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南疆(十)
“所以你將她們安排在我屋里是有意為之嗎?”沈時和問。
顧子安先一步笑了兩聲說:“怕不是想讓沈姑娘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感而化之!
江昀寒瞪了顧子安一眼,說:“也不是沒這意思,但主要還是你這兒安全,她們來的時候我猶疑過,送回去是不能的,只能安置到你那……”
“那你下次提前和我說一聲,這可不是尋常的丫鬟!鄙驎r和嘟囔道。
江昀寒連連點頭:“昨夜原本要說的……是是是,決計沒有下次,再無下次!鄙驎r和撇開頭不多說話。
顧子安自顧自喝了兩盞茶,見這二位消停了問:“對于這件事我能做什么?”
江昀寒看著沈時和的臉色漸漸歸于平靜,似乎沒什么事了才繼續和顧子安說話:“這件事你什么都做不了,當然,留下你不是沒事干,一路走過來,目前賀州甚至整個南疆的形勢想必你多少也了解,我想問問你對這形勢怎么看?”
顧子安神色淡然地看了江昀寒一會兒,發笑:“方才說過了,祝先生往南朝為的是楚家大業,這就是我的看法!
“但這話什么意思,顧先生還是沒說清楚!
江昀寒架勢像是要和顧子安爭個明白一樣,絲毫不管顧子安是不是情愿,要不是知道他的為人,沈時和都以為他不是個什么好人。
顧子安卻也不見惱色,細想了想:“江公子既然這么問,想必是要聽實話的,在下在化城這些年學的圓滑世俗了些,但人性尚存,江公子要實話,意味著江公子與那兩位并不是一條船上的帆,既是孤帆,在下愿意吹吹風!
他說,“楚家和尤家不同,尤家乃是商戶起家,大梁朝有商賈之家不可科舉之律法,換句話說,若無人引薦或是出錢,尤家到哪也不過是個商賈之家,但在這里,在南疆他們能做大到與知州平起平坐,只能說在朝中甚至在中樞是有些關系的,而且匪淺。”
“但話說回來,尤家不過商戶之家,和如今的楚家不同,國興則商興,尤家縱有千百般手段與不是,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他不會誤國,明事理的商賈不會蠢到放著大好盛世的財不發,去發所謂的戰爭財,因此尤家在我這里無非尋常人爾爾。”
“至于楚家,戰神大將,滿門軍功,在朝有滅門之仇,在野有數不清的崇拜者,如今更是在這南疆扎得穩穩的,尤家和知州之間不過是錢財,楚家可就未必了!
顧子安雙眼定在石桌上,沉默良久說:“南疆已是楚家人的南疆,姓楚而不姓李!
話畢江昀寒沒有表情的臉上逐漸浮現笑容,沈時和知道他們想的是一樣的,都是大膽的人,而且這話沈時和聽得懂。這倆人談論楚家之事全然沒有要避開她的意思,想來并不覺得她會站在楚家那頭,這倒是真的,她沒有出聲,靜靜聽著。
“大梁朝如何?”江昀寒問。
“不如何,太子宮變而后薨逝,諸皇子中竟只有一群娃娃來爭這儲君之位,其中眾望所盼的四殿下學在國子監,師從江家大公子,然,江家如今也不如意,大公子失蹤,帝都的說法是潛逃,那么四殿下處境之艱難不言而喻!
江昀寒點頭。
“可四殿下養在中宮,皇后娘娘接連失了一位公主一位皇子,這雖非親生卻一直養在身邊的四殿下無疑是她的依仗和寄托,況且四殿下在諸皇子中年歲長,又是翹楚之輩,從哪頭算他都最適合這儲君之位,當然,陛下不會給他機會。”
“沒錯。”
“除了四殿下,其余的皇子要么生母低微,要么胸無大志,要么尚在襁褓,換句話說,若是將來有什么不測,這皇位還不一定是誰的。而世人心中都有一桿稱,楚家因何而亡,不是佟大將軍輕描淡寫幾句話就能定論的,也就是說,如果楚家軍要反……”
“明白!苯篮谶@里截斷了顧子安的話,并舉杯示意,“請!
顧子安似笑非笑看著江昀寒喝完茶水,兩根手指輕晃茶盞,問道:“江公子誘我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我這條命可以說已經沒什么活頭了,但我總覺得這壺茶不該是送我上路的!
“當然不是!苯篮o自己添滿茶,“這壺茶是用來為顧先生洗塵的,化城的事情或多或少我都聽說了些,依照眼下的大梁來看,即便你把那些爛事遞到陛下眼皮子底下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內憂外患之下化城就顯得不那么要緊了,你說呢?”
顧子安這才喝了茶:“江公子記得這件事就好,至于什么時候解決,如何解決,江公子說的在下明白。”
“那么,就算是你我二人同舟共濟了?”
顧子安不懷好意地說:“比起和江公子同舟共濟,我更愿意和沈姑娘同行!
這話江昀寒就不愛聽了:“顧先生,你當著我的面說我家夫人,不妥吧!
沈時和默不作聲,顧子安則在二人之間來回看,裝作不明白的模樣:“我怎么記得沈姑娘與江公子還未大婚啊,既未大婚,那就不算是你的夫人,世上大好男兒多得是,沈姑娘這般女子配得上更好的!
雖說此時應當不說話,給江昀寒些許面子,但顧子安的話讓沈時和聽了倍感舒坦,當下就敬了顧子安一盞茶,顧子安也樂呵呵地喝了,只留江昀寒氣的直翻白眼。
“尤家四姐妹要沈姑娘費費心,同為女子,你去要比我們去好!鳖欁影舱f,“至于楚公子那邊就是江公子的事了,而我呢,就待在這兒靜候佳音!
“你想多了。”江昀寒道,“你以為我們今天來找你就為了這點事?”
“不然?”
“最重要的事情還沒說呢!
“比如?”
“比如我!鄙驎r和就像是和江昀寒心有靈犀一樣,他們并沒有事先商量什么,可聽到這兒她感覺江昀寒大概是要說她。
江昀寒驚了一下,隨即點點頭。
顧子安反應極快:“你們是說沈姑娘和楚家的關系?”
“是!
“確實,沈姑娘和楚家的關系是件麻煩事,沈姑娘與楚家人不親近,沒交集,但如今住在這兒就難免要行晚輩之事,可是昨日見大將軍發生了什么?”
面對江昀寒和顧子安的目光,沈時和挑揀著說:“沒什么,不過是聽大將軍說起了我的母親!
“大將軍與沈姑娘之間能說的應該也只有楚皇貴妃,這沒什么!
江昀寒:“是,這沒什么,但你要知道楚皇貴妃在楚家軍之中的威信,現在的楚家軍有半數是當初從楚皇貴妃帳下出來的,不說和兒和楚皇貴妃之間是否有親緣在,單單是她的身份就足夠這些老將將對楚皇貴妃的懷念寄托到她身上,這對她來說實在不是什么好事。”
顧子安正要說話,忽然院門打開了,顧子安把話咽回去看向來人,是江府的一個小廝。小廝委身上前,說道:“將軍,楚府來人了!
江昀寒神色收斂,問:“做什么?”
小廝答說:“說是來請沈姑娘到楚府用午飯的。”
三人互相看看,江昀寒說:“回了來人,就說沈姑娘舟車勞頓染了病,身子不舒爽,等過幾日好些了再去拜訪!
江昀寒說完小廝并沒有離開,反而一臉愁容。
“還有什么事?”
小廝:“回將軍,楚府的人說,說沈姑娘未過門,算不得是江府的人,不該住在江府……”
該回娘家。
巧了,這路數曾見過。
“冒著大雨來接沈姑娘回去?”
小廝的神情不言而喻。
“這倒是我沒想到的。”江昀寒和沈時和互相看了看,沈時和的意思也很明確,無非是“打死不去”,江昀寒就將這壞人做到底,“你去告訴他,就說這件事我會親自登門說清楚,天降大雨,路上濕滑難行,沈姑娘不舒服,今日就先不去了。”
小廝如蒙大赦,趕忙退了出去。看著院門掩上,顧子安問:“我聽說過你二人的婚事,這一日兩日的拖到現在,也算是不易了,可謂是情比金堅吧?”
沈時和并不想聽什么“情比金堅”,她發愁,愁屋里那四個姑娘,還愁這南疆遍地都是楚家人,只有江昀寒聽了樂呵的很:“自然,經歷種種再沒有什么能把我們拆散!
沈時和翻白眼,如果不是為了活命,這深情款款的戲碼她真是不想和江昀寒再演下去了。
江昀寒要到校場去,離開之間給顧子安換了處院子,住到了沈時和院子的旁邊,出門的時候沈時和又看了兩眼門口的甲兵,江昀寒解釋說:“楚景年把他手底下的兵交給我來帶,我來時也帶了千數兵,所以這里有人還叫我將軍,而這些甲兵都是我帶來的。”
沈時和也不知道自己疑心什么,可聽了江昀寒的解釋還是沒來由的松了口氣,她雖然在晉王府的日子并不長久,但那種草木皆兵惶惶度日的活法她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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