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喝了幾盞茶，兩人就這么隨便聊著。王六石不愧是東京城世家子弟出身。與一路上見到的才子又不同。說話的藝術真是被他領略的淋漓盡致，雖是閑聊，也不顯得無趣。

        過了一會兒，王鶴鳴也醒來，洗漱完畢走了出來。

        “柳兄，實在是不好意思。今日實在是失態了。”王鶴鳴一臉的不好意思。

        這會兒馮氏又端了一杯茶走了過來，王鶴鳴慌忙接過。

        “勞煩嫂嫂了。”

        “哪里的話，你們聊。”馮氏不愧是大家閨秀出身，恪守禮儀，儀態大方。

        三人又聊了一陣，王六石突然想起今天本來是邀請柳永去吃茶的，這下都忘記了。

        便叫弟弟去召集關系比較好的朋友。自己便帶著柳永去往東京城最大的花茶樓而去。

        在宋朝的文人圈子中，逛青樓喝花茶這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種雅趣。前世的柳永半生都是在青樓度過。

        后世總把青樓，勾欄，妓院混雜在一起。其實這三者壓根就不相同。

        青樓”一詞最早出現在《南齊書》中，指裝修豪華且精致的小樓，而這樣的地方一般不是帝王居所，就是貴族院落。

        到了唐朝時，一些高大上的“妓院”，精致輝煌的程度堪比貴族居所，所以兩者被混為一談。不過，青樓所指的妓院，卻非彼“妓院”，更像是今天的高端會所、俱樂部，是上流社會的富人們娛樂休閑、吟詩作賦、喝茶談生意的高級地方，而身居其中的女子，也并非“妓女”，而是“伎女”，陪吃、陪喝、陪玩、陪你看雪看星星看月亮，陪你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青樓可不是一般的風月場所，與妓院更不相同，青樓女子也與妓院女子有著本質的區別。

        而“勾欄瓦舍”也跟妓院和妓女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連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在宋朝，“勾欄瓦舍”是一種特殊的場所，類似今天的綜合商業娛樂中心，里面不僅有賣衣服的、賣食品的、賣藥的、算卦的、剪頭發的等各色店鋪，統稱為“瓦舍”；還有專業的演出空間場所以及專門的商業游藝區域，統稱為“勾欄”，那些伎女就在這些地方演出。

        汴梁城中大小“勾欄”有五十余座，瓦子十余座，大型瓦子能容納上千人，分別位于最繁華的御街、馬行街、大內前州東街巷等等。

        “勾欄”有點像后世的劇場，入場看演出是要買門票的，價錢還不低，畢竟在“勾欄”里登臺演出的藝人，都屬于一、二線級別的大明星，如以小唱聞名的李師師、徐婆惜，表演舞劇的楊望京，表演小雜劇的李外寧，說書的楊中立、張十一。

        前世柳永所寫的花詞，大多也是寫給這些人。可以說，前世的柳永就是大宋娛樂圈的頂級作詞人。怎么可能不受到歡迎。

        可能柳永的基因里天生就自帶著風流屬性。這下聽到王六石邀請他去青樓，心中反而也有些期待。

        今天去的青樓名為飄香樓，這名字讓柳永有些恍惚。前世，有很長時間柳永都是在這里流連忘返。也是在這飄香樓，柳三變的大名才傳到了整個東京。

        飄香樓位于御街繁華地段，上下三層。達官貴人，巨賈富商，絡繹不絕。大宋朝商業繁榮，汴梁更是巨商云集。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附庸風雅。經常有豪客在青樓豪擲千金，只為一睹芳容。

        而這時候青樓的伎女，卻大多也是清高之輩。他們愿意為了貧寒才子而閉門謝客，但很少會被商人的金錢攻勢所打敗。

        這倒是和后世的娛樂圈有些不一樣了。

        今日也是趕巧，飄香樓剛好有大金主召開揭面大賽。

        飄香樓的姑娘們有很多也是艷名遠揚，今日便有一歌女名為趙香香。唱腔溫婉動人，來飄香樓已有半年，雖已名聲大噪，但是一直用面紗遮面，不以真顏示人。號稱只有對意中人才會揭面。東京城的風流才子絡繹不絕的來嘗試，為其寫詞。但是至今還未有能揭面者。

        今日有蜀地來的巨商，斥巨資舉辦小型文會，言道如有可讓香香姑娘揭面者。贈百金，并附贈汴梁城中三進小院一座。

        更是引得東京眾多文人趨之若鶩。

        要知道，在大宋，要維持文人的交際圈也是需要花費大量金錢的。普通百姓一月收入也就幾兩銀子，而士子們的一次普通文學交流說不定就得如此花費。

        更不消說平時用的筆墨紙硯，出門的衣冠服飾，佩戴的飾品搭配。每一樣都要符合讀書人的風度，而這風度，大部分還是需要用金錢來支撐。

        在杭州之時，孫何就叮囑柳永要置辦衣冠。這幾日，柳永都已在想如何賺錢的手段。前世柳永靠寫詞就有諸多紅顏爭相供養。今世自己可不想靠這種來度日，但是這比賽嘛，未嘗不可。

        要說這古今誰最了解這些姐兒的心意。柳永可算得上是無出其右。

        今日也算是個小文會了。香香姑娘作為現在飄香樓的招牌，是有一處獨立小樓的。今日的文會便安排在這小樓之外。

        時間尚早，柳永與王六石便在大廳聽曲等待鶴鳴帶朋友到來。

        飄香樓一樓大廳也有一個大的舞臺，這會兒仍有幾位伎女在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小曲兒。得知今晚文會的情況，王六石問過柳永的意見。見他有意參與，便找相熟的清倌人定了一個與小樓平行的包間。待會兒眾人便在這包間中吃酒吟詩。

        對于柳永，王六石可是打算當做深處的朋友，心中打定主意，今日定要讓他滿意。他深知這些外鄉來的才子，必定不會太過富裕。心中已經有了回去請家中幫忙資助之想法。

        沒過多久，王鶴鳴就已帶了幾個人到來。眾人相互寒暄認識。聽聞柳永竟然與王家兄弟一同在孫奭門下聽課。當下也不敢怠慢，眾人一片祥和。

        人已到齊，王六石便帶眾人走去包間。見這會兒時間已經到下午五六點的樣子。眾人一致同意干脆就不再喝茶，便點了一桌上好的席面，等下邊吃邊聊。

        中國人的交情，在酒桌上是最容易推進的。今日，柳永有意擴大交際圈，而各位文友也有意結交柳永。推杯換盞之間，氣氛好不熱鬧。

        期間，與王六石熟識的清倌人過來獻唱兩首。席間的氣氛更是濃烈到極點。

        眼見戌時已到，這時，青樓的老鴇站在小樓之前做準備。包間眾人知道，這文會怕是要開始了。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這小樓前的空地上便聚滿了人群。四周的包間也都打開了窗戶。只有那小樓，樓上依舊窗戶緊閉，只有一樓的大門打了開來。倒是周圍，很多熟絡的人都互相打起了招呼。

        “哎喲，錢公子，就你那點文采今天還要來湊熱鬧呀。”

        “李公子，好久不見，今天看來定要出一篇名作了！”

        這會兒王六石的熟人也看到了他們一行。

        “王公子，倒是少見，聽說你們最近在專心研學，怎的有空來此處湊熱鬧？”

        “哦？我道是誰？原來是周公子。你周家學問濃厚，今日看來是奔著揭面而來吧！”王六石遠遠的向著另外一個包間的青年施禮。

        旁邊的王鶴鳴馬上向柳永介紹道，這是汝南周氏的嫡系，名為周令先。

        柳永這才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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