，不一定是要教他們文章詩書，但識點字懂點道理是應該的。
  “不知季姑娘什么時候方便？”虞婉問。
  “我隨時都可以，今天也行。”
  “倒也不必這么著急，這樣吧，三日后我來接你。”
  畢竟她也要回去跟村里的人們打聲招呼。
  “好！”季思彤答應得甚是干脆。
  虞婉又與季思彤詳細聊起講學內容和教學方向，兩人頗有相見恨晚的意味。
  云輕坐在躺椅上，腿上扎著針，靜靜聽著她們的聊天，明媚的太陽照在這破舊寒酸的院落里，竟莫名生出一種溫暖。
  虞婉有的不僅是善良，還有很多男子都不及的遠見……
  臨別之際，季思彤借機拉著虞婉去了屋內，欲言又止：“虞姑娘，有句話我不敢當著云公子的面說。”
  虞婉微愣，“季大夫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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