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氣確實(shí)有些渾濁難受。

        他們便拍下了所有這些布置和資料打算先出去再研究，副本里雖然手機(jī)不能聯(lián)系外界，但照相功能還能用。

        范仁綺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使用“咔嚓”系統(tǒng)，只單純地先拍下來記錄。一來，她并不覺得這就是關(guān)鍵線索，二來，限制使用次數(shù)雖然不是個好事情，但或許她也該培養(yǎng)自己，不要過度依賴外物。

        而且，說實(shí)話，她感覺自家系統(tǒng)的力量在別人地盤大大衰弱了，怎么叫都沒回應(yīng)，說不定用也沒結(jié)果。

        “要爬你們爬……”林楚楚剛才說要換鞋子晚了一步過來，此刻卻還是穿著那雙高跟鞋，“噔噔噔”地到處走，一邊表達(dá)著不滿：“那個破甬道我可沒法再爬一次了……”

        突然，她停下來嗅了嗅：“這里！有花香，新鮮空氣！”

        眾人將信將疑地跟著，這才發(fā)現(xiàn)這間小小的起居室居然還藏著一個暗道。暗道斜斜向上，漸漸開闊。等他們順著走到盡頭，已經(jīng)是后院噴泉的位置。

        “到春日去……”范仁綺喃喃道：“春天，spring，也有噴泉的意思呢。”

        這會是個偶然嗎？

        她靜靜地打量著這座噴泉。出來時候，范仁綺意識到，這個噴泉出口移位流暢，缺乏因年久未使用的滯澀感。這可不是像杜尚「泉」那樣的裝置藝術(shù)品，而是真正高達(dá)三米的，會隨音樂變換水柱的那種噴泉。

        或許……有人最近才使用過。

        那些陳設(shè)及資料有歲月痕跡，不似作偽。那么，里面的舊物是特地?cái)[給她們看的嗎？

        她無法不想起，夏娃側(cè)望的視線稍稍向下就是那座雕像。這或許很難視為單純的巧合。

        甚至，范仁綺笑了起來：夏娃的英語是“eve”，還有一層意思是，夜晚。

        也許副本的海外背景本身就是一種提示，雖然那些藝術(shù)品的名稱介紹都以中文形式呈現(xiàn)在旁邊玻璃鑲嵌說明欄，但線索要往英文里想想。

        她又想起那位優(yōu)雅的收藏家裴女士。旅居海外多年，買下了別墅……

        按理說，這些裝飾全是現(xiàn)在的別墅主人她所帶來并裝飾布置的。她是否知情？

        即便不是她，可能是具體負(fù)責(zé)這些事務(wù)的管家、傭人，npc都很可疑。

        必須解決“鬼”的歸屬問題了。如果它真的存在于npc中間，她們的處境就很被動了。

        接著，情況陡然直下。

        她先是從杜子騰那里，得到了與小佳截然相反的判斷。

        杜子騰不知道她在套話，慫慫地承認(rèn)至少他經(jīng)歷的所有副本里，“鬼”毫無疑問是超自然的存在，就是真的那種鬼，特別嚇人。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npc，所以很難找，他都是靠“抱大腿”“茍”“先抱大腿再茍”過來的。

        為什么小佳會從一開始就篤定認(rèn)為“鬼”現(xiàn)實(shí)存在于玩家當(dāng)中？

        故意誤導(dǎo)，試探她嗎？還是……

        然后她在照片上發(fā)現(xiàn)了一根長頭發(fā)，很細(xì)微地掉落夾在某頁中間。長度符合的玩家只有她自己，林楚楚和nick。

        但她沒記錯的話，林楚楚晚來一步，nick壓根沒怎么動過那些資料。

        是誰的頭發(fā)？

        頭發(fā)。

        一根棕色長發(fā)。

        首先，從長度上說排除大部分男生，反正就連小佳的波波頭都不行，何況她頭發(fā)還是自然黑色的。

        頭發(fā)略有卷曲度，應(yīng)該不是她自己。

        而林楚楚的頭發(fā)是亞麻棕色還燙了波浪卷，nick的頭發(fā)挑染了好幾縷，各種顏色都有無法排除，而且編在臟辮里，有卷曲度，不過是很小的那種卷。

        她傾向于林楚楚。但單獨(dú)看照片還是不好判斷，她打算等之后去找到實(shí)物。

        也有可能是另有神秘人。

        既然“鬼”可能是npc，包括準(zhǔn)新娘裴秀等npc在內(nèi)也都不能排除。但無論是誰，都有點(diǎn)像是布置了這一切，或者提前一步知情的人。

        她記得，林楚楚說要換鞋晚來一步，卻最終沒換。地下室空氣渾濁，她的鼻子卻靈敏到聞到出口外的花香……說提前知道顯然更合理。

        說起可能提前知道的，還有陳景文。下午，他同樣呆在別墅里，卻沒有一直和方坤他們一起，按他關(guān)于畫作的分析思路，很可能先一步發(fā)覺地下室的存在。

        而且他主動要求留在地面接應(yīng)，卻不急著去明顯有線索的地下室。可疑。

        此外，自己說下午只呆在屋里的nick也有問題。雖然說叫了傭人送茶，但除此之外沒有人能證明他的行蹤。

        而且從地下室回來，他跟什么事兒都沒有一樣，正在臺上為新人獻(xiàn)歌。

        歌詞卻是：

        “……oh，killmeinyourkissingflame，（請用你如吻般火焰殺死我）

        buryin，

        （請將我葬在綢緞般的沙里）

        laymedownonabedofredroses，

        （讓我躺在綴滿紅玫瑰的床上）

        sinkdawn，

        （在黎明時分將我沉入海底）

        andi’llbewearingwhitewhenieintoyourdarkkingdom（而我會穿著潔白衣裳走進(jìn)你黑暗的國）……”

        范仁綺聽得滿腦袋問號。這歌詞未免也太契合了吧？你要說跟20年前的故事沒關(guān)，那“鬼”都不信。

        就算是聽了傳說有靈感，這種愛你愛到殺死你的調(diào)調(diào)，獻(xiàn)給即將新婚的情侶，可真是合適呢……

        乍一看，討人嫌的富二代男竟然是問題最少的，但他的管家……而且他們一開始就占據(jù)了一樓。就像范仁綺分析的，一樓四通八達(dá)像個篩子，而且只有他們倆，晚上想做些什么太方便了……

        對了，通往地下室的甬道很深，地下隔音很好。入口在階梯背面，容易被忽略；出口上面又是噴泉，噴泉的動靜能很好地掩蓋住。無論從室內(nèi)室外，都能悄悄進(jìn)入。

        因此，它本身也可以當(dāng)作一條連接室內(nèi)和外部的密道。沒錯，四通八達(dá)的篩子別墅又多了個出入口。

        而且哪有人在無限流世界里當(dāng)管家的？方坤又盯著他們，絕對有問題。

        說到方坤，一個堂堂a級玩家，感覺表現(xiàn)稍微弱了一點(diǎn)。但畢竟和杜子騰、楚哲一直呆在一塊，只能說可能有所隱瞞，可疑性較低。但不是沒有。

        很好，所有人都很可疑的世界出現(xiàn)了。真是hard模式……

        她啜了一口酒，權(quán)當(dāng)放松。口中卻逐漸泛起酸澀殊異的味道，這就是本島特調(diào)「麥哈特翡翠潟湖」？

        她皺眉打量了一眼手里青綠漸層的雞尾酒，就聽見旁邊的杜子騰檢查著資料照片念出了聲：“生菜汁、腌豬的膽汁、罌粟、天仙子、毒芹和醋……”

        “咳咳……”

        小佳跟他討論：“這算是中世紀(jì)的麻醉藥方吧……但是，即便是20年前，醫(yī)學(xué)水平也不應(yīng)該……”

        好吧。她漸漸有些心不在焉。

        誠懇地說，nick的歌聲更迷人。

        即便歌詞有點(diǎn)迷惑，小情侶卻聽得挺入迷。裴秀將頭發(fā)披散下來，換了一身玫瑰色連衣裙，姿態(tài)嫣然。ok，也是棕色卷發(fā)，范仁綺將她放入可疑名單里。

        裴女士晚歸一步，也被吸引駐足聆聽：“哦，這是被多少威士忌澆灌過才釀出的醉人嗓音。

        我認(rèn)為，諸位能憑借這個堅(jiān)持到日出。”

        她的措辭和語調(diào)都有點(diǎn)浪漫異域風(fēng)情，nick飛吻過去，她也笑吟吟地，不減優(yōu)雅。

        不過她的頭發(fā)倒不是棕色。范仁綺剛輕松一口氣，就聽見林楚楚小聲地問：“這就是裴女士？她去哪里了，怎么才從外面回來？”

        很好，那條回廊只通往白沙灘。順著回廊回來的林楚楚，卻沒有遇到幾分鐘前往那邊走的女主人。

        這就很有趣了。

        夜晚很快到來。

        他們先是被一聲高亢尖叫吵醒。范仁綺摘下眼罩，直視著毫無防備被她一把抓住的林楚楚：“你悄悄獨(dú)自早睡，就是為了半夜叫醒我們所有人？”

        楚哲早已認(rèn)命地打著哈欠站在一旁，他就知道，眼罩耳塞救不了所有人。

        杜子騰：！！！你們！為什么那么鎮(zhèn)定！！！你們都沒有看見林楚楚她，她的指甲那，那么長，嘴巴那，那么紅……

        接著他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范仁綺嫌棄地瞥了一眼：“這點(diǎn)膽子怎么做靈異主播？”然后轉(zhuǎn)向林楚楚笑瞇瞇，仿佛對她的恐怖變化毫無察覺：“姐妹，口紅色號挺正啊，你就是陰間在逃車?yán)遄樱?

        請問我手里這根漂亮的頭發(fā)絲兒，是漂亮到頭發(fā)絲兒的你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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