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趙黔奪了賑濟的差事,應當是被記恨了,銀子上給使了手段。”
“柳侍郎身邊混進了生人,就在昨日已隨著他一同離京。”
“我這兒也插了兩個人進去。”
阮頤修摩挲著黑子,一時半會未有開腔,元祈也不管他,將趙恒與自己查到的消息說完后便自顧自地倒了杯茶喝。
“你覺著是文相還是章太傅?”
隨即,阮頤修一面發問一面將黑子叩下,棋盤上發出一聲脆響,他支著手便看著元祈未有什么猶豫地擱下茶盞,走到他旁邊執起棋一放。
是個白子。
似乎已經破了這局棋。
“我可不知曉,端看你是怎樣想的。”
元祈聳了聳肩,反身坐在桌案上,不管阮頤修若有所思的眼神,又說起了另一件事。
“今日出宮時倒是熱鬧,遇著了你父親和章太傅,還有鄴平伯。”
“章太傅?”
“是,不過他在你父親那處吃了癟,臉色可不好看。”
阮頤修本便是壓著氣到現下的,他的規矩修養不足以讓他對女子直接出手,但旁的依舊能做,只是還需再等等。
“你與鄴平伯府上那個的事還沒完?”
“我覺著完了,但這一府的估計過不去了。”
阮頤修知曉元祈隨心所欲的性子,京城中品行不正惹出事的高門子弟并不是沒有,可他也未曾一一針對。
用元祈的話便是,他又不是人祖宗爹娘,上趕著管教別家的行事品格作甚。
如此想來,便只能是那鐘紹做了什么讓他看不過眼了,這才下了手打人。
自他小時起,京城敢主動找事惹他的,都被打服了,雖說元祈也被崇明帝罰過許多回,不過慢慢地也少有人再去討不自在。
阮頤修清楚好友不至于沒點分寸,要是真打算治鐘紹,又豈會遞把柄讓人去狀告自己?
“那日你也見著罷,這人一臉虛相,才幾拳就不行了,又沒使什么勁。”
“要我說,鄴平伯府也沒什么好東西給補補,不若也不會這么長時間才好。”
“瞧著定有在瀛州撈了不少油水,府內公中應當也不差啊。”
阮頤修讓長余進來換茶,并不欲理會元祈的連聲叨叨,也就是聽一耳朵,憑他這力道的幾拳下去,沒把人弄成殘的便不錯了。
他們這些親近的自是知曉抄書于元祈而言的痛苦,可鄴平伯府不知啊,也確實是崇明帝有心偏袒。
若不是崇明帝護著,指不定要挨板子,打了伯爺嫡子,還只被罰了抄書,自是過不去。
“得了,你自個兒注意著點,鄴平伯與章太傅可有匪淺的關系。”
元祈撐著桌案跳下,拿了塊蓮花糕往嘴里放,隨意地點了點頭便往外走。
“不留下用膳?”
“營中備了酒菜,回去跟他們用。”
阮頤修也未說什么,左右過幾日生辰總能湊到一塊。
剛轉過身想吩咐長余些什么,又見著原本該離開的人又返回來倚著門,曲指敲了幾下。
“你這糕點太甜,吃著膩。”
阮頤修對著背影笑罵了一聲,還挑到他這兒來了。
“又不是給你吃的。”
……
繁枝回了院子飲了口熱茶才徹底冷靜下來,方才她是真的被嚇著了,尤其元祈還一臉無所謂。
“姑娘?”
冬鈺給繁枝輕輕拍著背,適才她在旁邊瞧著也是心驚膽戰,不過她怕的是元世子在府內出事對姑娘不好。
“姑娘,您先坐著,我去瞧瞧春思姐姐可曾提了膳食?”
得了點頭,冬鈺這才快步掀簾離開。
繁枝穩下心神,當時自己本想抓住元祈的衣袖,沒成想拉住的是他的手。
情況緊急她來不及考慮旁的,只是現下想起來自是有些臉熱,大邑不大過于講究男女大防,可公子姑娘之間相處還是需得注意分寸。
忽而外頭有了動靜,原是春思與冬鈺一齊過來了,繁枝搖了搖頭便不再去糾結,自個兒又沒怎么,只是想拉他回來罷了。
……
“今日廚房給做了雞絲粥,姑娘多喝些,還有幾道小食。”
春思動作麻利地給盛了一小碗出來,遞到繁枝面前,又揀了幾筷子菜到碟兒里,一并輕輕放過去。
這幾日姑娘吃的不多,宋嬤嬤便讓春思每頓都去廚房瞧瞧再提膳回來,春思還特意去吩咐了要做些清爽可口的,路上也想著今日得哄著姑娘多用些。
不過倒是出乎她意料。
繁枝接過碗后便垂眸一勺一勺地吃著,還多盛了半碗粥,乖得不行。
冬鈺此時去炭爐那兒撥炭了,故而不知曉繁枝與前些時候的不同。
春思也未過多思索,也許自家姑娘這幾日合該是有什么煩心事,如今用膳不再難熬,也對身子好。
“等會子我去將香囊收了線,春思替我跑一趟拿點合適的香料回來罷。”
“是。”
……
元祈先回府后才換了馬往軍營趕,這馬車舒坦是舒坦,但總覺著松了勁兒。
初上戰場時是從兵卒做起的,那時候可沒什么大氅暖炭供使用,邊塞比之京城雪下得深也下得厚,不過他本身不太畏寒,大氅什么的想起來就穿,沒想起來一身勁衣也不是不行。
倒是府上的管家在乎則個,世子身上還有好些舊傷哪里禁得起這么隨便,張伯知曉左右不了元祈便硬逼著燼肆記住,總得有人貼著點不是?
“咱們都等世子好長時間了。”
元祈下馬還沒走幾步,就察覺到有人從背后突然撲出來,他下意識有所動作,聽了稱呼后才卸了力,這怨婦般的語氣元祈可太熟悉了。
自元祈接了授命后,軍中的不論是誰都只便稱他為將軍,不再喚作世子。
“都跟你說過好幾回了不是別老跟個蛾子似的凈從后邊撲人,總有一回會給你丟出去。”
“你也別夸談,哪有多長時間?”
舒成在元祈嫌棄的眼神中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撞了撞燼肆的肩以作打個招呼。
他是元祈手下得力的副將,也是除卻燼肆以外跟著元祈時間最長的了,只是之前奉命先回了一趟北郡,今日倒算是個接風宴。
元祈并不大在乎主仆之分,故而玩笑打鬧也是常有的事。
雖說是午膳,卻也不影響營中的熱鬧氛圍,元祈率先邁步往那邊去,而燼肆與舒成就在后頭跟著。
“爺適才上哪逛去了?我回府遇著張伯,他還與我說爺早早便出來了。”
舒成回得早,那時候元祈還在宮中來著,確也沒什么毛病。
“進了趟宮,還有成陽侯府。”
“尋成陽侯世子去了?倒是正常。”
其實,可能也不大正常。
燼肆瞧著舒成快步追上去的身影默默想著,只覺得他還是錯過了許多,爺是真有事情,可也不純是事情。
他雖在府外等著,但自家爺出來時候臉上暗含的愉悅可藏不過他去。
也好在那會兒沒人盯著成陽侯府,不若還不知曉如何猜測呢。
……
“各位,今日定要喝個痛快!”
元祈坐在主桌,高舉酒碗最先喝完,往桌上一放便揚聲說了一句。
元祈的骨子里有著世子的儀態,但也是個能夠以命相搏的將軍。
既能在宮宴上端著侯爵皇親的顏面,也能在軍營中隨著眾人喝酒吃肉。
他不覺著兩者之間有什么不可調和和突兀之處。
軍中的也是與他相處久的,自是清楚元祈的為人性子,清楚元祈并不嫌棄他們這些所謂的粗人,隨即也不扭捏地舉起酒碗相互敬著勸著。
舒成擠到燼肆身邊,對著元祈的方向悄悄努了努嘴,因著他注意到了點不同。
“你瞧爺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可著視線一直盯著手做甚?”
燼肆喝得多了自然也熱得慌,直接扒拉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那你去問問?”
“算了,我不好奇。”
舒成倒是盤算得好,想讓自己當靶子去找爺打聽,當人傻呢?
他早就注意到了,從爺上了馬車回府的一路到方才入座,怎能注意不到?
不過也不清楚罷了,左右瞧著心情好便是。
燼肆瞧見舒成那樣子,只覺得有個安慰就是他回來好歹能給擔點,免得爺情緒糟糕的時候只沖著自己撒氣。
這邊元祈坐著時不時喝一口酒,軍中的酒不大講究口味醇香,更多是烈酒,一碗下去辛辣到心眼里的那種,喝著倒是爽快。
只是想起方才總覺著心里又刺撓撓的,有些癢得慌,這種感覺于他而言陌生得很。
想著想著,忍不住又捏了捏手掌,小姑娘應當被嚇著了,看著是真生氣。
若不是他收著勁,就她那身子骨和那跟貓兒似的力氣,拉他肯定拉不住,沒得給自個兒都拉下去。
需得找個時候說說,總不能之后遇著了什么她也就沖上去。
元祈又抬手端著碗喝了一口,忽而又想到那個跟在小姑娘后面的人,按她的說法應當是她的庶妹。
他見過很多眼里帶著如刺般情緒的人,有怨毒,有嫉恨,有算計,有許多,也有各式各樣的緣由,但這些都深究不完。
而阮書憐不過十三,并不能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很好,故而元祈只是隨意一眼便捕捉到了,此人心術不正。
不論如何,找個時間要與阿修提一嘴,瞧著像個禍害似的。
“將軍,我敬您。”
元祈回過神,勾著笑抬眸,將酒滿上舉起掂了一下,示意著眼前人。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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