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姑娘今日臉色倒是不錯。”
春思滅了熏香,走過去用吊環(huán)將床帳卡住,垂簾吊穗還在跟著輕輕搖晃。
因著要進宮,自是不能含糊,繁枝抬手換上了淺粉色繡百合忍冬花纏枝綜裙,同樣搭了件淺粉斗篷,唇上也擦了些口脂,平素雖是嬌美可依舊看得出病氣,現(xiàn)下看起來倒是中和了許多。
“五姑娘已經(jīng)在馬車上等著了,二姑娘稍慢些。”
繁枝點了點頭,放下手中捻著的一小塊吉祥糕,才剛踏出門便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前兒回暖不久,眼下雪又積得深了,將將掃過的院子也只有一條道兒好走些。
春思急急撐開手中的油紙傘追上,以免自家姑娘淋著雪受涼,又被繁枝往里拉了拉,原是她的半邊身子都在傘外,肩頭已落了點點雪粒。
這回進宮繁枝只帶著春思一人,冬鈺并不穩(wěn)重,靜和郡主怕出問題,她自個兒也明白,便留在院子里繼續(xù)學(xué)規(guī)矩。
皇后娘娘下的帖子只邀了姑娘,并未讓各家夫人同行,故而成陽侯府的三位姑娘今日趕在一塊兒去了,索性也就安排在了同一輛馬車。
阮書憐是庶女,出行規(guī)制自然比不上嫡女,早前繁枝未回京時,她倒也跟著靜和郡主坐過幾回,如今這寬敞精細的馬車似乎又在提醒著自己的出身,阮書憐愈發(fā)控制不住心里那傾洪般的妒意。
阮禾便不一樣了,同為嫡女,馬車大小規(guī)制自是相同,可這內(nèi)里門道都是自個兒來放置的,大房疼愛繁枝,遇著什么好的舒服的都會往馬車里置辦一份,瞧著仿佛與她拉開了差距似的,心里自是不忿。
繁枝沒費那心思去瞧這兩人,五妹妹心重,二姐姐不喜自己,她便招呼了茶點,旁的也犯不著計較。
況且哥哥還曾與自己說過,縱是一府的,可也揣著不同的心思,不是每個人都想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不是每個人心中都對現(xiàn)下滿意不過,無需為了面子情讓自己失了身份,平白受氣。
繁枝確實因著這一席話才變了態(tài)度,她之前也想與姐妹多走近些,可不知是年少時便不在府中生疏了還是怎的,二姐姐回回見了她總是冷哼一聲直接離開,有時還會刺個幾句,想來還是罷休。
五妹妹卻是哥哥親自與自己說過好幾番的,她也生不出心思去應(yīng)付。
繁枝靠著車壁閉眼休憩沒再開口,阮禾倒是想說點什么,最后還是忍住了。
……
磚紅色的宮墻在紛紛揚揚的白雪中顯得更加威嚴肅穆,眼前的高臺厚榭,丹楹刻桷,將皇權(quán)的高高在上展露無疑。
宮門外還停著許多裝潢精巧的馬車,姑娘們皆是美得各有千秋,瞧著賞心悅目得很,等著宮婢過來引往御花園去。
三兩要好的也是湊在一塊,近來將至除夕,各府事務(wù)繁多,好不容易見著了要好的手帕交自是得多說幾句。
繁枝注意著阮禾與阮書憐下了馬車后去尋了相熟的貴女,便沒再分心思,旁的姑娘向她投來的陣陣視線,想忽略都無法。
“阿稚!
沈清然今日穿得一身湖藍色裙裳,頗有一番清新的味道,此時由著身邊丫鬟攙著過來,眼含欣喜。
“好久沒見著你了,你現(xiàn)下可好些了?”
沈清然知曉繁枝身子不好,幾乎日日都在院里歇著,雖兩個姑娘時不時還會互贈些東西,但到底是沒見過幾回。
“嗯,吃了幾副藥好了些許。”
繁枝瞧見了也是歡喜,又喚春思遞了個手爐過去,她注意到沈清然的手上并未拿著什么。
“咱們也快些進去罷!
……
御花園不遠,蒔花種樹,疊山壘池,建筑亭臺,披著銀裝更是美極,仿若人在畫中游,繁枝瞧著屬實是好,真真是應(yīng)了那句束素亭亭玉殿春。
繁枝坐下理好衣裙,她認得的人不多,但那頭盯著自己的章二姑娘還是識得的,不由地抿了抿唇,正巧沈清然轉(zhuǎn)頭來看。
“怎的?”
也未等及回答,便往繁枝方才瞧的方向看過去,這下是沒忍住悄悄地翻了個白眼,若是給沈夫人知曉了定要指責她失了儀態(tài)。
“莫要搭理她,今日她的情緒可說不準。”
繁枝倒是有些好奇了,也問了一句。
沈清然已是定下的皇子妃,有些東西她自是需得費心思去了解。
“今日皇后娘娘設(shè)宴召各家姑娘來看看,可誰不知當今中宮膝下只有昭陽公主,差不離合該是旁的娘娘著急了。”
“章瀅她,心悅四皇子趙黔。”
繁枝嘴唇微張,臉上還帶著點八卦好奇的神情,這章二姑娘喜歡的可是皇子啊,那不就是奔著正妃位子來的。
沈清然見她有點興趣的模樣,剛想再說點,便聽著太監(jiān)尖利的唱喏聲響起。
并排走來了四位穿著華麗的女子,擺明了是宮妃,繁枝起身行禮的同時還聽了一耳朵沈清然說的,除了麗妃,其余三位皇子的母妃皆是到場了。
重新入座后,淑妃身邊的丫鬟隨后便來傳了淑妃的意思,喚沈清然過去;繁枝對此也是樂見其成。
清然是要作皇家婦的,婆婆對她好才是有福氣,眼下端看淑妃娘娘舉止溫和,真如清然之前所說的那般性子好,繁枝瞧著也替她開心。
“阮四姑娘可在?”
繁枝忽而被點著,急急忙放下茶盞,宮中規(guī)矩與外頭不同,是要跪地行禮的,靜和郡主早早說了,故而春思今日給自家姑娘穿的裙裳還更厚些。
“臣女阮繁枝見過麗妃娘娘!
她知曉宮中只有一位娘娘雖是妃位,卻還是無所出,入宮也是這幾年,根基尚且比不上其他三位娘娘,可因晚進宮也更年輕些。
麗妃身為章太傅府中的大姑娘,也算是借了勢,才得以封了妃。
“本宮瞧著今兒也還好,阮四姑娘一直穿著斗篷是嫌御花園過冷了?”
繁枝未被喚起,就那樣跪在地上,這擺明了是刁難,左右坐著的姑娘大多也是未將斗篷脫下,可不僅僅是繁枝一人。
“并未,只是臣女自個兒的緣由需得穿厚些。”
章媛對此回答也不做聲,只漫不經(jīng)心地瞧著自己才做好的十指丹蔻,偶爾才施舍般地瞥一眼跪著的繁枝,一旁的章瀅更是借著飲茶才擋得住自己幸災(zāi)樂禍的神情。
笑話,她姐姐可是妃位,又怎拿捏不了一個阮繁枝?
章太傅有警告過章瀅讓她收斂,既是如此她便喚姐姐來教訓(xùn),好叫那阮四知曉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不給臉面的。
而章媛未進宮前,對這個小妹向來寵得很,更何況她也是個嬌橫的,故而如今才想著給繁枝個下馬威瞧瞧。
她們二人出自太傅府,自是知曉父親朝堂內(nèi)外有許多門生,這也是崇明帝給章媛封妃的主由。
平素跋扈也多是因著這個,在她們心里,阮繁枝不過出身成陽侯府,即便皇上與成陽侯關(guān)系好些又如何,再怎么樣也不過內(nèi)眷之間的事,還能攀扯到朝堂之上?
繁枝也不是個傻的,當然猜得出這麗妃娘娘眼下這般做派不過是為了給那章二姑娘出氣。
這天寒地凍的,跪了小會子功夫,她的膝蓋便已然有些受不住了,可也不能悖了規(guī)矩。
“麗妃,阮四姑娘還跪著,不若喚她起來了再回話?”
此時出聲的正是淑妃娘娘,沈清然坐在一旁本想開口,被她伸手攔下了。
不談恒兒與成陽侯世子的關(guān)系,便是這阮四姑娘也得保全下來才好,瞧著她那臉色漸漸變得有些差,再多跪一會兒這腿怕是要落疾了,更何況長得嬌俏好看的小姑娘本就讓人心生喜歡。
“淑妃姐姐今日怎還管起我來了?”
“聽聞阮四姑娘回京不過半年,妹妹只是在教她規(guī)矩罷了,旁人跪得,她怎不行?”
一旁的德妃默默吃著茶點,并不理會眼前事。
而良妃倒是一直關(guān)注著,這阮繁枝的背后可是一整個成陽侯府。
麗妃蠢笨跋扈又無子嗣,不需要什么助力來爭那個位子,也沒法爭,自是由著性子胡亂做事,可她知曉趙繼需要甚么,現(xiàn)下也在審視著繁枝。
后頭陪著跪的春思可猜不到這么多,她只關(guān)心自家姑娘的身子,好不容易病才好些,還喝了那么多日的苦藥,這再不起來,及至寒氣入體,姑娘怕是又要遭大罪了。
她也不敢想,會不會更糟。
自小時起,除卻患病吃藥,繁枝從未受過一星半點的苦,被養(yǎng)得極好,如今這一番且不說是對她的侮辱,便是這寒氣還如那萬蟻吞噬一般,繁枝只覺著身子慢慢地變得有些僵硬。
更何況她的皮膚本就嬌嫩,故而一雙膝蓋隨之也疼到有些麻木。
可明眼瞧著麗妃還是不罷休,左右的姑娘要么是在看熱鬧,要么是不敢出聲,繁枝只得硬忍著。
“阮四姑娘先起罷!
淑妃不想讓這場面僵持下去,花宴常辦,但真正相看定下嫁娶人選還是明年春時;她今日本不欲來,早前求了恩典,皇上已為恒兒與清然賜婚,旁的她也暫時沒甚么打算。
既是清然的好友,又是頤修那孩子的妹妹,她便護個一二,更何況這小姑娘看著不錯。
麗妃固執(zhí),好言好語倒是無用,那索性也不裝了,宮中斗了這么些年,還能真怕了一個靠太傅府封妃的女人不成?
“淑妃姐姐這是作甚,本宮可還沒發(fā)話。”
章媛翻看的手一頓,眼含不滿地看過去,下她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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