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糯夫
7
顧衍是早就習慣了孤獨的,但仍覺得在這里太過孤獨了,他的人被困在這里,他的心也被困在這里,柳文韜總是很忙碌,陪他的時間并不多。
顧衍多想請求她多在他身邊停留一會兒啊!也許她余生會多記得他片刻。
自己的身體快垮了,顧衍明顯感覺到。
那日他意外摔倒在浴室,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許久,醒來后看著自己那雙虛弱無力的雙腿,那雙一直用藥物維持著正常形態的雙腿,變得有些皺巴了。
他帶的藥早就吃完了,更何況他現在已經不能再吃藥了。
盡管還沒有做檢查,但顧衍已能感覺到自己肚子里出現了一個新生命。
顧衍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并不能孕育一個孩子的,那樣只會是用他的生命作為代價。可他沒有拒絕過柳文韜不做任何措施的歡愛,也沒有將此事告訴柳文韜,把選擇權交給她。
當年,父親拼死生下他,不過是為了將他作為一枚種子,扎根在母親顧晟的心里。
如今,他也在做同樣的選擇。
韜韜,如果你愿意剝開我的心,你就會知道我有多怕被你忘記。
8
顧衍窩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看著外面燈紅酒綠的世界,他突然很害怕讓柳文韜親眼目睹他生命的枯萎。
“怎么不開燈?”柳文韜走過去,硬擠進沙發里,她側身抱著顧衍,下巴抵在他消瘦的,有些硌人的肩膀上,“你以后要多吃點。”
“韜韜。”顧衍輕喚著柳文韜的名字。
“怎么啦?”柳文韜貼近顧衍耳邊,伸出舌尖舔舐著他薄薄的耳垂,熾熱的鼻息噴在顧衍的耳根處,讓他忍不住地輕顫。
“我……”顧衍欲言又止,讓柳文韜有些不滿,她掰過來顧衍的臉,用力地吻住他。
“你想說什么?”
“我想家了。”
柳文韜的身體一僵,隨即松開顧衍,說道:“我明天就送你回去,本來今天,我正想告訴你,我要出國兩個月左右,也沒時間照顧你,你回家是最好的。”
“韜韜,我……”顧衍很想告訴柳文韜他懷孕了,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他不會因為不生這個孩子而活得長久,但這個孩子卻是他生命的延續。
顧衍希望,這是個女孩,能夠擁有健康的身體。
“想說什么?”
“沒什么。”
“不想說可就沒機會嘍!”柳文韜勾住顧衍的脖子,繼續吻了上去。
也許是因為要離別的緣故,柳文韜的熱情比往日更勝,情到濃時,直接抱起顧衍往床邊走去。
顧衍很想起身站立,很想和她在水平的視線上擁抱、親吻,很想和她嘗試不同的姿勢,但他發現自己已經做不到了。
顧衍雙腿無力地躺在床上,雙手搭在柳文韜結實有力的腿上,感受著她的似火的熱情和健康的體魄,她們的汗水交融在一起。
顧衍卻止不住地想要流眼淚,淚水和汗水融合,流到唇邊,都是咸咸的味道。
顧衍想,如果,如果他擁有健康的身體該有多好,也許那樣,他就不必強求柳文韜愛他,他也可以換種方式去愛她。
“韜韜,今晚不要做了好嗎?”
顧衍能夠明顯感覺到柳文韜身體一僵,她緩了許久,才驀然抬頭,黑夜之中,柳文韜看不清顧衍的臉,只能感覺到他的輪廓。
“為什么?”
“我今晚有點累。”
柳文韜沉默了一會兒,翻身從顧衍身上下來,伸手就要去開燈,又被顧衍趕緊制止,“韜韜,別開燈好嗎?”
顧衍害怕柳文韜看見他臉上的淚痕,也害怕她發現自己丑陋的雙腿。
所以,沒等柳文韜繼續發問,顧衍繼續說道,“韜韜,我想好好抱抱你,就像現在這樣。我們從來沒有像這樣抱在一起睡覺過,今晚可不可以……”
“可以。”柳文韜回抱住顧衍,他的語氣懇切,又抱的很緊,仿佛害怕她消失一般,讓柳文韜驀地有些心疼。
“只是兩個月而已,要是你想,我以后都可以這樣抱著你。”柳文韜語氣生硬地安慰道,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溫柔,說起好話來,反倒有些不自在。
兩個月嗎?也許這就是我們之間的最后一面了吧,但知道你也愛過我,那么也算是此生無憾了。
顧衍這樣想著,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再醒來的時候,柳文韜已經離開。
9
因為柳文韜是主動聯系了葉翥鳶的,所以在她從國外回來以后,對于林晚口中的顧衍被葉翥鳶強行帶走這件事情,出乎意料的平靜和毫不在意。
直到柳文韜發現自己聯系不上顧衍的時候,她的心里才有些慌了神,但顧衍說過,葉翥鳶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應當不會做出什么對他不利的事,這一點又讓柳文韜放下心來。
柳文韜本想等顧衍主動回來找她的,畢竟她們之間,從來都是顧衍在主動,她想這次也應該是這樣。
只可惜,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顧衍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她。
柳文韜終于按捺不住,主動去找顧衍。
只是她連顧宅大門都沒有進去,而葉翥鳶也聯系不上了。
這個她曾經想要逃離的地方,如今成了她再也進不去的城墻。
“文韜小姐,請回吧。”在柳文韜守在顧宅一天之后,顧宅的門衛忍不住好心提醒道。
柳文韜透過沉重的大鐵門看向二樓顧衍的房間,心生一計。
10
夜半更深,柳文韜趁門衛睡覺的時候,只身翻上了二樓。
本來黑漆漆的房間突然亮起燈光,柳文韜的眼睛受刺激閉住,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房中坐著葉翥鳶,卻無顧衍。
“你怎么在這?”
葉翥鳶慢條斯理地掐了手中的煙,不緊不慢地說道:“等你啊!”
“顧衍呢?”
柳文韜的話音剛落,還來不及反應,突然被身后的人猛地踹倒在地,她吃痛地抱住膝蓋,許久未能緩過來。
葉翥鳶蹲下身子,一把扯住柳文韜的頭發,迫使她抬起來頭,“你也有資格問他?”
“我當然有資格!他是我的男人。”柳文韜咬牙切齒地回答道。
“好一個你的男人。”葉翥鳶發出陰森森的笑聲,“你難道不知道他的身體狀況嗎?你是想讓他死的更快點是嗎?”
“顧衍他怎么啦?”柳文韜用力扯住葉翥鳶的手,質問道。
“你不配知道他怎么了,你只要知道,你再也見不到他就行了。”
“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葉翥鳶!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你該仔細想想你對他做了什么!”葉翥鳶猛地甩開柳文韜,冷聲道,“好好教訓她一頓,再扔出去,記得扔的遠一點。”
突然,房內響起顧衍的聲音,是通過監視器發出的。
“別打她,鳶兒,你答應過我,不傷害她的。”顧衍急切地說道。
“小衍?”柳文韜聽到顧衍的聲音,騰地爬起來,像無頭蒼蠅一般在屋子里亂撞,她想找到監視器的位置,“小衍你在哪?為什么突然消失?”
“柳文韜,你走吧!”顧衍忍住疼痛,故作冷淡地說道,“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顧衍不想柳文韜親眼目睹他的死亡、他的丑態,如果他是一朵注定要凋零的花朵,他希望她能記得的是他最健康完美的樣子,而不是如今已逐漸枯萎的丑陋模樣。
也許柳文韜會因此記恨他、遺忘他,對她來說,也是好事一樁。
‖命中注定不能靠近/
/愛你的事當作秘密‖
“為什么?為什么?”柳文韜嘶啞著怒喊,質問道。
“我不喜歡你了。”顧衍的回答簡潔明了、冷漠至極,讓柳文韜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話說。
柳文韜垂頭喪氣地癱坐在地上,直到被葉翥鳶命人將她扔了出去。柳文韜終于意識到,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11
五年之后,在一項專為肌無力患者募捐的慈善晚會上。
柳文韜之所以會來參加,只因為慈善基金會的名字叫顧衍慈善基金會。
突然,一個剛學會走路不久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向柳文韜,緊緊抱住了她的右腿,口齒不清地喊了一聲“媽媽”。
柳文韜微微一愣,緩了緩,蹲下身子,將女孩抱起,笑道:“小朋友,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媽媽。”
女孩沒有理會柳文韜的解釋,扭頭對著不遠處朝這邊跑過來的男人,歪著頭喊道:“爸爸。”
有那么一瞬間,柳文韜覺得那人就是顧衍,只是走進之后,才看出差別很大。
“女士抱歉。”男人臉頰微紅,不好意思地淺笑道,“我其實是瑤瑤的家庭教師兼保姆。”
“你就是爸爸。”女孩不滿地糯聲道。
“你叫瑤瑤?”柳文韜輕聲問道,用了她畢生最溫柔的聲音說道。
“嗯。”女孩點了點頭,突然湊近柳文韜耳邊說道,“媽媽,其實我知道他不是爸爸,我的爸爸叫顧衍,就是顧衍慈善基金會的顧衍,但我想讓他做我的爸爸……”
柳文韜的腦袋轟地一下炸開,曾經的那些事情、那些疑惑和不解,好像突然變得明朗起來。
直至此刻,柳文韜終于明白顧衍曾經的絕情是因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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