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雁門關(guān)外

        這夜，汴梁皇宮，小皇帝在龍榻上徹夜輾轉(zhuǎn)反側(cè)，雖心中興奮，卻也強迫自己入睡。

        只盼在睡夢中，有緣見一見神仙的真正面目。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位“神仙”，此刻卻是早已經(jīng)出了汴梁城，趁著夜色一路北行而去。

        畢竟，孟修遠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

        他不僅耗費功力，替趙煦易經(jīng)伐髓、理氣通脈，使其舊疾盡祛，更是留下了一股真氣于其體內(nèi)，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這股融合有清靈之氣的北冥真氣，無論質(zhì)量還是數(shù)量，都頗為不俗。若放在一般江湖人士身上，足以助其成就一身絕佳武功，于江湖上少有敵手。

        趙煦小皇帝不通武學(xué)，無法利用這真氣，可卻也可以憑借這真氣一世健康無憂。

        更有甚者，由于孟修遠真氣之中沾染有“莽牯朱蛤”的氣息，此時輸入趙煦體內(nèi)，便是其也得了不少好處。

        不敢說萬毒不侵，但至少絕大多數(shù)的慢性毒藥都對其不會產(chǎn)生效果，而即便真中了劇毒，真氣流轉(zhuǎn)之下，也會自動緩緩解毒。

        如此狀況之下，即便將來趙煦改革之中得罪了太多大臣，以至于有人想要暗害于他，恐怕也不會容易得手。

        再加那《武穆遺書》、《燎原槍法》和《養(yǎng)生訣》，孟修遠覺得，只要這小皇帝將來不忘初心、認真治國，想來必能避免那“靖康之恥”的發(fā)生。

        至此，孟修遠自是已經(jīng)沒有再留下去的理由。

        東京汴梁雖然繁華迷人眼，卻也不值得孟修遠耽擱時間、稍作留戀。

        遼宋已經(jīng)開戰(zhàn)，邊關(guān)不知是何狀況，他不早些去親眼看看，便有些放心不下。

        月光之下，孟修遠化作一道青影，從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幽幽飄過，悄無聲息。

        ……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遼宋開戰(zhàn)已有月余，戰(zhàn)爭全面打響。

        孟修遠想要以一己之力影響戰(zhàn)局，自是只能奔著敵人首腦而去。

        因而，孟修遠在潛入大宋皇宮之時，還特意去找了一番前線傳回來的戰(zhàn)報文書，才算是對戰(zhàn)爭的發(fā)展有所了解、對接下來行動的有了些頭緒。

        此次南下攻宋，遼皇帝耶律洪基所圖不小，一開戰(zhàn)便是兵分三路，齊頭進攻，全然不給大宋喘息之機。

        其中最先的兩路重兵，都是從遼南京直接一路南下，經(jīng)燕云十六州，欲意以自身騎兵優(yōu)勢，從華北平原長驅(qū)直入，直搗中原腹地。

        好在宋軍同樣在那里守有重兵，依托平時所建之“榆塞”和“沽塞”，一時間雖然略有些狼狽，卻還是守住了戰(zhàn)線，沒有叫遼人突破。

        所謂榆塞，指的是以榆樹林構(gòu)建的防線，而所謂沽塞，指的是以河流構(gòu)建的防線。

        宋遼雖因為“檀淵之盟”和平已久，但于遼國一直有防備之心。再加少了燕云十六州，北方毫無屏障，所以宋國戒備之下，反倒于這華北平原守備嚴密，一時叫遼國難以得逞。

        遼國同樣早便預(yù)料到了如此場景，因而大概半月之前，便突地又分出一只數(shù)萬人的軍隊，一路向西而行，轉(zhuǎn)而從山西進攻，意欲迂回突破。

        而且從近兩日傳回的戰(zhàn)報來看，這一路數(shù)萬人馬，竟是由遼國皇帝耶律洪基親自率領(lǐng)。顯然這耶律洪基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在這西線做些文章。

        耶律洪基御駕親征之下，西路遼軍一路勢如破竹，據(jù)最近一份戰(zhàn)報來看，他的部隊已經(jīng)逼近至雁門關(guān)下。

        三晉之地地形崎嶇，不太適合騎兵施展，又有諸多關(guān)隘，易守難攻，宋國沒想到著遼國會強攻此路，所以于這里留只有幾千兵士防守。

        面對遼國數(shù)萬大軍之攻擊，宋軍雖占有地利，卻還是力量太過薄弱，。

        顯然，這雁門關(guān)若無及時支援，恐怕便是岌岌可危了。

        了解到這些消息，孟修遠雖不知道這趙煦小皇帝會怎么應(yīng)對，可他自己卻是已經(jīng)有了些決定。

        ……

        雁門關(guān)在代州之北三十里的雁門險道，距離汴梁有一千五百里的路程。

        孟修遠一心趕路之下，只用了不足兩日。

        待他趕至關(guān)內(nèi)附近，已是黃昏之時。從山頭向下遙遙望去，卻見得其中兵士一個個灰頭土臉，許多更是已經(jīng)身上掛彩，顯然戰(zhàn)事并不順利，剛剛吃了敗仗。

        好在是城關(guān)未破，遼軍尚未攻入。

        雁門關(guān)是大宋北邊重鎮(zhèn)，山西四十余關(guān)，以雁門最為雄固關(guān)鍵，一出關(guān)外數(shù)十里，便是遼國地界。

        此關(guān)若破，則大宋三晉之地皆是不保。遼軍過關(guān)后直接南下，則可直搗洛陽，中原之地亦是岌岌可危。

        孟修遠不敢耽擱，趕忙繼續(xù)往北而行。

        雁門關(guān)地形之險，可以體現(xiàn)在名字上。據(jù)說是雁兒南游北歸，都難以飛越高峰，須從兩峰之間穿過，是以稱為“雁門”。

        不過這般巖石絕壁、崎嶇山路，對孟修遠來說卻直似是一個小土丘一般。他從關(guān)西的高嶺繞道而行，簡單便穿過了宋軍崗哨，進入雁門關(guān)以北。

        遼國以數(shù)萬之兵，攻一個僅有數(shù)千宋軍把守的關(guān)隘，可謂是勢在必得。

        因而，遼軍的營寨就明晃晃地扎在雁門關(guān)外數(shù)里之處，只為攻城便利，卻也不怕宋軍出城反擊。

        孟修遠站在山嶺之上，望那遼軍營寨清晰可見，不由微微一笑，只道是少了許多麻煩，當即徑直而去。

        不過，就在他下得山嶺、正要走出樹林之時，卻是突然目光一凝，警覺了起來。

        因為他耳邊突聽得一陣隱隱約約的呼吸聲，其勢綿長幽遠，顯然來著有極高的內(nèi)家功夫在身。

        孟修遠不知遼國竟還有這般高手，當即尋聲而去，準備和那來者會一會。不想，待他稍靠近些、聽得清楚些時，卻又覺得的氣息十分熟悉。

        待轉(zhuǎn)過一處山彎，孟修遠看清那人模樣，不由心中十分訝異，開口以內(nèi)力傳聲道：

        “王姑娘，你在此處做什么？”

        孟修遠此時功力已經(jīng)超凡脫俗，因而王語嫣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已至近處，突地聽到耳邊傳聲，不由驚了一跳，片刻之后，她才回過神來，轉(zhuǎn)身望見了孟修遠：

        “孟公子，你終于來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隨我來�！�

        說話間，王語嫣當即踏起《凌波微步》，身影翩然閃動，帶著孟修遠在這山嶺之間繞了幾個彎，最終至一處相對隱蔽的山窩之中，才緩緩?fù)Ｏ隆?

        “王姑娘，伱來這雁門關(guān)有幾日了？”

        孟修遠見王語嫣竟是對這附近的地形頗為熟悉，不由開口問道。

        “有四五日了吧……孟公子你若再不來，我可也堅持不下去了�！�

        王語嫣笑望了孟修遠一眼，以玩笑的語氣埋怨地說道。

        孟修遠聞言一愣，此時再細看王語嫣，卻見這位平日里好似仙子般清凈無塵的姑娘，此時身上卻頗有些風霜塵土，顯然是最近幾日過得并不舒坦。

        想想也是，宋遼開戰(zhàn)，這雁門關(guān)正是局勢緊張之時。王語嫣一個姑娘藏身此間，顯然是不容易的。

        “那，王姑娘你到底為什么要來這……”

        孟修遠越想越是疑惑，當即開口問道。

        “是姥姥叫我來的。你也知道，她老人家不喜歡欠人家人情……”

        隨即，王語嫣便向孟修遠簡單解釋了一番其中緣由。

        原來是上次西夏一別，童姥回到靈鷲宮后，怎么想怎么不對勁，只覺得自己又是被孟修遠救了一命，心里十分不舒服。

        因而數(shù)月以來，靈鷲宮一直派出人手，在江湖上四下尋找孟修遠的蹤跡。只盼是能找到他后，將他請回靈鷲宮去。

        哪想得，孟修遠這數(shù)月之間好似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全然不見蹤跡，反倒是遼宋之間的戰(zhàn)爭突然爆發(fā)，形式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童姥的得知這個消息之后，當即便有了主意。

        “姥姥說，似孟公子你這般仁心俠義、為國為民之人，若是知道宋國被遼國入侵，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想來是在哪處洞天福地之中修煉，不知外界之事。

        因而，她便派我前來，暗中阻礙遼軍攻陷雁門關(guān)。

        如此也算是代孟公子你做了一份事，略微報答了你的救命之恩……”

        王語嫣望著孟修遠，娓娓道來。

        孟修遠聞聲先是稍稍一愣，而后微笑朝王語嫣問道：

        “王姑娘言語間，顯然是客氣了。

        大師姐她可說不出什么‘仁心俠義、為國為民’的話來。

        想來她說的，應(yīng)該是我這個小師弟‘好管閑事’才對�！�

        王語嫣聞聲莞爾輕笑，看來是被孟修遠猜中了。

        片刻之后，孟修遠突然微微朝王語嫣拱手，開口道：

        “這么說來，雁門關(guān)數(shù)日之間尚未被遼軍攻破，是也有王姑娘你的功勞在其中……”

        王語嫣見狀趕忙擺了擺手，朝孟修遠道：

        “孟公子言重了，我不過每日晚上趁著夜色潛入遼軍大營做些破壞而已，算不上什么功勞。

        而且這兩日以來，遼軍大營之中守衛(wèi)愈發(fā)嚴密，我已經(jīng)難有什么建樹。

        昨日夜里，我最后一次潛入，竟是險些被人發(fā)現(xiàn)了蹤跡。好在有一位蒙面高手相助，才算是沒有暴露，以至于被圍困在遼軍大營之中……”

        “蒙面高手？”孟修遠聞言有些意外。

        “嗯，我這數(shù)夜以來潛入遼軍大營，發(fā)現(xiàn)有人在做著和我一樣的事情。

        而且那人行動果決，做起事來卻是比我效率高上不少。

        很多遼軍的糧草和器械，都是被他給破壞了。

        我只遙遙見過那人一面，看他身形魁梧健碩、武功極佳，顯然不是普通人物。

        不過他有意隱瞞了自己的武功路數(shù)，我無法確定他的身份……”

        王語嫣憑著記憶，向孟修遠緩緩解釋道。

        孟修遠聞言心中一動，只道是王語嫣話中這個“蒙面高手”是誰，很容易便也能猜得出來。

        王語嫣冰雪聰明，故意將事情說得這么詳細，卻不愿直接提蕭峰的名字，顯然是知道了孟修遠和蕭峰在少林寺中的那些恩怨糾葛。

        笑著搖了搖頭，孟修遠望了一眼這心思頗多的女孩，又是拱了拱手道：

        “多謝王姑娘提醒。

        這位‘蒙面高手’既愿意出手阻礙遼國南下攻宋，便是為國為民的大英雄。

        不管他是誰，只要事后他愿意，我都想請他共飲一壺酒……”

        兩人說話間，夕陽已落西山，天色漸暗。

        孟修遠只道是該做正事的時候了，當即作別王語嫣，準備往那遼軍大營而去。

        不想，王語嫣竟是攔住了他，開口道：

        “孟公子，咱們兩個一起去吧。

        我在那遼軍大營之中行動數(shù)日，終究是相對熟悉許多。

        再者，姥姥可是對我再三囑咐，這次若是見了你，一定要將你請回靈鷲宮去。

        我怕此刻若是不跟著你，到時候兵馬一亂，便再找不到你的身影了�！�

        “不必了，王姑娘。我事情一完，便回來找你�！�

        孟修遠說話間輕拍了拍王語嫣的肩膀，隨即再不多言，轉(zhuǎn)身飄然而去。

        王語嫣眼見孟修遠腳不沾地，身形轉(zhuǎn)瞬間便已至十余丈之外，不由心中駭然，暗道這孟公子數(shù)月不見，輕功竟是相較在西夏時更強了不止一籌。

        于此時，她也明白了孟修遠為什么不愿帶她一起去闖那遼軍大營。以她此時的功夫，雖于這世間已經(jīng)罕逢敵手，可放在孟修遠身邊，仍時有拖后腿的嫌疑。

        ……

        像王語嫣所說的那樣，遼軍大營此刻確實是守備十分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不過，夜色之中，孟修遠使出真本事、一心想要潛入，這些沒有高明武功在身的遼軍士兵，卻是全然發(fā)現(xiàn)不了他的蹤跡。

        唯一讓孟修遠苦惱的是，這遼軍大營之中的布置十分講究，每個帳篷從外面看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看不出身為皇帝的耶律洪基到底住在何處。

        無奈，孟修遠只能是從核心區(qū)域開始一點點地排查，以期在這數(shù)萬人的軍營之中尋得蛛絲馬跡，將那遼國皇帝給找出來。

        如此，直至夜半三分，孟修遠終是有所收獲。

        他尋到一處帳篷，其中陳設(shè)布置大氣，明顯與他之前所見的那些高級軍官的帳篷十分不同。

        悄聲潛入，卻見那書案之上，擺放著許多戰(zhàn)報奏折，其中已經(jīng)批改，有些則是尚還未動。

        再往里望去，昏昏燈火之下，見床榻上睡著一個大漢，滿鰓虬髯、容貌威武。

        孟修遠見此情形，心中已經(jīng)大致認定了此人的身份，當便欲將其叫起來確認一下。

        不想，他剛往那床榻走去，耳朵一動，卻聽背后帳篷外有一個高手輕身竄入。

        “孟兄弟，你先不要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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