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嬸她，她怕是要生了！方才我去的時候，表叔已經(jīng)請接生婆子去了，舅婆讓我回來找你，讓你趕緊過去。”
  大龍急得說話都有點磕巴。
  穆易一聽，也有些慌了，雖說是自己的專業(yè)，但是在這個年代，婦人生產(chǎn)那便是在鬼門關(guān)走一趟，胎位正還好，若是遇到胎位不正或是胎兒過大、骨盆過窄等情況，又無法實施剖宮產(chǎn)，那便是兇多吉少了。
  她吩咐大龍立刻到護膚品工坊通知三月，自己則一頭鉆進小庫房，把珍藏的一次性醫(yī)用外科手套、止血的紗布、消毒的酒精、口服抗生素裝進了藥箱里。
  帶到了里正家，接生婆子已經(jīng)到了，正在指揮周宗貴將干茅草鋪在床邊上。
  “穆穆來了啊？這是陳婆子，陳婆子是咱們十里八鄉(xiāng)最有經(jīng)驗的穩(wěn)婆了，小柱便是她接生的！”
  里正老伴指著陳婆子向穆易介紹。陳婆子抬頭微微看了穆易和三月一眼，臉立馬沉了下來。
  “胡鬧！產(chǎn)房怎么能放閑雜人等進來？”
  “這，這是我侄外孫女，同小柱娘交情好，來陪著她呢。”里正老伴臉上陪著笑說道。
  陳婆子冷著臉未再說什么。
  小柱娘躺在床上，時而發(fā)出小聲的呻吟，雖然已經(jīng)生過一胎了，但是這胎離產(chǎn)期還有半個多月便發(fā)動了，實在讓她有些擔(dān)心。
  瞧著穆易帶著三月進了房間，這才覺得安心了一些。
  “表嬸兒，感覺怎么樣？”
  “一陣一陣地痛。”
  “開始痛了你便告訴我。”
  小柱娘虛弱得點了點頭。
  穆易在心中默默數(shù)著數(shù)，她計算了一下，兩次陣痛之間大約間隔兩分鐘，想來宮口還未全開。
  “來表嬸，我來看看寶寶多大了，”她說著便伸手朝小柱娘的腹部摸去，只摸了兩下，額頭便滲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來。
  三月瞧著她臉色有異，連忙問道：“師父，怎么了？”
  “表嬸這胎是，是橫生。”
  里正老伴兒正端著盆熱水來給小柱娘擦身體，聽到穆易此話，當(dāng)即便被嚇得打了個趔趄，手中的銅盆跌落在地。
  從前在工作中，遇到胎位不正的產(chǎn)婦，為了安全起見，穆易都會建議產(chǎn)婦選擇剖宮產(chǎn)。可如今到了這個年代，先不說她一人能不能獨自完成一臺手術(shù)，單是這個衛(wèi)生條件，在完全沒有經(jīng)過消毒的房間，就算勉強進行了手術(shù)，產(chǎn)婦也會感染而亡。
  在這個年代，若是難產(chǎn)，稍有不慎便會一尸兩命。這個后果穆易知道，在場的也知道。
  “你胡說什么？你一個未婚女子，知道什么是橫位？況且胎兒還未下來，你是怎么知道的？”陳婆子呵斥道。
  “你來摸一摸便知道了。”
  穆易從前的老師是三甲醫(yī)院婦產(chǎn)科的主任，是那種需要提前一個月預(yù)約的專家，他有一個別人都沒有的本領(lǐng)，便是不用做B超，只用在產(chǎn)婦的肚子上摸一摸，便能準(zhǔn)備知道胎兒的胎位還有體重，從來沒錯過。
  而穆易，是他所有學(xué)生里，唯一學(xué)會這門本領(lǐng)的學(xué)生。
  躺在床上的小柱娘渾身都在顫抖，也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害怕。
  “娘，”小柱娘顫抖著嘴唇開口說道，“一會兒，一定要保孩子周全。”
  “什么保孩子周全！你們兩個都要保！”
  小柱娘白著臉苦笑著搖搖頭：“若是都要保，只怕會落個一尸兩命，我已經(jīng)活了這么久了，他還未到這世上來看看。。。”
  “你胡說什么！”里正老伴呵斥道，“你才多大年紀(jì)，就活了這么久，沒娘的孩子生下來也是可憐，陳婆子，一會兒要保也是保大！”
  小柱娘臉色蒼白，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穆易伸出手，拍了拍她抖個不停得雙手。
  “表嬸你放心，有我在呢，我一定拼盡全力保你們母女安全的！”
  說著她便讓三月打開隨身帶來的藥箱，拿出兩片人參：“表嬸，來，未免一會兒沒力氣，你先將這參片壓在舌下，”
  “你一個黃毛丫頭拿什么保？母女平安，這么說你料定她肚子里懷的是姑娘了？”
  陳婆子見三月打開藥箱，便猜測二人是里正家另請的穩(wěn)婆，請了她又請別人來，這不是不信任她的技術(shù)嗎？這屬實讓她很不痛快，看穆易和三月二人怎么看都不順眼。
  穆易不與她爭辯，只從隨身帶的錢袋里掏出一兩的銀錠子來。
  “陳婆婆，今日我表嬸這種情況，估摸著要讓您受累了，這銀子您先拿著，是我這個小輩感謝您的。”
  “這，這不合適，哪有活還沒干便拿錢的呢，”陳婆子訕笑著說道，只是口中說著不合適，手卻很實誠地接過銀子放入袋中。
  “今日要麻煩陳婆婆了，待一會兒胎兒落地，母女平安，我必將再重謝您。”穆易淺笑著說道。
  一會兒若是有個什么，還是需要個幫手才行，這陳婆子好歹也能算半個業(yè)內(nèi)人士，這會兒不哄著她不行。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這都是我份內(nèi)的事，一會兒您有什么，直接吩咐便成了，您讓做什么，我便做什么。”陳婆子喜笑顏開得說道。
  平日里她都尋常人家接生，主家至多不過給個幾百文的接生錢，去年遇到一家，三代單傳，生了個大胖小子，主家一高興，給了她二錢接生錢，她足足歡喜了半個月。
  沒想到穆易出手便是一兩銀子，那自然是讓她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興許是宮口開得越來越大了，小柱娘的呻吟聲也一聲比一聲高了。
  穆易雙手在她的肚子上摸索，憑腦海中的記憶，用當(dāng)初老師教的手法，試圖將胎兒的胎位糾正過來。
  “姑娘，這已經(jīng)臨盆了，這怕正不過來了。”陳婆子小聲提醒道。
  “離產(chǎn)期還有半個多月，而且我方才摸過了，胎兒偏小，應(yīng)當(dāng)是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的。”穆易邊說著，手上的動作未停。
  小柱娘的呻吟聲，已經(jīng)逐漸變成了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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