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哪來的死狗!爸，趙一雅把一只狗帶回賓館了，也不知道是偷誰家的狗!”

        “趙一雅，你到底是偷誰的狗？”

        “媽!我沒有偷狗。”

        趙一雅把冬瓜拉到一邊，和母親講悄悄話，“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只狗，叫冬瓜，他今天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跟我回來了。”

        “長得怪好看，一定能賣不少錢吧？”

        “媽!”

        “開個玩笑，你還急眼了，老劉啊，一雅說狗是她撿回來的，可能是走丟了，能養就養著吧。”

        老劉看著趙一雅腿邊的柴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趙一雅下意識把冬瓜護在了身后。

        “叔叔，冬瓜很乖的。”

        “看上去是挺乖，那就先養著吧。”

        晚上趙一雅忍不住抱著冬瓜哭了起來，一邊拍他的腦袋，“你為什么要跟我回來？”

        “呂聲一定對你很好吧。”趙一雅揉揉冬瓜的腮幫子，狗子胖了太多，沉了太多。

        只是為什么還要跟她回來，趙一雅本想忘記一切，從新開始，可是好的開始實在太難，她沒有那么幸運，從小到大只遇過一個呂聲，一只冬瓜。

        對不起。

        仲夏夜晚，江家的花園里隱約可以看到幾個閃爍的星點。

        “聽說看見星星的時候，許下的愿望很有可能會實現。”

        “這能相信？”

        江渡對這種騙小孩的謊話嗤之以鼻，然后他看到呂聲閉上眼睛沉默地許下一個愿望。

        “說說許什么了，我給你看看有沒有愿望成真的可能。”

        呂聲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想到從前李緣冰也說過類似的話，只是他當時是笑著的。

        他不緊伸出雙手將他的嘴角往上揚起，看著這個怪異的微笑，呂聲眼睛瞇了起來，仿佛盛滿了星河，他的聲音比晚風還輕，“江渡朝我笑了一下。”

        江渡有一瞬間靜止了，松開了手他始終沒有笑過。

        可是所謂愿望成真的美夢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呂聲沉默地站了起來。

        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江渡拉住了他的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拉住呂聲的手，心里忽然有些亂，反應過來下意識松開了突兀貿然的手指。

        呂聲沒有在意他的舉動，也沒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更不在乎他復雜的心緒，他只是轉身往回走。

        也許是今夜的晚風過于靜謐美好，也許是裊裊的花香迷惑人心，也許是因為一雙愛笑的眼睛有一瞬間裝滿了星光，所以天上只剩下了零碎幾顆。

        獨坐許久，江渡被撥亂的心緒平靜下來，只是悠揚的晚風輕輕地拂過，平靜的湖面又泛起陣陣沉默的漣漪。

        李琳有時候很忙，經常不回家，少則一兩天，多則一兩個月。

        慢慢地，呂聲學會了習慣和接受，不再為母親疲憊的忙碌中增添其他負擔。

        這樣的生活平靜，卻仿佛缺少了什么，直到一個女孩子的出現，填補了生命中某些缺失的部分。

        “呂聲同學，我是隔壁二中的何芝妍，我超級無敵喜歡你!”

        “呂聲同學，請考慮一下做我的男朋友吧!”

        “呂聲同學，今天想好要當我的男朋友了嗎？”

        何芝妍摸透了呂聲的時間，早上經常跑到學校門口守株待兔，扒住他問上一句，“可以當我男朋友嗎？”

        呂聲低頭看著這個直到自己胸口的女孩，長得很小卻很大膽，但是他不明白自己都拒絕那么多次了，她還是要堅持。

        “為什么？”

        “因為你長得好看，成績也不錯，性格也溫柔，是我理想中的男朋友，所以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何芝妍仰著頭看他，大眼睛里充滿純粹的期待，呂聲無聲地笑了，輕輕搖頭，“可能還不夠。”

        “那我還要怎樣做呢？”

        看著這個女孩子天真的眼神，呂聲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他仿佛知道為什么以前很多人愛摸他的腦袋。

        做出這樣天真簡單的眼神，有時候總是讓人心軟的，呂聲低下頭，說話都放輕了聲音。

        “首先，你要背著書包安全度過馬路的另一邊，然后直走進到學校，接著把早飯吃了，拿出書本學習，直到你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學，到時候我或許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不騙我？”

        “不騙你。”

        呂聲捏著她的肩膀，給這個小巧的女孩子轉了一個身，“先做第一件事吧。”

        “那我走咯!”

        何芝妍往馬路對面跑，從輕快的腳步可以感受到她此刻欣喜雀躍的心情。

        呂聲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路邊，轉身走進學校門口，江渡在那里仿佛看了一場不甚滿意的戲。

        “也就你還有空哄女孩子去學習。”

        “或許她的愿望最終會成真。”

        呂聲一直往前走，沒有注意江渡慢下了腳步。

        愿望成真？

        他以為自己是許愿星還是圣誕老頭，江渡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慢悠悠往教學樓走。

        走到教室門口，看到有人在走廊拿著望遠鏡往下看。

        “他到底答應了沒？”

        “到底答沒答應啊艸。”

        “好像摸摸頭了，難道我賭輸了？其實呂聲對她也是有點意思的。”

        捧著望遠鏡的男生摸著后腦勺，一臉懊悔，“早知道就不跟江渡壓樁了，這回要輸了。”

        “輸個屁啊，我說成不了就是成不了!”

        江渡走過去就是一個屈腿殺，男生捂著肚子嗷嗷叫，“江渡你瘋了啊，你這是要謀殺啊!剛吃的早飯都要吐出來了。”

        “活該。”

        江渡今天心情看上去并不好，興致相當低，坐在前桌的候玉成給他出了個點子。

        “有啥好煩的，一個小小的賭約想要贏還不簡單，略施手段不就直接定勝負了。”

        “你還真是……”

        江渡不禁搖頭感嘆，“夠陰啊猴子。”

        “咱倆誰跟誰呢，你心里想點什么我還看不出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渡也不是什么純良的貨色。

        只是他從小愛裝，表面上必須是一個好學生。

        下午放學，呂聲一如既往坐上司機的車，沒想到江渡早早坐在了里面。

        往常他都是和朋友走，今天看到他，呂聲有點疑惑，也就一點而已，連車帶司機是江家的，江少爺坐個車再正常不過。

        江少爺慢悠悠開口，“期末快到了。”

        “嗯。”

        所以呢？

        然后沒有所以了，許是呂聲的反應過于冷淡，江渡也失去了閑聊的興趣。

        口袋里手機震動了一下，呂聲低頭去看，是小橙子發來的消息。

        小橙子：我很難過。

        小兔子：怎么突然難過了，發生什么了？

        小橙子：有時候我會覺得，世界上沒有人愛我。

        小兔子：人孤獨的時候常常會產生這種心理，盡可能找個朋友聊聊天，或許會快樂一些呢？

        小橙子：比如小兔子嗎？

        呂聲低著頭抿了一下唇，笑意暈染在嘴邊，眼底比天邊霞光溫柔。

        小兔子：你喜歡小兔子陪著你嗎？

        等了一會兒，小橙子還是沒有回，呂聲有些失落，轉頭看向窗外，天邊的紅霞從高樓大廈探出頭來，細密樹梢漏出細碎的光線。

        手機又傳來動靜，呂聲眼睛亮了起來，結果看到了江渡的消息，是斗地主的分享鏈接。

        車里江渡正在玩斗地主，擰著眉頭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妙。

        呂聲的心情也不是很美妙，一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喜歡一只小兔子很難嗎？

        他緩緩嘆出一口氣，沒有再看手機，閉目養神。

        在離開設置空調的小車后，夏日傍晚的燥熱仍然很明顯，樹蟬的殘鳴格外撓人。

        江渡剛下車就一腳踹在樹上，看上去暴躁得很。

        雖然他一向是個暴躁老哥，但是最近好像還多了些喜怒無常，無緣無故就生氣，可能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影響到他呼吸了。

        呂聲默默走了進去，李琳和江郴去了國外還沒有回來，天氣炎熱，老太太去涼爽的國度避暑去了。

        如果冬瓜還在，它應該也會熱得吐舌頭吧。

        上樓回到房間，呂聲走進浴室沖了個澡，幾個月沒有剪頭發，頭發野蠻生長，李琳強烈拒絕他剃光頭，說是看到他頭上的傷疤會很難過。

        呂聲低頭笑了一下，把濕淋淋的頭發吹到半干，把劉海往后撩，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更襯眉眼深邃。

        坐在書桌前，呂聲看到了小橙子遲來的回復：當然喜歡呀，怎么會有人不喜歡兔兔呢？

        沒回多半就是有事耽擱了。

        但是呂聲心里已經沒有當時期待消息的心情。

        小兔子：是的呀哈哈哈哈，兔子準備寫作業了。

        他將手機擱置一邊，開始寫作業，從書架取下資的時候突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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