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整個有客村都睡著。
  養(yǎng)殖基地里，雞鴨兔豬羊睡著，周大牛也睡著，只有大樹悄悄溜下床。
  那日大樹提出和周大牛一起來守夜，周大牛沒有拒絕，倒不是他害怕，只是覺得兒子大了，也確實該讓他鍛煉一下了。
  大樹晚上吃飯的時候貪嘴多吃了幾口咸菜，阿娘做的小咸菜清脆爽口，配著稀粥吃到停不下來。吃的時候舒服，到睡覺的時候卻覺得口渴難耐，猛灌了幾杯水才解住渴，這會兒睡到半夜，只覺得尿急，悄悄溜下床去解手。
  解完手，大樹想著順便到養(yǎng)殖棚轉(zhuǎn)轉(zhuǎn)吧。
  借著月光到處看了看，一切都很正常，正要回去睡覺，卻聽見池塘邊嘩啦一聲響，有什么從池塘里爬上來。
  這大半夜的，從水里爬出來，莫非是水鬼？大樹嚇得腿抖如篩糠。
  借著月色，只見那“水鬼”上岸后左顧右盼，然后朝養(yǎng)殖棚的方向走了過去。
  水鬼去養(yǎng)殖棚干嘛？大樹剛準備跟過去，轉(zhuǎn)念一想又回頭朝守夜的小木屋跑去。
  周大牛睡得正香，卻突然被大樹搖醒，“爹，快起來！有水鬼到養(yǎng)殖棚去了！”
  周大牛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起來，抓起放在床頭的鋤頭就往養(yǎng)殖棚跑，大樹也抓起穆易給他們準備的銅鑼跟了過去。
  兩人走到養(yǎng)殖棚外便放慢了腳步，貓在一個個養(yǎng)殖棚外往里看。前面養(yǎng)雞棚養(yǎng)鴨棚都沒動靜，兩人又放輕腳步走到養(yǎng)兔子棚外。
  自從上次在山上撿的那只兔子生了六只小兔后，穆易去縣城的時候又買了一只公兔回來，如今那只兔子又生了一窩五只兔子，現(xiàn)在棚里有十多只兔子了。等再過半年這批兔子能繁殖了，那棚里的兔子可就多了。
  周大牛和大樹趴在棚外，借著月光看見一個人正在給棚里的兔子喂草，邊喂邊嘀咕，“給你們吃吧吃吧，吃了就乖乖跟我走。”
  沒錯，那不是什么水鬼，而是一個人。月光下，周大牛和大樹都看清了，那人正是村里的周八斤。
  這個周八斤竟敢來偷兔子！大樹氣得就要沖出去，卻被周大牛一把拉住，朝他搖搖頭，示意他再等等。
  大樹瞬間明白了，周八斤此刻還沒偷兔子，自己沖出去若是他狡辯自己只是在喂兔子呢？
  周八斤給兔子喂完了草，從地上拎起一個大麻袋，抓起一只兔子就往麻袋里面扔。等他抓了五六只兔子，周大牛這才點亮火折子沖了出來。與此同時，大樹也拼命敲響了銅鑼。
  曹文青睡覺素來警覺，聽到基地方向傳來的敲鑼聲，料想基地出了事。翻身下床馬上喊上穆易和胡欣羽，三個匆匆披上衣服便朝養(yǎng)殖基地趕去。
  到了基地碰見里正和兒子周宗貴也披著衣服趕了過來，“這大半夜的敲鑼可把你舅婆魂都給嚇掉了，聽著是你養(yǎng)殖棚這方向的聲音，趕緊喊我和你表叔過來看看。”里正邊走邊絮絮叨叨。
  幾人瞧著兔子棚里有亮光，便直朝兔子棚而去。進了兔子棚卻見周大牛父子一人拿著把鋤頭，另一人提著油燈，怒目對著旁邊一個被綁縛著跪在地上的人。
  里正接過油燈細看，才看清此人竟是村里的周八斤！
  “這是怎么回事？大牛？八斤怎么會在這里？”里正心下已經(jīng)有了猜想，可總還得他二人說說。
  周大牛便把周八斤如何游水潛入基地，如何進去兔子棚，如何被大樹發(fā)現(xiàn)，如何被二人擒拿，一一說給眾人聽。里正怒不可竭，朝著周八斤一腳踹過去，“好你個周八斤！半夜三更跑這里來偷雞摸狗！我有客村的臉都被你偷光了！那日我這侄外孫女說要請人來守夜，我還覺得是多此一舉，擔保說村里沒有愛偷雞摸狗之人，沒想到你周八斤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里正踹了周八斤幾腳還嫌不夠！又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說說你有什么出息？就幾只兔子，都還沒長成形，能有幾口肉？就是賣了能值多少錢？這你都要偷。。。”
  周八斤低著頭小聲嘀咕，“我倒是想偷那豬仔羊羔，可我怕他們叫喚。。。”
  聞聽此言，里正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提起腳又要踹他，被一旁的曹文青和穆易拉住。
  “舅公你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這兔子都還在這呢又沒被偷走，只不過周八斤這種行為終究是屬于偷盜，舅公你看明天是否要送到官府去？”穆易看著周八斤冷冷說道，殺雞儆猴小懲大誡，雖說這次沒被他得逞，但若是輕縱了他，只怕日后會有更多人效仿。
  “這。。。”里正雖說生氣，但若讓他將周八斤扭送至官府，心中卻又有些不忍。若是將他送去官府，很有可能會被施以墨刑，這樣一來，往后可還如何做人？
  “若不交由官府，只怕他日后還會再犯，其他動了歪心思的人也會效尤。”穆易并不了解這年代的法律，以為不過就是交到官府去拘留幾天，既起到了懲戒作用，也不會太嚴厲。
  周八斤被趙寡婦慫恿的時候只知道若是事成了，這個每月300文的肥差，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了，哪里想到如今這一層呢。聽到要被送去官府，嚇得對著里正和穆易磕頭如搗蒜。

  “里正爺，穆小姐，求求你們饒我這一回吧，若把我送去官府，臉上被刺了字，往后我還怎么活啊！我保證不再犯呢，況且，從一開始我也沒打算真偷東西的！”
  周八斤痛哭流涕，把事情起因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只是略過了和趙寡婦合謀的事，說是自己鬼迷心竅，眼紅周大牛得了個肥差。
  聽了前因后果，里正都被氣笑了，“就你這個豬腦子，穆小姐把守夜的活給你干？你當個個都跟你一樣的豬腦子嗎？！”
  里正嘆了口氣，朝著穆易說道，“穆穆啊，你也瞧見了，這八斤人是糊涂，卻也確實沒什么壞心眼，你看能不能賣舅公一個薄面，饒了他這次，若真是臉上被刺了字，就斷了他活路了。。。”
  周八斤聽到里正為他求情，心中大喜，卻不想里正又接著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就這么放過他的！該給的教訓還是會給的。”
  穆易點頭，“全憑舅公做主。”
  有客村大多數(shù)人姓周，卻也有少數(shù)外姓，如李姓，湯姓。
  周里正是有客村的里正，也是周氏宗族的族長。
  昨夜發(fā)生的事，讓他不管是從里正還是族長的角度都非常生氣，周氏一族這么多人在有客村清清白白和和善善，從未出過一個作奸犯科之人，一世英名差點讓這個周八斤給毀了。
  里正讓宗貴和小柱大樹去村里通知周氏全族男丁到祠堂開會。自己也背著手快步向祠堂走去。
  到了祠堂，大牛已經(jīng)把八斤押了過去。
  等人都到齊了，里正便開始點燭焚香，帶領(lǐng)眾人跪拜祖宗牌位。
  里正對祖宗排位磕了三個頭，繼而朗聲說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有周氏子孫八斤罔顧王法，行偷雞摸狗之事。擾亂了家族，險先驚動官府，索性事主心善不加追究。然，周八斤所作所為，已然損壞我周氏一族清譽，按族規(guī)，本該將周八斤逐出族中，永不復(fù)姓。然，念其父母早亡，多年來孤狐伶仃甚是可憐，從輕發(fā)落，打他二十鞭子！如若再犯，直接逐出有客村！”
  立馬有兩個漢子拉了周八斤到祠堂外開始抽他鞭子，周八斤被打得鬼哭狼嚎。剛剛通知眾人到祠堂來的時候宗貴已經(jīng)把周八斤所犯之事和眾人說了，聽著周八斤的嚎叫，眾人也只是凜然，無人敢言語。
  噼里啪啦抽完鞭子，里正便讓那兩個漢子把周八斤拖回家去。周八斤一路走一路嚎，也算是給全村起到了一個警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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